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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后,容胤提醒道:“别坐电梯。”
苏北嗯了声。
然而这一跑,不知道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其他原因,等跑到十二楼时,苏北只觉得一口气压得缓不过来,肚子更是说不出的难受。看着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的苏北,容胤连忙从他身上跳下来,担忧问道:“怎么了?”
苏北扶着墙壁,试着慢慢地呼吸:“估计是太久没运动,一剧烈运动肚子就痛,过会儿就好。”
容胤踮起脚,小手贴在他肚子上轻轻的揉动:“肚子痛问题可大可小,别是阑尾炎什么,我们现在去医院。”
半响,苏北终于缓过了气,感觉肚子也没有先前那么痛,道:“一点小痛就上医院,又不是豌豆公主,那有那么娇贵。”
容胤皱眉,沉吟了一下:“真的没事?”
苏北白他眼,快步朝那家人门口走去:“别啰嗦了,再迟就来不及,而且这层楼明显静得不寻常,屋内那么大动静,外面不可能一点声音都听不…诶,怎么摸不到门,这里有结界?”边说着,他边低头疑惑的看向容胤。
容胤也伸手在半空中轻压了压,小脸凝重严肃:“是结界。”刚才水中显示的画面是面具人和蒙面人打斗,而那名男孩被一根木棍赤/裸裸地钉在猩红的墙上,胸口有个拳头大小的黑窟窿,心脏俨然不知去处。这画面,别说苏北震惊,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慌神,正如苏北所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这种妖石怎么来,最终目的是做什么,他原本拟好的计划是找出妖石本体消灭,现在看来他们已经晚了一步。
面具人,蒙面人,这年头见不得光的人真多,不过他们会是坟地的两人呢?
苏北嘲讽:“看来里面之人装神弄鬼的本事比你高的多。”
“的确。你退后点。”容胤冷冷勾起唇,心神一定,紧握念珠,咬破食指在空中画符,接着手指一挥,指向前方,透明的红色符咒飞了出去:“无形!如鬼,如魅,以吾灵现形,破!”随着咒语的念出,符咒快速幻化成一个面目狰狞,血口獠牙的红头鬼,它叫嚣着,张牙舞爪地朝那堵无形的结界扑了上去。
“痛吗?”苏北看得拧眉,那小小的嫩手指,多疼啊。
“我现在这样,不用血咒的话,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容胤苦笑,他也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人,怎么会不痛。
苏北抿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因为这些事注定他有心无力。
就在他们沉默间,空气微微颤动起来,紧接着缕缕血腥气和打斗声从屋内飘了出来,原来红头鬼已经破开结界。
容胤把红玉珠交到他手中,同时拉他低下头,就着指尖的血在他眉间画了几下,道:“踹吧,记住进去后把这个放在西北位置。”
苏北点头,比划了个OK的手势。
门在被踹开的瞬间,淡淡的血腥味登时被令人窒息的浓郁取代,苏北捂住嘴忍住想吐的冲动,跟在容胤后面小心的走了进去。
只是随着进入屋内,里面的诡异情形让苏北头皮发麻,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只觉得视线里一片血红,红得他快要看不清楚前方事物。
容胤也变了脸色。
以鲜血涂成猩红的墙,偶尔黏着一颗黑色石头在上面,以及被钉在墙上的男孩,四肢萎缩,双眼死不瞑目的睁着,但嘴角偏偏扯出阴邪的笑容,另间半掩着门的屋内则传来男子悲痛欲绝的哭泣声。屋外雷电交加,狂风暴雨怒拍打着窗户,这样的夜晚无疑将屋内一切渲染到某种极致。
而屋内原本打斗激烈的两方,因为一名小娃娃的突然闯入嘎然停止。容胤歪头乖巧的笑着:“叔叔们,你们是在演电视吗?我承认,你们的确打得很精彩,但这样打打闹闹,会影响我明天无法正常起床上学,所以我们能坐下谈谈吗?”
见有人闯进来,蒙面人轻叹了口气,正欲撤离时,却发现面具人手中鞭子再起攻势,他眉目一沉,手中长剑一挥,当即迎上。
孰料,面具人的攻势猛转,竟然是对着空气,暴喝一声:“纳命来!”
蒙面人微愣,尚未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时,又见那名小娃娃神情惊恐的大叫:“小心!”任凭容胤如何千算万算,都没算到面具人也看得见隐身的人,还莫名其妙的杀意横生。
苏北在容胤叫出声那刻,就已明白事情有变故,千钧一发之际,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墙壁上有个近乎隐没在一片红中的电源开关,顾不得思考发生什么变故,连忙闪身伸手按下开关,面具人的攻击也落了空。怎奈开关按下,周遭并没因此陷入昏暗中,反而猩红的墙面在这种情况下,竟泛出淡淡的红色光芒,让一切变得愈发诡异起来。
面具人见攻击被苏北侥幸躲过,杀意再起,这次长鞭甩出,卷住苏北的腰猛地一抛。
事情喜剧般的发展,谁都没料到。容胤怒不可遏,小小身体飞扑了上去,尽管知道不现实,但他还是妄想着能接住苏北,其结果便是抱着苏北一起摔了出去。
眼看他们就要撞上墙,另一边,蒙面人身影瞬动,抱住了半空中的容胤,却不知道容胤还抱着个苏北……
一时间,三人一同撞上了墙,闷哼出了声。
“唔…”
蒙面人摔得最重最痛,撞上墙那刻,只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冒金星。
夹在中间的容胤胸口一窒,喉间涌上来的腥甜味,让他稚嫩的眉宇间流露出了暴戾之气。
经过这一摔,苏北身上的隐身效果也失了效,他摇晃着从地上站起来,先回头抱起容胤,又扶起蒙面人真诚感谢道:“谢谢。”
孰料蒙面人冷漠的推开他,冷冷道:“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最好别多管闲事。”
面具人仿若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面具下的嘴角划出嘲弄张狂的弧度:“真是不自量力!你不也一直在多管闲事吗?上次坟地没能杀死你,这次你便急不可待的跑来寻死,今天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一起上路,做个伴。”
蒙面人长剑一横,挡在苏北他们身前:“是吗?不过据我所知,要蕴育出一个吸血石难如登天,而吸血石离开寄主身体两个时辰就会自动消失,事到如今,你的吸血石下落不明,你确定要在这里继续和我耗下去?”诚如面具人所说,他的确有能力杀死他们三人,而自己上次受的伤尚未好,如果现在继续斗下去,他势必又要一心三用,这对他来说只是勉力而为。
听到他的话,面具人心下已然动容犹豫,却还是恨恨地看着苏北,那神情就好似苏北和他有不共戴天的仇。
苏北被他盯得眉头轻蹙,倒聪明的选择没有开口说什么,只默默骂了几句,内心暗暗思忖:既然扯到坟地,看来这两人应该就是刘大鹏口中的两人,不过他们装扮怎么看怎么怪异,倒像是穿越时空而来的人。
他这一分心,那头容胤已经从他手中夺过念珠,微微眯起眼睛,开始低声吟唱咒语,那张精致的小脸在这光线诡异的屋内,显得极为不真实。
这久违的咒语……
苏北心下大惊,想也不想地一把捂住容胤的嘴,他不想历史重演,他不要再看到躺在血泊中没有呼吸的容胤:“娘娘,冷静点,他不值得我们以命相搏。”为了不暴露容胤的身份,他没有直接唤容胤的名字,也幸好有蒙面人挡在他们前面,面具人才没能及时注意到这一动静,
经苏北提醒,容胤渐渐冷静下来,仿若黑洞没有光彩的黑眸,亦慢慢恢复如常,他轻轻点了点头,双手紧紧搂住苏北的脖子,贴在他耳边小声道:“站在边上去,我们就做一回黄雀,让他们去斗吧。”
只可惜,容胤的如意算盘终究落空。
面具人手一招,一股带着腥臭的邪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在屋内形成一个漩涡,而漩涡中一只硕大的黑猫呲牙咧嘴而立,面具人冷冷一哼,身形一侧坐上黑猫离开了。
黑猫的离去带起狂风一阵,那狂风吹得人站立困难,睁不开眼,天花板的灯也砰一声掉落,碎了满地。
待风散去,蒙面人收剑淡淡看了苏北两人一眼,朝窗边走去,并再次警告道:“多管闲事的下场,就只有死。”
眼看蒙面人也要离去,苏北脱口而出的唤道:“章无名?”然而蒙面人没有给出任何反应,那步伐,那身形,没有因为这个名字发生半点变化。
苏北垂下眼睛,平静地唤了另一个名字:“雪青。”
这一次,那身形骤然停了下来,但转瞬又恢复如常。
苏北含笑静静道:“刚才谢谢你出手相助。”
“阁下认错人了。”说罢,蒙面人足尖一点,眨眼便消失在了雨幕中。
待一切回归平静,苏北惊愕的放下容胤,夸张地眨眨眼睛:“这里是12楼,对吧?”
容胤小手背在身后,闷闷地应了声。
苏北闻言看他眼,深知今晚的事让他多少受了点打击,便适时地将话题扯回正题:“现在该怎么办?”
“报警吧,我们无能为力。”容胤神色莫辨的看着墙上,无论做过什么事,这样死去都太可怜,他毕竟只是一个孩子。
他的话音旋落,一道阴冷的声音却从两人背后传来:“不用了,你们走吧,这里我会自己解决。”
两人诧异地转过身望着来人,他们似乎都忘记了屋内原来还有‘活人’,当然如果能说话也算是活人的话。
那人似乎很和蔼的扯了扯嘴角:“呵,不要怕,我还没死。”他一开口说话,脸上的石头又落了几颗下来。
看到这幕,苏北再忍不住,猛地扭过头呕吐了起来,可是除了透明的胃液,根本什么都吐不出来。
为什么让他看到这样的画面,他的有密集恐惧症啊。
再说那有人脸上长石头的,还密密麻麻的全是黑色光滑小石头,整张脸只能大概看得见下巴和五官,以及那故意遮掩却臃肿怪异的身体,估计也……
越想越恶心,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好像自己身上也开始长了样,苏北哇地一声,又是一大口清水吐出,奔出了门,怎奈在出门瞬间,原本卧室半掩的门彻底打开。
那床上躺着一名人,根本看不清是男是女,就那样瘫痪在床上,手上却不放弃的奋力剥着身上石头,鲜血淋淋…那一颗颗,一把把石头扔在地上,落地的声音,苏北早熟悉到骨子里。
这刻,苏北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容胤连忙跑过去抱住苏北,待看清屋内的情形,他厌恶地皱起眉,并快速虚空画符,用力一指:“焚!”
红莲之火,焚尽邪物,留下满室灰烬。他抬起头,冷冷的看着男子:“妖石呢?”
男子嘿嘿一笑:“扔了。其实你不用烧它们,寄主死了,本体没了,它们很快也会消失,宁宁的心里面就住着本体,可心被我扔了。”
“呵,所以是你亲手将自己的儿子钉在墙上?”
男子点头:“今天睡觉我梦到了小活佛,他看我的眼神,没害怕没嫌弃只有慈悲…嘿嘿,他告诉我,我的余生该用来赎罪,因为我的一丝执念会害死更多无辜的人。宁宁身体从小不好,医生说活不到八岁…是我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我只想宁宁活着,只想每天看到他的笑容,你太小,不懂作为父亲的那种心情…宁宁憎恨所有人不喜欢我们…可只要宁宁能活着,我和他妈妈怎样都愿意…”
容胤忍不住骂了一句:“神经病。”
男子恍若没听到般坐在地上,埋头扣着自己身上的石头,断断续续的自说自话,可容胤根本没心情听一个神经病念叨,他掐醒苏北,不等苏北开口,他手指在苏北眼帘上划过,轻声说了句什么,然后两人摇摇晃晃的下了楼。
……
发生这种事,不等房租到期,苏北便搬家了。搬家那天,楼上传来做法事的念经声,而门卫大爷悄悄告诉苏北,一夜之间母子离奇死在家中,只剩下个男人,结果男人精神不正常也剃度出了家,大爷还说母子死相诡异可怖,他活了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见到。
苏北听后,只嗯了一声。
整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容胤没提,他也没心情问,因为他的全部心思都用在怎么才能不再呕吐上。
只是在无人知晓的某小区内,冬日阳光懒懒照进窗边的摇床里,摇床里的婴儿手里正把玩着一颗拇指大小的黑色石头,那石头乌黑发亮,光滑圆润。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时间,每晚8点20o(*≧▽≦)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