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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人柔软身子散发出那种幽凉馥郁气息,引得他口干舌燥,肚腹之中仿佛有团火燃烧,他很难受。而她仿佛知道了,回眸对他粲然一笑,手上已经多了一只晶莹玉盏,把清冽甘甜水喂进了他嘴里,他喝了下去,觉得舒服了许多。他想对她说好了,但她却不听,仍是不停地朝他喂水,那只玉盏中水仿佛饮之不。他来不及下咽了,冰凉水已经溢满他脸,浸漫入了他耳鼻,而她笑容也突然消失了,只是那样冷冷地看着他,目光中带了那丝叫他无法释怀厌恶之色。
他陡然一惊,片刻之前心中所有绮念顿时消失,猛地惊醒了过来,这才发觉自己头脸之上真已经湿漉漉一片,抹了一把睁开眼睛,这才看清了,刚才那个梦中人,她竟然就站自己床榻之前,手上提了个玉瓷茶壶,那壶嘴正对着他头脸不停地汩汩往下倒水。
“总算醒了?真不容易。刚才梦什么呢,嗯?”
砰一声,昌平把手上茶壶扔到了地上,砸成了几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这是从见过她那一夜开始到现,将近两年时间里,她对他说过第一句叫他有些辨不清她情绪话。她声音不高,好像带了嘲弄般笑意,又仿佛含了丝羞愤怒气。
步效远抬头,愣愣地看着她。
她今天白天时华丽装扮已数褪,现发鬓微堕,只斜斜用一只碧玉簪子绾住,一双眼中盈盈有波光流动,身上只罩一件薄薄杏色软罗衫子,露出了脖颈之下一片如玉肌肤。
步效远怔怔看了片刻,见她眼睛盯着自己,下意识地顺着她视线低头,赫然看见自己那里还高高支起,胀得有些难受。梦境他脑海里闪过,轰地一声,刚刚他肚腹间燃烧那把火焰,现已经迅速蔓延了到了他头脸之上。
步效远羞愧难当,脸涨得通红,转瞬间,他已经像闪电般地跃了起来滚下床榻,连鞋都来不及穿好,慌慌张张地就往门口方向去。
“站住!”
他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她娇斥声,犹豫了下,硬生生停住了,却仍不敢回身面对,只是背对着她。
“你刚才梦见什么了!”
昌平拂了下床榻,这才坐了上去。
“没……梦见什么……”
“胡说!我明明听见你喊我!你入了我公主府,往后敢对我隐瞒撒谎话,你知道那是什么罪?”
步效远终于慢慢回头看了眼,见她坐那里柳眉微蹙,面上含了丝薄薄愠怒,正盯着自己,微微僵了下,终于垂头不语了。
“转过来!往后不许背对我说话,听见了没?”
他听见她命令声又起,偷偷低头看了下。大概是刚才受了惊吓缘故,起先胀痛感已经没了,差不多也平了下去,这才悄悄松了口气,擦了下额头不知道是刚才被她浇上茶水还是迸出汗,终于慢慢地转过了身。
昌平飞地瞄了下他身上刚刚让她触目惊心地方,见这么短时间竟消失了。她从前虽然和他有过春风一度,也偷偷看过些画册,只对男人这方面实际经验少得可怜,不过只限于那一夜和他一起时那次不大痛经历。现见他那里竟像变戏法似,心中免不了有些惊讶。一抬眼看见他站那里,目光又定定地投了自己身上,也不知道为什么,脸忽然就有些发热,狠狠盯他一眼,见他终是不敢与自己再对视,垂下了头去,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呼了口气:“说,你刚才到底梦见了什么?”
步效远额角汗水又流了下来,却不敢抬手去擦,不敢看她了,吭吭哧哧了半天,脸涨得像只煮红虾子,话却是半句也说不出来。
“算了算了,说出来也没好话!这一次就算了,下次再被我发现,当心刀子伺候!”
昌平皱了下眉,有些不耐烦地挥了下手。
步效远吃了一惊,猛地抬头看着她。
“看什么?你当我和你玩笑?”昌平哼了一声,终于想起来自己过来目,站了起来走到他近前,刚想开口,突然发觉自己个子只过他肩头,这样和他说话还要仰着头,气势未免有些弱了,于是又慢慢踱了回去坐下,这才盯着他,问道:“我问你,从前我明明留字叫你离开这里,你不但不走,反而潜进了这皇宫之中背后觊觎我,你到底存了什么居心?”
步效远脸色微微一变,终于忍不住,抬眼对上了她视线。见她正冷冷地看着自己,烛火中一双明亮眼眸之中满是责备和怀疑,心中如同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喉头已是有些堵了起来。
“莫非你暗中跟踪于我,知道了我身份,自以为拿捏到了把柄,这才隐身太宁宫,伺机有所图谋?现你终于一步登天,成了公主府驸马。但你要记住,你这驸马之位是我给你。你往后行事若是不端,我要拿走话,也易如反掌!”
昌平一口气说完,见他头越垂越低,这才觉得自认出他后这几天心中聚积起来那口恶气平下了些,这地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站了起来就要离开。走到与他擦肩之处时,突觉手腕处一痛,侧头看去,见竟是被他一只手紧紧捏住了。
昌平不防备,突然见他一双眼睛睁得滚圆地望着自己,额头青筋直跳,看起来十分生气样子,倒是吓了一跳,用力甩了几下,甩不开他手,刚想大声呼叫门口侍女,又觉有失颜面,忍住了痛对他怒视,压低了声斥道:“步效远,你好大胆子,想造反了?”
她本以为自己这样了,他必定会松手,没想到这人却仿佛没听见似,仍是那样紧紧握住她手腕,定定看着自己,面上刚才那愤怒之色虽渐渐消退了去,只表情看起来却仍十分怪异,一双眼睛映照了红彤彤跳跃着烛火,仿佛中了邪般,看起来竟有些吓人。
“你松手……痛!”
昌平再次低声斥道,只这回声音里却带了些颤抖。
步效远手微微一抖,仿佛被火烫到了一般,猛地松开了钳住她手腕手。
昌平咝咝了几声,揉了下自己手腕,抬头见他正低头凝视自己,目光中带了丝惶急怜惜和歉意,却并没有她原本以为该有惧色,一时竟有些摸不透面前这男人感觉,心中大怒,见他嘴唇微微张了下,仿佛想说什么,只是她哪里还容他开口,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了过去,啪一声,这静寂中夜时分,听起来分外清脆响亮。
“你竟敢这样对我!再有下次,我绝不会轻饶!”
昌平捏了下自己有些发麻掌心,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步效远怔怔望着她远去背影,极其沮丧。
她又打他巴掌了。她仿佛已经习惯了朝他挥掌来表达自己对他不满。
茯苓已经和另个侍女进来,换过了床榻之上已经被茶水沥湿锦褥,又到了他面前,轻声问道:“驸马爷,你身上衣衫也湿了,我伺候你换掉吧。”
“不用,你们回去休息了吧,也不用守这里了。”
步效远摇了摇头。
茯苓看他一眼,朝另个侍女丢了个眼色,两人一道出去了。
步效远慢慢回了床榻边,坐了下去,终于又从自己怀兜里摸出了那一方衣角,低头默默看了片刻。
第三天,昌平从城外敕建碧云寺回到公主府,刚到自己南房坐定,留府中余甘就跟了过来。
“我不两天,驸马都做了什么?”
昌平一边用把小玉梳对镜理着自己鬓发,一边随口问道。
“公主,驸马前天应厨丁请,到了厨下宰杀了一头猪,引得全府人都去围观。昨天又和护院侍卫一道练武,称兄道弟,现好像还后院与他们一道厮混。”
余甘嘴,噼里啪啦地说了出来。
昌平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啪一声丢下手上玉梳,站了起来,朝着后房过去。
茯苓横了余甘一眼,余甘朝她挤了下眼,笑嘻嘻吐了下舌头。
公主府占地广大,除了前庭后园,中间正屋和南房北厢,后面还有一排罩房,是府中护院侍卫和一些粗使佣仆居所,昌平几乎没去过那地。现被人引着拐了过去,远远就听到那边传来一阵呼喝之声,又有棍棒舞动发出呼呼风声。
“驸马爷,你武艺真当了得。前几日小弟听人说起你几下就解决了北夏世子,免叫我中昭举国武士堕了颜面,公主又不用北嫁。小弟起先还不信,这两天下来,小弟佩服得是五体投体……”
一个响亮声音传了过来,接着就是纷纷附和之声。
昌平眉头皱得紧了些,脚步加,拐过了一道用方砖砌成花墙,一眼便看见空旷练武场上,乱哄哄聚了二三十人,中间地上趴了个府中侍卫,步效远打着赤膊,正笑着俯身去拉他起来。
“众位弟兄只要看得起我,往后我没事就过来与大家一道练……”
步效远拉起了刚才和自己比武被打到了地上那个侍卫,正说着,突然觉得四周静了下来,觉得有些不对,回头一看,愣了下,定了原地。
边上那些侍卫因为刚才热了起来,衣衫也都不大整齐,此时突然看见公主竟出现了这从前一步也未曾来过偏僻之地,都是吓了一跳,等回过了神,见她又眉头微微蹙着,满脸不之色,哪里还敢多留,乱纷纷行了个礼,也不知哪个带头,捞起了自己衣裳就作鸟兽散,转眼偌大地方只剩下了个步驸马。
步效远见她远远站着,一脸嫌弃地盯着自己,这才惊觉自己还光着上身,急忙四顾去找刚才脱下衣服。却不知道被哪个侍卫匆忙间胡乱给捞走,找不到了,没办法,只好朝她笑了下,有些忐忑地慢慢走了过去。
昌平微微眯着眼,看见他朝自己走了过来,精壮铜色上身布满了密密汗水,阳光下闪闪发亮,竟然有些晃眼感觉。
“停,别过来!”
她突然叫道。
步效远立刻停了下来,有些局促地解释了起来:“我……你……你这两天不,我没事情,所以就和他们一起松泛下筋骨,打发时间……”
昌平哼了一声,眼睛却不去看他,只是盯着他脚前地,有些生硬地说道:“我走之前派人跟你说过,今天晚上要一道进宫去拜见陛下。都什么时候了,我若不来叫你,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看看你自己,哪里还有半点驸马模样?还不点回去把你这满身臭汗洗洗干净,换了衣服跟我进宫!”
步效远应了一声,抬眼见她已是转身离去,怔怔看了她背影片刻。
昌平走了几步,猛地回头,见他果然像自己预料那样还站那里发愣。
“还看什么!我话你没听见?”
步效远惊醒了过来,擦了把额头上因为刚才打斗热出来汗,急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