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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韬亲自去送商娘子、奉卿两个去庄子里休养,商略拉了傅惊鸿、傅振鹏一起商议。
傅振鹏对此事知道不多,因此不多嘴,只是一旁听。
傅惊鸿将蓝布包袱拿出来叫商略先看一遍,商略见了那包袱,便叹道:“果然祸根是薛家,当初我便劝说老爷好歹给薛家官人一半功劳,彼此朝中也能有个依靠,老爷偏不听。”
傅惊鸿道:“商老太爷,那就这样定了,回头叫人将谢家东西拉出来,平清王、凌郡王带了东西亲自去给皇上看去。到时候您老人家做人证,少不得要吃一些苦头。”
商略道:“早料到了,商家对老爷忠心耿耿几辈子,今日之前,我也不曾做过对不起老爷事,如今就算是大义灭亲了,便是有人骂我不仁不义,我也受了。”
傅惊鸿道:“商老太爷您是个明白人,如今虽是太平盛世,贪官污吏却数不胜数。合该将谢大人推出来,杀鸡儆猴。”
商略点了点头,若是谢蕴不放他们一家出来,亦或者放了人之后,不再拿那些贪来银子将商家绑谢家身上,他今日就不会答应做出检举谢家之事,怪只怪谢家贪心不足,太会算计,竟是将商家子孙后代都算计上了。
话不需多,傅惊鸿、傅振鹏立时将蓝布包袱送到凌郡王手上,凌郡王又请了平清王来看,随即便瞧见商家从城外庄子里运来几十口箱子,凌郡王、平清王见了,不由地大吃一惊,不曾想过谢蕴京外竟是比旁人所想猖狂。
皇帝见了那些箱子,只说了一句“日后五年修缮水利银子有了”,便着靖郡王主审此事,平清王、凌郡王协理。
平清王、凌郡王心知近靖郡王深皇帝倚重,又依稀猜到其中缘故,于是对此事并无不服。
靖郡王接到委任状,当即回到靖王府寻雪艳商议,“父皇近太过蹊跷,处处将事情交给我处置,难不成,他知道我藏了你?”眼毛凶光,若当真如此,只能杀了雪艳灭口了。
雪艳嗤笑道:“王爷未免太小心谨慎了,做大事者不拘小节。皇上若知道了,就该处处猜疑你,怎还会重用你?再者说,如今王爷担都是要职,就当借此时机树立威名,如此皇上日后知道了,见你没利用我做下什么伤天害理事,他还会赞赏你。再者说,靖郡王以为皇上当真一点风声都不知道?皇上是要考验你呢。若是我如今落理郡王手上,少不得要被理郡王弄去给他炼长生不老丹药了。”
靖郡王思量一番,心觉雪艳话有道理,于是便道:“你总算能够报仇了,据说一个姓穆水贼劫持了谢家老管家儿媳妇,那儿媳妇命薄死山上,偏商管家一时鲁莽,求了凌郡王人帮忙抓贼,贼是抓住了,可惜又找到一个蓝布包袱。凌郡王是个不知人情世故,拿着包袱就去找平清王出主意,两个人威逼利诱商家将谢家贪去银子拿出来做物证,将这事捅到父皇跟前了,如今,父皇叫我主审此事。”不管究竟为是什么,到底如今被皇帝重视了,他心里还是有两分自得。
雪艳一怔,原当证据没了,这辈子不能光明正大地替父亲、祖父伸冤,不想柳暗花明,又遇上这事,忙道:“王爷要如何审理?那水贼可是叫穆行?”
“仿佛是这个名字,可惜这人已经死了。雪艳,你说,今次本王是否要借此时机,将不服本王人一并铲除了?”靖郡王眯着眼睛,谢家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次审理此事,重中之重,是处置其他与谢蕴一同贪赃枉法人。
雪艳忙道:“王爷不可,皇上叫平清王、凌郡王协理,就是还未全然放心王爷意思。王爷不可操之过急,此次,不若秉公办理,也树立王爷铁面无私名声。”家仇被旁人给报了,心里不免就空了,商韬、商略既然拿出证据,此次他们也算有功,想来会逃过此劫,“商韬、商略父子虽拿出东西来,但昔日多少事他们父子都插过手,王爷又不好明着惩处他们,免得日后其他人不敢弃暗投明,王爷不若借着审问,叫他们父子……”
靖郡王蹙眉:“不可,平清王、凌郡王两个父皇面前保过他们家,父皇也答应了。”待看雪艳露出不忿之色,便道:“亏得你做过大学士,竟跟那些个无名小卒一般见识。大人不记小人过,将他们放眼中才是抬举了他们。今次安南伯是逃不过了,商家将安南伯与谢蕴分赃不均等事一一说了出来。”
“安南伯也……请问王爷,此事京城张扬开没有?”
靖郡王道:“还不曾张扬开,父皇意思,是先不京城打草惊蛇,先悄悄地去苏州、梁溪两地将谢蕴、谢宏嗣抓了。他们父子两个到了苏州,少不得因心虚要去毁了先前证据,父皇说,欲盖弥彰,正好过去将证据也一并拿了。”
雪艳心中一跳,皇帝竟然是欲擒故众,等着谢蕴、谢宏嗣自己个将证据叫出来,心里并不感激穆行阴错阳差替他报了家仇,心恨穆行多事,因不能亲手弄死谢蕴,心内惶然,勉强撑着指点靖郡王借此时机拉拢哪些个有用之才,后才说:“想来王爷这会子为避嫌也不能请了谢家姑娘过来,只是,请王爷替雪艳悄悄送信给谢家璎珞姑娘。”站起来拿了一张花签,提笔写了几个字,便将花签递给靖郡王。
靖郡王见了,看上头写着谢蕴离京前将许多银子给了商家保管,商韬父子已经将银子私吞,蹙眉道:“胡闹,若是打草惊蛇,该如何是好?”
“请王爷,过上半月,待谢蕴、谢宏嗣父子二人已经被擒住,再将这信交出去。雪艳要静心回想上辈子事。”雪艳心有些乱了,竟是不愿意叫谢家倒霉,依稀有些后悔陷害谢家一个科场舞弊,隐隐觉得这一切又跟薛令之死一样,只要谢家死了,京里人事变一番,他长处便没了。
靖郡王此时春风得意地很,凡事必要亲力亲为,生怕大理寺官员昧下银子,便亲自去盯着官员们清理谢家赃款,随后又亲自去问商韬等人口供。
一来二去,安南伯等人虽嗅出一丝不对劲,但谢家已经落魄,他们便都不以为这次又是谢家事。
过了半月,谢璎珞终于收到了雪艳那封警示信。
拿到信,谢璎珞立时便去寻谢大奶奶说,因气愤一张俏脸扭曲,“母亲,商家当真是白眼狼,祖父也是,竟然不将银子给我们,反送到姓商手上保管。”
谢大奶奶近总是心慌,看了那信,便问:“这是从哪里来?可可靠?”
谢璎珞脸上微红,又觉总有一日会瞒不住,“是六皇子送来,母亲放心,一准可靠。”
“六皇子?你怎会认识六皇子?”谢大奶奶隐隐察觉到谢璎珞有些不对劲,往日里只当毓秀郡主坏脾气,将谢璎珞也教导坏了,如今终于品出那丝不对劲哪里。
“早先靖郡王府轿子就是六皇子派来。能指使得动靖郡王人,母亲以为能又几个?”谢璎珞羞涩地说。
谢玲珑微微撇嘴,她见过雪艳,虽年纪还小,但心里也为雪艳倾倒,身份尊贵、言谈儒雅、举止随和,这等皇子哪一个不爱?“母亲,大姐姐已经跟六皇子……”
谢璎珞忙捂住谢玲珑嘴,万幸此时她们母女三个谈心,并未请了其他人过来。
谢大奶奶一拍手,说道:“难怪当初锦衣卫上门只抄出那点子东西来,我就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咱们老爷不当只有那点子银子,竟然是将银子全送到商家了。六皇子知道这事,想来就是……”
“就是当初锦衣卫抄家,没抄出东西来,锦衣卫循着蛛丝马迹找到。只是锦衣卫不去商家搜,那想来就是商家奸猾,将东西藏起来了……六皇子定是跟锦衣卫相熟,才能知道这事。”谢璎珞提到六皇子,便微微脸红。
谢玲珑暗暗撇嘴。
谢大奶奶忙道:“不好,锦衣卫哪里是轻易就会放过这事人?他们定是要将银子从商家弄走。”蛾眉微蹙,冷笑道:“自古民不与官斗,姓商以为脱了奴籍就能跑了?待我捎信给你们舅舅,叫你舅舅跟着我去商家讨银子去。”
谢璎珞、谢玲珑二人双双点头,又说了一些话鼓舞谢大奶奶士气,仿佛谢大奶奶能从商家讨来银子,她们又成了尚书家姑娘一样。
谢大奶奶雷厉风行地给娘家兄弟送信,谁知信送过去了,两天不见回音,待三日后,她娘家兄弟来信叫谢大奶奶莫这会子生出事端。
因那信里说含含糊糊,谢大奶奶只当谢家出事后她娘家兄弟怕事想躲着她,咒骂了娘家几句,认定商家不敢将此事张扬出去,毕竟若张扬开,商家也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谁都得不了银子。于是杨静储蓄一晚上,待第二日一早,便领着家中剩下强壮仆妇、下人,坐着轿子呼呼喝喝地向商家来。
此时,商老太太、商大姑等人还当真以为商娘子死了,于是虽不大肆操办丧尸,也弄了个衣冠冢给商娘子立了坟茔。
商阐、商释并商大姑三个儿子杨文松、杨文槐、杨文柏五个此时都戴着孝,一家子人个个面有凄色,听说谢大奶奶上门,商老太太、商大姑虽纳闷,却强撑着将她请进来。
谢大奶奶认定了谢蕴银子就是她银子,因此此时理直气壮很,进来后便兀自穿堂入室,领着人商老太太屋子里坐下,“商略、商韬呢?叫他们两个出来说话。”
商老太太看谢大奶奶这架势,不气不恼地对下人吩咐:“去给谢大奶奶端茶。谢大奶奶这大热天过来,路上人多不多?”
称呼上便能听出亲疏,往日里都是称呼她为奶奶或者大奶奶,此时大奶奶变成“谢大奶奶”,委实叫谢大奶奶气闷。谢大奶奶含笑道:“几日不见,商老太太这老太太威风越发足了。闲话日后再说,先叫了商略、商韬来。今日我若满意,那自是你好我也好,若不然,我得不到东西,商家也甭想得了。”
商老太太听见这话,便笑了:“老妇人虽不知谢大奶奶说是什么,但就依着大奶奶意思,咱们谁都别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