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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佑回到东厂,对宫中牵连之人进行逐一审讯。那些所谓的余孽,此前和参与壬寅宫变的宫女有过来往,而且当年已查清,来往密切的宫女已被处死,所以这些“余孽”,对当年之事根本不知,后来宫里疯传发生壬寅宫变,才知道一些事情。
当审讯到秀儿时,王佑注意了一眼,那秀儿脸色苍白,身形瘦弱,清澈眼睛里透着惊惧不安。王佑坐在桌前,心想:壬寅宫变所有牵连之人早就处死,这次偏又生出这档子事,难道真有余孽?怕只怕有些人利用了皇上,达到自己的目的!具体是什么人呢?
王佑心中猜测着,他将宫中嫔妃逐一过滤,一个可疑人影浮现脑海,莫不是她?处心积虑的让宫里不得安宁,想方设法引起皇上疑心,其目的是什么呢?
王佑想到可怕之处,身子不禁打了个寒颤,脸色十分难看,旁边东厂太监问道:“王总管,您怎的了?”王佑摆摆手道:“没什么,快点审问,有了结果,要尽快向皇上秉报。”东厂太监便用尖利的嗓音厉声问道:“底下何人?在宫里干什么?报上名来!”
秀儿怯懦的颤抖一下,细声慢语道:“公公,奴婢是怡安宫的,名叫秀儿,在宫里干些杂活。”东厂太监问道:“你原先在坤宁宫,为何到了怡安宫?”秀儿道:“奴婢本在坤宁宫,因怡安宫人手不够,皇后娘娘便派奴婢到怡安宫打杂。”东厂太监道:“壬寅宫变之时,你在坤宁宫吗?你和参与宫变的贱婢有何交往,你若知道什么,都如实招来!否则,你也知道后果!”
秀儿听见问话,心中一惊,身子颤栗,她缓缓开口道:“奴婢一直在坤宁宫当值,并未和她们有交往。当时,翊坤宫发生惊天大事,奴婢在坤宁宫值守,突然张金莲慌慌张张跑来,嘴里喊着:‘杀人了,杀人了,有人要杀皇上!有人要杀皇上!’当时,奴婢听到后吓得半死,奴婢开了门,她见到我,一把抱住,哭喊着‘秀儿,有人要杀皇上,快去禀报皇后,快去!’奴婢急忙将她引到皇后寝殿门前。
皇后已经歇下。闻听此事,皇后惊吓不已,急忙带了宫女赶到翊坤宫,后面的事奴婢没有亲见,只听说将人都拿下,连曹端妃、王宁嫔都被拿下。奴婢知道就这么多,奴婢只和这翊坤宫的张金莲认识,她跟奴婢一样,胆小怕事,老实本分,她从来没有跟奴婢透露什么,所以奴婢一概不知。”
东厂太监望了王提督一眼,王佑思忱:这秀儿看起来怯懦胆小,但口齿伶俐,思路清晰,事情绝不像她所说那样简单,可现在即便上刑,也问不出什么,待我问过杜康妃,就会知道一些事。王佑对东厂太监道:“看我干什么?你还不让她签字画押,还有下一个等着审讯呢!”秀儿画押后被带走。
王佑这边忙着审讯,怡安宫里的人听见杜康妃被打进冷宫,都惊慌失措,不知怎么办。杜康妃的儿子刚七岁,听说母亲进了冷宫,以后不能见面,顿时伤心啼哭,众人心慌,怡安宫里乱作一团。
其中有一贴身宫女,名叫清音,她镇定情绪,说道:“咱们这样发愁也不是个事,还不如大家想办法,将娘娘救出冷宫。”另一名宫女叫红玉,平时主意颇多,她说道:“咱们找人救娘娘,可去找谁呢?娘娘生性娴静,不喜与人交往,再说这里面的人都勾心斗角,娘娘一直躲避,今日有事,还有谁能帮忙?”其他宫女太监也在七嘴八舌议论着,红玉道:“我看王公公平时对人和善,待我们也很好,不如我们去求他,让他帮娘娘求情,皇上说不定就会放了娘娘。”几个宫女齐声附和,都说好主意。
红玉便和清音去找王佑。见了王佑,清音将大家要救杜康妃的事说了一遍。王佑为难道:“皇上现在正恼怒,我求他也无济于事,皇上不会放人。”红玉恭敬说道:“王公公,您在宫里说话一言九鼎,各宫里都给您面子,我家娘娘生性耿直,说话得罪了皇上,可娘娘一心为着皇上,再说了,裕王年纪幼小,不见了娘娘,整日啼哭,我们都不知怎么办?”
王佑面前立刻浮现出裕王可爱的模样,那个面容清秀、白净斯文的孩子,王佑每次见到他,总觉得这孩子和别的孩子不同,因为曾经有位高人讲过,此子以后前途无量。以他宫中阅人无数的经历,他知道这孩子不同一般,所以他对这孩子平时的言行格外注意。
王佑思绪回至眼前,他定了定神,说道:“你们回去吧,我再想办法,定将娘娘救出来。你们在宫里把裕王安顿好。”两人遂回了怡安宫。
王佑想起杜康妃劝告皇上的话语,心想,杜康妃是明事理的人,今晚去见她,进一步证实自己的怀疑。当夜,王佑带着贴身小太监常宽,来到羁押杜康妃的冷宫处。
走到一处偏僻低矮的房子,里面一片漆黑,王佑后面的常宽敲门,喊了几声:“娘娘,杜娘娘,您在哪儿?”门才吱呀打开,有一老宫女,开了门正在斜眼看着他们。
王佑旁边太监常宽道:“看什么呢?这里有一两银子,拿去,你先到外面看着,我们提督大人要问娘娘话呢。”那宫女接过银子,到了门外,常宽也跟着出去。
王佑进到屋里,在昏暗的油灯下,王佑看了半晌,才见杜康妃坐在一把椅子上,旁边放着一张旧方桌,杜康妃脸色平静,一言不发。王佑行了礼,说道:“娘娘,小的过来看您,是想尽快让您从冷宫出去。”杜康妃道:“是么?有劳王公公了,皇上震怒,恐怕不容易出去,只是可怜了我那孩儿。”王佑劝道:“娘娘,为了裕王殿下,您也得想办法出去。只是这件事颇是蹊跷,皇上一心认定是壬寅宫变的余孽干的,小的认为是有人在制造事端,娘娘怎么看?”
杜康妃冷笑一声,道:“公公算是有眼力劲,能看出是有人制造事端,可皇上为什么就不明白呢?皇上宠信道士,某人就利用道士,达到自己目的。”王佑试探问道:“娘娘,您所说的某些人,指的是谁?难道是宫中嫔妃?”杜康妃清澈的眼睛,闪亮着机敏,她嘴角微仰,说道:“难道公公不知道么?公公在宫里经营近二十年,又兼东厂提督,耳目众多,这点就不必问本宫吧?”
王佑看出杜康妃提防自己,索性把话挑明:“娘娘,是不是卢靖妃在挑事?小的听手下秉报,卢靖妃和陶文来往密切,常有礼物相赠,小的怀疑是卢靖妃指使陶文,伺机而动,制造事端,铲除对手,特别是太子。”
杜康妃道:“宫里嫔妃的事,躲不过几个由头,要么争宠,要么夺权,都是为着一个‘利’字,便有多少人争前恐后,连心中的一点良善都荼毒殆尽,卢靖妃恐怕不是简单的争宠吧?”王佑心中一动,看来杜康妃和自己分析的一样,卢靖妃此举,要将宫里威胁她地位、威胁她儿子的人打压一番,尤其是太子,更是不能放过,要让景王在皇上面前树起更高形象。
这次的事情发生,就好像是个契机,冥冥之中,壬寅宫变的幽灵和余孽在复活,嘉靖皇帝心中的刺,在狠狠戕戳着他,使他下定决心打击这些余孽。
可王佑心中有主张,他曾观察过皇上的几个儿子,太子好大喜功,十分爱面子,曾下令大赦天下,博取名声;三皇子裕王稳重持重,看似木讷,实则大智若愚;那卢靖妃儿子景王,则是从小精明机灵,鬼点子很多,又会在皇上面前弄巧卖乖,皇上便十分疼爱,加之他母亲对皇上甜言蜜语,皇上便非常宠爱他们母子。
王佑笃信高人预言,便心中对杜康妃母子有所偏颇,他略一思忱,道:“娘娘,卢靖妃既然以道士向皇上设局,咱们也要用道士之言,将您放了,因皇上最听道士之言。小的已经有了主意,相信过不了多久,皇上会放了您,现在就请您耐心待上几日,小的回去马上办。”杜康妃点头。
王佑又问道:“娘娘,您宫里的秀儿怎么样?小的看她伶牙俐齿,头脑清楚,恐怕不是个简单角色?”杜康妃道:“秀儿原在坤宁宫打杂,后来,怡安宫人手少,皇后就派了秀儿到本宫。秀儿言语不多,勤快能干,所以宫里的人都说她好呢,本宫看那孩子本分,也就想给她求情。”王佑摇头道:“娘娘以后留心,这个秀儿不单纯,您对她的根底不了解,还是防着点。”
杜康妃重重叹口气,道:“真是人心隔肚皮,宫里的人事复杂,本宫只想着养好垕儿,让他健康长大。可在宫里连这点心思都不行,总有人要施诡计,耍阴谋,防不胜防。”王佑道:“娘娘多保重身子,在帝王家长大的孩儿,还得教些生存之道,否则在宫里寸步难行。”杜康妃道:“本宫知道,本宫向来谨小慎微,委曲求全,从不敢得罪于人,可是还是不能免了别人算计,本宫也算知道世态炎凉,以后留心就是。”王佑劝慰道:“您好生养好身子,小的就会有好消息传来。”说完,又说了几句闲话,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