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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师父的凝馆最喜爱做的事,就是给塔楼下面的绣球花浇水。
据说国主阿姐最是喜爱这花,师父就在这里种遍了绣球。可惜自从上次国主阿姐与师父争吵之后,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阿姐了。不过,那宫中糕点倒是按例雷打不动地给我派送。
这数个月来,我依旧每日听师父的教诲,每日与赵乾斗嘴嬉闹。当然,还有每日来看望这绣球,为它们浇水。
我总觉得,它们盛放时,其实也在偷偷观望世间的人事物。
只是不知现下乱世之中的四方国,它们欢不欢喜。
昨日戏楼里的寻安哥哥被打了一顿。有位高权重的客人要他再唱一场,可是寻安哥哥不愿意。
我昨日去看他时,他鼻青眼肿的。那还不止,他的眼下有道伤疤,师父说,这伤疤大概是要跟着他一辈子。寻安哥哥怕是再也演不了花旦了。
我与这一丛绣球絮絮叨叨地说着,它们随风飘摇,大概也是再为寻安哥哥感到悲伤。
傍晚时,有小厮来唤我。
是师父寻我。可是我到师父房间前,他并没有开门,而是命令一个侍女,把一张纸条递给了我。
纸条上面是师父飘逸雅致的字,上头写着:若是天黑后,我不曾唤你名字,你便飞去告诉怀王,下月十五夜,动手。
我大概知道这些话的意思,师父的命令,我始终是全然顺从。但今日看到“动手”两个字,终究是觉着难受,一种从头到脚的彻底冰凉。
我在塔楼的扶栏上面坐了许久。
等到天际的最后一抹余晖坠落,万般色彩将要湮灭时,我依旧没有听到师父唤我的名字。我迫不及待地展翅向下俯冲,化为自己的原身白鹤,翱翔于苍穹。
主动去寻赵乾,我竟然莫名欢喜。
我是鹤族的遗孤。全族被赵后派兵屠戮后,我凭借自己尚且稚嫩的翅膀,从族人藏我的木箱中飞了出来。
飞得很不稳,掉下来时遇到了师父,这个如我亲父一般的存在,那时只不过是个少年罢了。
但他如今不是少年了。
我清楚地知道,岁月在他的心上一道道地雕刻,刻上“冷”这一字。他的面容被一点点磋磨,上面俱是沧桑。所以,他已经不是少年郎了。
师父,清烨。
他是即将要翻天覆地的一个存在。
五
许多的血。
在雪地上头交织、流淌,最后凝结在里头,冷硬胜冰。
我见到了几个世家子,都姓赵。他们以往总是高傲仰着的脖子,今日却都是一副求饶姿态。
在这些人里头,我见到了当初在客栈里看到的那个纨绔子弟。
我没有问他当初那对父女的下落,只是在决定他处罚方式的时候,在他的名字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红圈。这是我对于当初不敢出手的弥补,以及长达几个月的积怨。
过了好几日,都城的厮杀声总算是作罢。
我第一次见到师父穿上华衣,以往的他除了戏服,便是一身月白长衫。今日的他,格外威严霸气,与我这十年来见到的都不一样。
那些伏倒在他脚下的人,称他为“太子殿下”。
原来我身边的贵人,不只有国主阿姐与赵乾那厮,还有我的师父,他竟是个太子。
我跟在师父身后,一步步向那金碧辉煌的殿中走去。
里头独自站着一个锦衣金饰的女人。她怒目圆睁地盯着师父与身着兵甲的赵乾,我们还未走到,便听到她凄厉的叫喊声。
“谢煜,你为何还没有死——”
师父轻笑,走上前站在那女人对面,冷讽道:“一个妖妃,有什么资格直呼孤的名讳。”
“赵乾,”那女人瘫倒在龙椅之上,恶狠狠地指着赵乾,“本宫对你这般宽容,你这孽畜却伙同废太子叛乱!”
“妖妃,本王名为谢乾,不要用你的脏姓来冠本王的名。你既然敢让私生女篡位,敢谋害太子殿下,敢改谢氏江山为赵氏,那你便该料到今日的下场。”
赵乾,不,是谢乾冷笑一声,呵斥道。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谢乾,以往他总是笑嘻嘻地与我玩乐,今日的他远得就如天上月。不过,这也许才符合他怀王的身份。
那台上的女人,脸色灰败。
其实我很清楚她是谁,今日能坐在龙椅之上的她,与国主阿姐十分相像的她,必定是摄政太后赵良。
赵后,我的灭族仇人。
师父没有留她的命,她的血流得很长,一直流到我的脚下。她死时,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上头的那颗悬龙珠,嘴里念叨着:“放过我什么都不知的女儿…”
我也抬头瞧了瞧,那珠子除了璀璨晃眼之外,我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来。
当夜,我见到师父坐在寝殿的屋檐之上,与谢乾两人对饮。一人一壶酒,一直喝到天明。
我躲在廊下。听着他们嬉笑怒骂,嘴中振振有词。我从未见过师父这般吐露自己的内心,也从未见过谢乾那样正经地诉说过往。
大概是因为乱世末年压抑数载,总算瞥见曙光一丝罢。
他们后来又琐碎说了些什么,原话我是记不得了。只是有一句,谢乾说的一句。我记了多年,如今想来仍旧如在耳旁。
他对师父道:“待此事了,我便拥护你登基。只是你要把你那傻徒弟给我,她受不得这四方皇宫的束缚。”
我蓦地红了脸,整颗心猛跳不已。
五
一月,在史称“云留之变”过去月余之后。赵氏余族几乎都被处死,这些人脑袋落地后。
国主阿姐依旧不见踪影。
某一夜,我做了一个梦。多年以前的光景,我还小得像个团子,伏在国主阿姐的膝盖上。师父从外面走来,将自己的狐裘脱下,盖在阿姐的肩头,随后把手中拿着的绣球花递给我,当做我的玩物。
阿姐笑盈盈地瞧他,将膝盖上的我搂入怀中。
她身上好闻的松香味儿,我似乎在多年之后的这个梦里,遥遥嗅闻到。
我醒来时,竟然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处于现世。那梦中一切如此真实,想来大概是我未记事时所经历的。
心中酸麻,恍如隔世。
再几日,我终于再次见到国主阿姐。
仍是在塔楼,她坐在顶楼师父房间的雕镂窗台上,看着外头的落日余晖。她嘴中哼着的调子,是我师父登台时常唱的那支。她作为我师父戏场的常客,听了十几年的戏。
那戏调,终究是学了七分像,似乎比我唱得还要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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