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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建康是没有宵禁,这一夜建康就是不夜城,满城灯火,将建康装点流光溢彩。
“成郎,时辰不早了,也该回去了……”淮水边,一名头戴羃离,身姿妙曼、声音清婉女郎依依不舍同情郎告别。
“阿琰——”俊秀少年郎眼底隐隐泛着水光,双手紧紧握着乐平公主手,喃喃道,“要不再等等?反正今天没有宵禁?今日一别,们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即使能相见又如何?那时候已经罗敷有夫了。
郑琬琰闻言神色一动,张嘴刚想答应,身后阿金悄声提醒道,“公——娘子,时辰差不多了,明日还要回家呢。”郑琬琰和卢成一路上柔情蜜意,说不话,可阿金却提心吊胆迄今,她既怕公主会被不知情贱民冒犯,又怕公主私会卢少君会被发现,那么她就没命了!
郑琬琰听到阿金话,神色几变,终于下了狠心道:“成郎,先走了,们——来日方长!”
“阿琰!”卢成伸手想拉郑琬琰手,但被阿金不动声色挡去,开玩笑,公主再不回去,就真瞒不住了!
卢成痴痴望着表妹登上画舫,画舫一路疾驰而去。
“少君,们也回去吧。”侍卫见卢成站河边不动,担心他着凉,小声说道,他们并不知道郑琬琰身份,就当卢成是出来私会某个世家小娘子,这种事世家少君中很常见,大家都见惯不惯了。
“嗯,们走吧。”卢成心不焉说。
可还没走几步,就被一群壮汉围住了。
“们想干什么?”卢成侍从警觉将卢成保护了起来。
那些壮汉一声不吭,还没等侍从拔刀,就将那些侍卫连带卢成一个个丢入了淮水中,旁观民众见那些壮汉时候,就吓得一哄而散,等城守兵丁赶来时候,那些壮汉早就不见踪迹了。冬天淮水,河水冰冷刺骨,等卢家侍从兵丁帮助下哆嗦将卢成捞起来时候,卢成已经面白唇青晕过去了,吓得侍从们急吼吼大喊着救。
这慌乱一幕被一名身处淮水河畔一栋二层民居里收眼底,那薄唇扬起了一个完美弧度,将杯中美酒一饮而。
“郎君。”高囧近卫悄声走到了他身后,“已经处理完了。”
“去派保护公主了吗?”高元亮问。
“兄弟们都去了,保证公主一路上安全。”近卫面无表情说,要不是这女是公主,他们早就把这水性杨花贱、妇给杀了!他们家郎君哪里比不上那文弱没用花架子了。
“回去吧。”高元亮转身往楼下走去,“等了一夜,兄弟也累了,回头带们好好乐呵乐呵去!”
“多谢郎君!”近卫低着头跟高囧身后。
高囧回到家中后,第一时间就去了高威书房,“哈哈——”还没进入书房,就远远就能听到高威大笑声。
高囧微微扬眉,父亲今天似乎很开心?他款步走入书房,诧异发现高严居然也,而且他这个平时不怎么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弟弟,今天居然也是一副喜上眉梢模样!要知高严因平时容貌过于出色,很容易惹来不必要麻烦,他一向衣着简单,神情冷漠,让不敢亲近。
“元亮回来了!”高威眉飞色舞招呼着长子。
“是,父亲。”高囧朝高威行礼。
“怎么回来这么晚呢?可有和公主说上话?”高威关切问。
“宫规严谨,怎么可能见上公主呢。”高囧笑了笑说,但话语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也对。”高威轻拍长子肩膀,“们都早点回去休息吧。”他又对高严说,“放心,等明天一下朝,就去陆家提亲!”
“提亲?”高囧脚步一顿。
“哈哈,元亮还不知道吧?们家又有喜事了!仲翼要娶安邑县主了!”高威一想自己长子尚主,而次子居然还能娶到世家嫡长女,还不是普通世家,是上姓士族中吴郡陆氏啊!那个十世八公、经史传家、历代才子辈出吴郡陆氏!高威感觉自己都似乎一下子年轻了十来岁,浑身都充满了干劲!“仲翼,放心,阿父这次亲自上门去提亲,保管让和安邑县主婚事风风光光!”高威豪爽说,高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多谢父亲。”高严这次是真心实意感激,皎皎嫁给自己已经够委屈了,他可舍不得再婚礼上委屈她。
安邑县主?高囧眼底露出一丝诧异,他努力回想着陆希容貌,但想了半天,也没记起陆希到底长什么模样,只依稀记得她是一个看似性格很温柔女郎。陆家女儿,有这么好娶?不过想来没有陆家默许,高严也不会让父亲去陆家提亲,陆希和高严就算是青梅竹马同门师兄妹吧?高元亮突然脑海中闪过郑琬琰同她那个情郎依依不舍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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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初七一夜喧嚣,初八清晨分外平静,天际中透着微微蓝,仿佛越窑出青瓷,莹洁光润。
袁敞无精打采坐花厅中,身旁茶釜中泉水烧“咕咕”作响,他双目无焦距望着那茶釜,一动不动。
“想什么呢?水开了。”男子清雅温润嗓音花厅中响起。
袁敞呆愣愣伸手就要去拿那茶釜,却半途被一双手拦住,“烧过了,撤了下吧。”来吩咐道,玄色衣摆滑过光滑地板,暖阳透过窗纸射衣袂上,衣袂边缘泛起了淡淡金辉。
“阿舅。”袁敞懒洋洋叫了一声。
来见袁敞提不起精神样子,嘴角微勾,半靠软榻上,戏谑道:“怎么?昨天和陆家那丫头玩太累了吗?”
侍女们上前,有给男子洗手净面,有给他褪去身上配饰、换常服,有跪坐于男子身后,散开男子发髻,用沾了零陵香油牛角轻轻揉按着男子头上穴位,男子闲适半闭起眼睛,琤琤古琴声屋内中流淌。
“皎皎不。”听阿舅戳中他痛处,袁敞神情沮丧了,昨天他本来计算好好,等赏花宴一散会,就外面等着皎皎,然后接她去灯会完,结果他外面眼巴巴等到好一会,才得到皎皎已经外出消息。
王钰望着恹耷耷外甥,手一抬,弯起修长食指准确无误敲了袁敞额头,“给功课,做完了吗?”
袁敞捂着额头,来不及叫疼,听到舅父问话,顿时打了一个寒噤,“哈哈——”他干笑两声。
王钰接过丫鬟递来枸杞饮,轻啜了一口,见外甥这样,他长眉一挑,“还没看完?”
“全看完了!”袁敞连忙说道,“就是看不太仔细。”虽然王钰很疼爱袁敞,对他比对自己儿子还好,可袁敞还是非常敬畏王钰,因为王钰惩罚起自己来,也比其他疼爱他长辈狠多了。
“有什么想法?”王钰将茶盏放丫鬟递来托盘上,随口问道。
王珏这个问题,让袁敞沉默了好一会,王钰也不催促他,只安静听着琴伎弹奏乐曲。这是王钰这么多年来习惯,每次下朝后,他爱听一会琴曲,静坐上一个时辰后,才开始处理公事。身为掌管吏部和户部中书令,王钰有时候甚至可能比皇帝还要忙。
袁敞看着王珏给自己资料,是全国各地户籍资料,当然并不是全部,而是袁敞今年去过地方户籍资料,“据云南郡户籍记载,云南郡统县九,户九千二百,其中青蛉县,户六百,口二千八百三十一。从先帝迄今,两位陛下仁慈,年年减赋税,大宋休养生息多年,可青蛉县十年间,不过长了百余口。今年去过青蛉县,虽没具体探查过到底有多少,但肯定不止区区两千,一定是有私庇口!”
“果然要出去走走才长见识。”王珏适时夸奖了袁敞一句,小孩子嘛,还是要多以鼓励为主。
袁敞脸一红,“阿舅,您别夸了,这事皎皎都知道。”
王珏笑着轻拍袁敞肩,示意袁敞继续说下去,他知道陆琉是把长女当儿子养,会和女儿说些政事也不奇怪。
“阿舅,此风若增长,大宋危矣!如今大宋财政大半靠田租赋税,然口始终无长,大片荒地无耕作,而如今大宋内有天灾,外有外族虎视眈眈,少了赋税、壮丁哪里有什么钱粮去赈灾、军士击退外族?”袁敞一直知道目前各地豪强和世家私庇口,可他不知道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须知大宋大半税收都靠了田赋,可如今口大部分都被豪强庇下,这就意味着,大部分属于朝廷收入税收,纳入了各地豪强手中。
王钰见袁敞如此说,微笑颔首,“那依之意,应该如何解决呢?”
“先要从律法上入手,私逃故土者,罪及妻子!”袁敞掷地有声说,“对于一些丁调零大郡,好是从口大郡中迁移民户。”
王钰静静听着,并没有打断外甥话。
“但这些只能治疗肌肤之疾,想要根治光靠律法远远不够,尤其是故土难离,若强行迁丁只会弄巧成拙。”袁敞话音一转说,“这些年陛下连年减租,赋税已经比一些私税要低许多,定有许多逃户会想回故籍,同时还可以推行屯田制!”
听到外甥提起屯田制,王钰饶有兴致直起身体。
袁敞越说越顺,将自己这几天设想都说了出来,比如要让朝廷将大量无主荒地直接分给没有田地平民,朝廷可以租借耕牛给平民使用,同时征收一定田赋……
王钰越听越欣喜,后哈哈大小拍着袁敞肩膀,“好!好!果然是袁家儿郎!子慎后继有啊!”子慎是袁敞父亲袁审字。
袁敞得了舅父夸奖,也跟着傻笑了两声。
王钰目光柔和看着袁敞,“墨奴,若真喜欢安邑县主,阿舅替去向陆元澈提亲如何?”
袁敞听了舅父话,一怔,半晌才道:“阿舅,皎皎怕是不喜欢呢。”
“没出息!”王钰很顺手又敲了外甥一下,“若是安邑县主嫁了,她还能喜欢他不成?”
“算了吧。”袁敞还是摇头,“反正皎皎还小,不急。”袁敞很喜欢和皎皎一起玩,可他也不愿意让皎皎不开心,反正他现和皎皎这样玩也很好。平时皎皎有什么好吃好玩,总会有他一份,他有什么奇东西,也就皎皎会喜欢,袁敞想着,就算皎皎嫁了旁,他也可以找皎皎玩嘛!
王钰对外甥未来未婚妻没什么太大要求,就希望她出身不低,不要太蠢就够了,安邑县主是个非常不错选,但若是不行,也不是没有其他选,他对袁敞吩咐道:“既是如此,把今天同说内容,写一篇策论出来。”
袁敞听到王钰话,刚因受到舅父夸奖而飞扬眉眼,顿时垮了下来。
“不愿意?”王钰含笑问,他容貌本就俊秀端雅,如今这一笑,让有春风拂面之感。
“愿意!”袁敞看到舅父这笑容,即刻打了一个寒噤,乖乖下去写策论了,他本来是想去找皎皎玩,今天都初八了,皎皎一定回来了,说不定又会做什么好吃了……
而袁敞苦命写着舅父布置功课之时,高威带着二十几名兵丁,提着几十个不甚起眼箱子,低调登上了齐国公府陆家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哼哼,高严我会这么好心,给你解决情敌吗?这个情敌,你会有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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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其实和袁敞一样人,还挺多,其中不是所有人都会想着去报仇什么。。。就比如说嵇康被司马昭处死了,然后嵇康就留书给他儿子嵇绍,让他好好效忠晋朝,然后嵇绍就当了司马家高官侍中,后还为了救晋惠帝而死,当然袁敞不会和嵇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