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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跟景翊刚进县衙大门,郑有德就带着一脸饱满笑容屁颠屁颠地迎了出来,“景大人,您回来啦！”
景翊无声叹气,他是真不想回来……
“啊,回来了……刚才那案子审完了？”
郑有德胸脯一挺,“审完了，保证不偏不向，正大光明！”
看着四十大几郑有德一本正经得跟刚收编入伍愣头小兵见将军似,景翊轻勾嘴角，“那你把那只大公鸡到底判给齐家还是赵家了？”
“我让衙门厨子把鸡宰宰炖了,一家分了半锅！”说着又赶紧补了一句,“我没收他们柴火钱！”
“……”
楚楚景翊身边儿直拍巴掌,“郑县令，你真是好官！”
郑有德这才看见楚楚，慌地把楚楚从景翊身边拉过来，“你这楚丫头，啥时候进来……这是京城来大官，可别乱说话，小心打你屁股……”
楚楚笑得甜甜，看着杵一边满脸黑线景翊，“才不会嘞！景大哥也是好官，不打好人！”
“大哥？”郑有德一愣，“你……你认识景大人啊？”
景翊怕楚楚嘴里蹦出什么能让自己立马撒手人寰话来，赶紧道，“她是我朋友家没过门娘子。”
“楚丫头要嫁人啦？”
楚楚使劲儿点了个头，小脸红扑扑，“嗯！他都到我家来提亲啦！”
郑有德小心翼翼地看向景翊，“景大人朋友……也是京里大官儿吧？”
景翊忙道，“不是！不是……他没官职没品阶，这些日子只做茶叶买卖……”
“那……那也得是个大老板吧！”
楚楚满脸自豪地点头，“是呢！”
景翊听得心里扑腾扑腾直跳，再让郑有德问下去，他可就未必能兜得回来了，趁郑有德张嘴还没出声，赶紧道，“那什么……上面临时派给我一个案子，我找楚楚帮忙验验尸。”
郑有德一下子把眼睛睁得跟铃铛似，“您……您亲自查案子？紫竹县？”
“就楚家后面那座凤凰山上……尸体有点儿多，你这儿要是不忙，让楚家爷儿俩也去给我帮把手吧……我争取明年开春之前就把人还回来。”
楚楚听了忙摆手，清清脆脆地道，“用不了那么多天，我跟我爹我哥一块儿干，一百来具尸体，几天就能验完啦！”
郑有德脸都白了，“一……一百来具？”
“你别紧张，别紧张，这事儿不赖你……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借我几个人手就行了。”
郑有德脸色一正，“案子出下官辖区之内，下官责无旁贷！”
景翊默默叹气，萧瑾瑜把案子塞给他用意他还是懂。
那个说书先生下落没查明，那本小册子是什么意思也没搞清，吴郡王又把自己搞得神经兮兮，现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虽说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尤其还是郑有德这么个迷糊官……
“你想参与这案子也行，不过一切都得听我。”
“全听景大人吩咐！”
“好……你找几个人，天黑之前楚楚家院里挖出口水井来。”
郑有德一愣，“挖井？”
“办案需要……你不愿干也没关系，你忙你去吧……”
“愿意愿意……下官马上找人挖去！”
“有劳郑大人了。”
“下官责无旁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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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奶奶从市集上回来时候，郑有德已经带着三个衙差院子里叮叮咣咣地挖开了，连他自己也卷着袖子拿着把锨，吭哧吭哧地挖得满头大汗。
楚奶奶吓了一跳，“郑县令？您这是……这是干啥呀，咋挖我家院子啊！”
郑有德使劲儿掘出一锨土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挖井……”
楚奶奶一愣，“挖井干啥呀？”
郑有德抬手往屋里一指，“让你家女婿给你说……天黑前得干完，忙着呢……”
楚奶奶急忙忙地走进屋去，见萧瑾瑜正坐客厅里悠悠闲闲地翻书，忙问，“孩子，这外面是咋回事儿啊？”
萧瑾瑜把书搁下，看着楚奶奶浅浅笑着道，“您别着急，他们就是来给家里挖口井……”
“这好端端，挖啥井呀？”
“后面河水污了，近两年喝不得……他们已把缸里水都换过了，井水能用之前就先用缸里水吧。”
楚奶奶愣了愣，“污了？咋污了呀？一大早儿时候不还好好吗……”
虽说楚家世代仵作，可楚奶奶不是当仵作，萧瑾瑜看着眼前这一脸温和慈祥老太太犹豫了一下，“河上游……发现了尸体。”
楚奶奶立时一脸吃惊，“死人啦？”
萧瑾瑜生怕老太太会有什么强烈反应，几分紧张地看着她，轻轻点头，“是……”
哪知道楚奶奶惊讶没消就叹了口气，“唉，这年关底下，真是作孽啊……没事儿，个把死人不碍，哪个河里没飘过几个死物呀……让郑县令他们别挖了，瞧他们给累，这是急啥呀……”
到底是仵作家人……
“奶奶，不是个把死人……有上百个。”
楚奶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呦，上百个啊！”
萧瑾瑜忙道，“您放心，衙门会清掉尸体，查明真相……您别，别太往心里去……”
楚奶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好……”说着冲萧瑾瑜亲切地笑了笑，“不往心里去……人死了就是尘归尘土归土，跟泥啊水啊没啥两样，不脏……想明白就好啦。”
“您说是……”
楚奶奶往门外看了看，“就让他们挖吧，你身子骨弱，得吃干净点儿才行，要不又得生病了……瞧你昨晚上难受时候，可把楚丫头心疼坏了……”
萧瑾瑜脸上一红，“谢谢奶奶……”
楚奶奶转过头来，皱皱眉头担心道，“上百个死人，那楚楚她爹他们得忙活到啥时候呀，明儿就年三十了，可别回不来喽……”
“您放心，不会。”
楚奶奶笑笑，“那就好……我去厨房收拾收拾，你接着看书吧！”
看着楚奶奶挎起篮子慢悠悠地往后面走，萧瑾瑜突然想起点儿什么，“奶奶……我帮您干点活儿吧。”
“啊？”楚奶奶一愣，回过头来看看他。
“您是长辈，没有您干活我闲着道理……我也不知道能干什么，请您吩咐，我一定力。”
听着萧瑾瑜说得诚诚恳恳一本正经，楚奶奶心里一热乎，一时也不忍心拒绝他了，想着道，“也没啥活儿好干……对了，我早晨出门还没喂猪呢，你就帮我把后院那两头猪喂了吧，猪食都弄好了，就猪圈边儿上……能成不？”
“您放心吧。”
听萧瑾瑜答应得痛，楚奶奶就安安心心去厨房忙活了。
泡上菜，腌上肉，蒸上糕，楚奶奶想到后院地里拔两棵小葱，进到后院往猪圈那边望了一眼，顿时吓得心里一扑腾。
萧瑾瑜就趴猪圈栏杆上，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拿着舀猪食木勺伸进猪圈里，伸长了胳膊使劲儿往窝圈中央那头大白猪嘴边儿够，站得晃晃悠悠不说，半边身子都悬空了，好像来阵风从后面一吹，他就能一头栽进猪圈里去。
楚奶奶吓得脸都白了，慌得一溜小跑奔过去，赶紧把他搀住，一把把那木勺夺了过来，“你这是干啥呢！”
萧瑾瑜一紧张，手上力气一松，整个人往下一栽，楚奶奶扔下木勺扶住他，把他扶到轮椅上坐下来，看着萧瑾瑜那张红透脸，楚奶奶好气又好笑，“你这傻孩子，你那是要喂猪吃食，还是要喂猪吃你啊！”
“我……我喂好一个了，另一个……另一个趴里面不动……”
楚奶奶一愣，伸头往猪圈里看了看，食槽里干干净净，“喂好那个，你是咋喂呀？”
“那个……那个趴边上，勺子刚好能伸到它嘴边……另一个里面，我叫它过来它不听，我也够不着它……”
楚奶奶“噗嗤”一声笑开了，忍不住伸手拍拍萧瑾瑜红透了脸，“这傻孩子呦！你当是楚丫头喂你呀，还给喂到嘴边儿上！”
萧瑾瑜一张脸顿时红得冒烟了。
楚奶奶笑着捡起木勺，拎起盛猪食桶，走到食槽边上伸下木勺“当当当”地敲了几下，两头猪颠儿颠儿地跑了过来，楚奶奶一股脑儿把猪食倒了下去，两头猪就把脑袋往食槽里一扎，撅着屁股“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楚奶奶还没把桶搁下，就听见楚爷爷声音从后面响起来，“你这当大官儿，咋连个猪都不会喂！”
萧瑾瑜这会儿只想找个地缝往下钻，硬着头皮颔首道，“晚辈愚钝……”
楚爷爷绕到萧瑾瑜面前，拿着拐棍地上敲了敲，“不知道老百姓咋过日子，咋给老百姓做主啊！你瞅瞅人家郑县令，这会儿院子里给咱挖井呢！”
“您教训是……”
楚奶奶赶紧过来把楚爷爷往边儿上一扯，护萧瑾瑜前面，脸往下一拉，“你这老头子，孩子好心帮个忙，你咋就那么多事儿……你不是到后面山上抓蛇，要给他泡治风湿酒吗，蛇呢？”
楚爷爷赌气地把手里一个布袋子往背后一藏，“没抓着！”
“没抓着？没抓着过年不给你酒喝！”
楚爷爷瞪着眼，气得胡子一翘一翘，到底还是乖乖把布袋子往楚奶奶手里一塞，敲着拐棍就进屋去了。
楚奶奶笑着拍拍萧瑾瑜后脑勺，“你爷爷就这臭脾气，甭理他，啊……”
“是我愚钝……”萧瑾瑜轻轻蹙眉看着楚奶奶手里布袋子，“爷爷抓蛇……可是后面凤凰山上？”
楚奶奶点点头，抬头看了眼那座就屋后不远处山，“是呢……这个山不高，也不险，但树林子密，里面净是些蛇啊虫啊，一般没人敢往里进……原来家里揭不开锅时候，他就上山里面抓蛇，到郎中那换点儿钱，这手艺到现都没扔下……”说着对萧瑾瑜笑笑，“我这就把蛇收拾收拾，让他给你泡药酒去……回头让楚丫头拿药酒多给你揉揉，阴天下雨就没那么疼啦。”
“谢谢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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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和楚家爷儿俩到大半夜才回来，郑有德那帮人早已经把井挖好回衙门交差了。楚楚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干净，换了身干净衣服进房里来时候，萧瑾瑜已经靠床头坐着睡着了。
楚楚爬上床，凑到他脸上亲了一下，萧瑾瑜一下子惊醒过来，看见楚楚笑嘻嘻地看着他，浅浅一笑伸手把楚楚搂进怀里，“这么晚……累了吧？”
楚楚他怀里蹭了蹭，“一点儿都不累。”
“都验完了？”
“还早呢……那些尸体都被切开了，切得不像季夫人那么零碎，就是光把脑袋胳膊腿切开，而且不是一块儿死，烂程度不一样，挺容易认出来哪个跟哪个是一块儿。可就是太多了，我跟我爹我哥拼到现，都还没拼完一半呢！”
“可看得出来死因？”
“我爹都看不出来，他说这些人死得可怪了……”
楚楚突然从萧瑾瑜怀里抬起头来，“对啦，我还拼着了一个我认识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偶肿么就这么想欺负欺负小金鱼啊……
清口菇凉们再忍忍哈，尸体神马，总会过去……
偶知道偶又停到一个人神共愤地方了……噗~ 遁走码字~~
D*^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