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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州。
宸允一袭艳红的直裾,将桃扇收起,斜插在腰间。琬玓穿着黑色对襟上衣和艾绿色齐胸襦裙,外面是与襦裙同色的大袖衫。他们并肩走着,引来无数侧目。
打听事情最好的地方便数酒楼了。总有一些人喜欢在一天的劳累后聚在酒楼,喝杯酒,议论些新发生的事。
宸允和琬玓找了人群中央的桌子坐下,旁边的客人们谈话依稀可闻。从人们的只言片语中不难听出——有蒙面飞贼盗走了白越山庄的玉琵琶,还杀了山庄好几口人,白越庄主悬赏百金,打探他的下落。
琬玓低语:“什么飞贼,竟敢偷你家的宝物。若让我遇见,我定饶不了他。”
“不对,不对,山庄守卫森严,怎么会让贼人钻了空子?”
“守卫再森严,也总有疏忽的时候。”
宸允轻摇桃扇,含笑不语。
谈话间,小二已将酒菜端上。一盘卤牛肉,一盘栗子炒肉,一盘青菜,再加一壶兰生酒。
宸允突然注意到角落中的一桌客人。那桌人,大碗喝着酒,大口吃着肉,一看便知道是江湖人士。他们中两个是络腮胡子的大汉,另一个却是文质彬彬,打扮的似个书生,喝酒之余,还不时的看向琬玓和宸允,低声议论着什么。
他们见宸允也看向他们,突然将酒碗放下,一齐起身,提了武器向宸允这边走来。
琬玓也注意到了那三人,她轻笑起来,语气带着满满的惋惜:“常听说这家店的熟食最好吃了,只可惜吃不到了。”
“小玓儿喜欢吃,下次我再带你来。”宸允笑意浅浅。他话音刚落,那三个人便走到了面前。
为首的大汉持着一双流星锤,微微拱手:“在下姓卫,名飞。”他又指了指身边持着一口宝刀的大汉,“这位是舍弟,卫俊。另一位是水常生,便是江湖人称铁双臂的那位。”
那水常生一袭青衣,赤手空拳,似个书生。他拱手,微笑:“鄙人不才,练的是赤铁臂,这一双手,可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宸允也笑起来:“在下姓陈,耳东陈,单名一个‘耘’字,‘耕耘’的‘耘’。不知三位有何贵干?”
“白越山庄是北方商业巨霸,资产庞大,守卫更是森严。你竟能单枪匹马闯入山庄,还盗走人间四宝之一的玉琵琶,可见你武功之高深。我们兄弟三人特来讨教讨教。”卫飞说着,语气虽恭敬,却明明是一副要打架的架势。
宸允听的一头雾水。“耘某今日刚到兴州,怎么会是那飞贼。”
卫飞冷笑一声。“白庄主说的分明,那飞贼身高八尺,面色白净,又穿着红衣,不是你是谁?你还敢狡辩!”
“请赐教!”他大吼一声,将手一挥,一双流星锤便朝着宸允当头砸来,宸允一个翻身躲开,流星锤砸在椅子上,将椅子砸的粉碎。卫飞朝身后使个眼色,卫俊和水常生也一起挥起武器。三人围攻着宸允,竟忽视了琬玓的存在。
一见有打斗,酒楼里的客人都惊恐的逃离了酒楼。一眨眼的功夫,酒楼里便之剩了他们。
琬玓静看着打斗,突然有些担心。打斗着的水常生正巧退到她面前。她柔声道:“我知道你们江湖人士最讲道义,可如今,你们三个人欺负一个,算什么道义?”
水常生果然一愣,手上的动作有些停滞。琬玓嘴角的笑意扯的更大了,流露出满满的自信。
“水大哥,我看你像个讲道理的人,便和你讲讲道理。你们三个欺负一个,就算赢了又怎样?反倒落下个以多欺少的坏名声。”
水常生也算个文雅的人,他仔细一想,便收了手,退出打斗。“那你说如何?”
“这酒菜已备好,浪费了也可惜。水大哥不如坐下来喝几杯,我们笑看他们比武,待卫家兄弟落在下风,你再助阵也不迟呀。”
“比武?”水常生的表情有些讥讽也有些警惕,“你真认为这只是比武?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我不懂。”琬玓轻笑着,到上一樽美酒,伴着耳边兵刃交接声,细细品尝,“水大哥的双臂,是怎么样个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不如,我们来比试一番?”
水常生斜看她一眼,不屑:“你?我从不打姑娘。”
琬玓余光扫视到宸允。水常生退出后宸允渐渐占了上风,她笑意更浓。“你是个君子,只可惜,我不是。”她话音刚落,突然跃起,去扣水常生的双臂!
水常生显然没有料到琬玓会对他出手,更没有料到琬玓的功夫如此高深。他慌慌迎战,几个回合便有些力不从心。
五彩的绸锦悄然从琬玓的袖中滑出,每一次舞动都带起流光。流光划过水常生的手臂,将他的手臂齐齐割破。
“你!”水常生面露惊恐,猛的后退几步。
琬玓收了手,仍然柔柔的笑着:“铁双臂的手臂,刀枪不入,我这薄薄的绸锦却将它划开这么长的伤口,这可如何是好?”
“??????”水常生气结,却又不得不服。他看见不远处,卫家兄弟也被宸允擒住。
宸允并不想要他二人性命,悠然将桃扇收起,理理衣角,向琬玓走来。
“二位果真好功夫,在下自认不如,佩服,佩服!”卫家兄弟面面相觑,叫上水常生,离开酒楼。
“小玓儿好功夫!”宸允已走到琬玓面前,他抬手揉了揉琬玓的头发。
琬玓本然的后退一步:“莫忘了,我的功夫比你高上几?????小心!”她突然娇喝一声。
宸允一惊,猛地回头。便见琬玓已纵身跃起,单手反抓,落地时,手中握了一枚飞刀。“是暗器。”
话音刚落,便听闻外面马蹄声纷杂。两队护卫将酒楼围住,又有两队护卫分别从前后门涌入,在室内形成一个包围圈,数十兵刃齐齐指向宸允和琬玓。
琬玓和宸允背对着站在中央。
“糟糕!中计了。小玓儿,你且离去。”
“什么?不杀出去么?”琬玓不解。
“不用。你瞧见他们的腰牌没——他们是山庄的护卫。我是长公子,他们不会为难我。”
“我与你一起。”
“不可。”宸允急急阻止,“我不辞而别本就惹怒了父亲,你一同跟去,只怕会更麻烦。”
“那倒也是。但难道你——束手就擒?”
宸允满不在乎。“不然呢?可别忘了,整个山庄都知道我武功平平。我若是反抗,不就暴露了么?”
琬玓无奈耸肩。“你——保重。”她说,纵身跃起,将手中的飞刀向东面击出,趁乱从西面离开。
待护卫反应过来,琬玓已不见了踪影。护卫们在惋惜之际,不禁感叹幸好宸允还在。他们立刻封住宸允穴道,押他上马车。宸允认得这是去山庄的道路,便不反抗,由着他们去。
人界的中心,重山环绕,山高谷深,绵阳千里而不绝。美名其曰为“血舞山系”。
这其中不乏奇妙的地域。
竹绿之滨便是其中一个。它是水流旁的一片竹林,并不太大,也绝不太小。由千百万株云竹环绕,云竹布成竹阵,变化莫测,诡异多端。从来没有人能够走进去。
江湖上传言,滨中住了一位灵女,容颜绝世,武功高超。她不近人情,将云竹排列成阵法,可以随心控制云竹阵的变化。没有人知道她从哪儿来,要做什么。
总之,再加上滨中无穷无尽的灵力,竹绿之滨越来越神秘了。
野公庙就建在竹绿之滨西侧的高山之上,属于兴州辖地。
昔年,野公独居山中,潜心修仙,法力无边。他圆寂之后,人们为了纪念他,便在他居住的地方修建起野公庙。
卿和沫卿尘日夜兼程,先是御云到达血舞山系入口处,又徒步翻过几座山,总算在君远之前赶到了野公庙。
庙中清静,护卫早已离去。卿尘卿沫换下了合香木香,将她们送回山庄,就连庙中的老方丈都未曾察觉。
起初几日,尘沫姐弟两人整日待在房中,吃斋念佛,叩千遍,唱千遍,书千遍。
到了第三日,她们就呆不住了,出了房门,四处游玩。庙中的师傅们忙着念佛,无人搭理她们,她们便大胆起来,溜入禅房参观。
木鱼咚咚,檀香袅袅,整个庙宇有一种说不出的庄重。两姐弟沿着抄手游廊,将十余间禅房一间间走下来。高台之上供着各路神仙,下方的供桌上摆着水果,偶尔有一二僧衣小徒在剪烛花或是伏在座下念经。
最尽头的房间与众不同,它比其他的大了几倍,香烛果品也多了几倍,还点了一盏长明灯。而供奉的不是神像,却是一朵拳头大小的七色莲花。
卿沫好奇了,拉着卿尘闪入禅房。走近细看,才发现那供奉的只是一颗石子,晶莹剔透宛如莲花之状。
卿尘探出手去,欲去取那石子细看,却被一声急迫的声音惊住——“施主莫动!”
那是一个小和尚,着着僧衣,摸约七八岁,眉眼中还带着几分稚嫩。他一手合十置于胸前,一手提着一个小油壶。
“阿弥托福,小僧有礼了。”
“阿弥托福。”卿沫卿尘双手合十,恭敬还礼。
小和尚也不多语,走到供桌前,虔诚的拜了三拜。又往长明灯中加满油,方才走到卿尘面前。
“两位施主便是南方来的贵人?”
“正是。”
“施主前来祈福,本该在房中念佛,不该到处游走的。”小和尚一本正经,“施主请回吧,这儿不能随意走动。”
卿沫卿尘对视一眼,跟着小和尚到了后院。“小师傅,那莲花般的石子是什么,为什么不能碰,还要供起来?”
出了禅房,小和尚突然笑起来——孩子毕竟是孩子,一旦离开佛前庄重的氛围,便是童真尽显
“你猜。”
卿尘摇头。“我猜不出。”
“你都没有试试,怎么知道猜不出?”
“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定是会显灵的宝物。”卿沫抢着回答。
“是的,是宝物,叫做舍利子,但是会不会显灵就不知道了。”
“舍利子是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和尚故意卖关子,“舍利子是得道高僧圆寂后化成的石子,有百般姿态。修为越高,舍利子便越漂亮。”
卿沫以手掩嘴,大惊失色。“难道这是??????野公师傅?”
“施主冰雪聪明。”小和尚赞赏道。这的确是野公师傅化成的舍利子。
她们又聊一会,天色渐晚。便告别了小和尚,回房休息。
还在房门口,卿沫便察觉到了异样。她知道是琬玓在屋里,便存心吓唬卿尘:“小猢儿,你今日差点打扰了野公师傅。你说,他晚上会不会来找你?”她边说着,推开门,走了进去。屋里没有点灯,昏暗一片。
卿尘被她说的有些发毛,心虚的反驳:“不可能!野??????”
他话音未落,便被阿姐用手堵住了嘴。卿沫做着噤声的手势,压低嗓音。“嘘——你听,咱们屋里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