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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绿之滨。
木辛梓跪坐在明镜潭边,看着明镜潭中的情景一阵心惊胆战。
那是定州西侧的一家花楼的后院,辛梓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个地方。
水波平静,屋内的景色清晰的浮现在明镜中,明镜中的人言声也清晰传来——
锦夜在床上翻了个身,抬手去揉太阳穴,一夜醉酒让她的头疼得似乎要裂开。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坐起,环顾四周:“这是哪儿呀?”
四周是完全陌生的景象——简陋、狭小的小屋,除了自己躺着的床外别无它物,阳光透过高出的小床照射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锦夜的头越发的疼痛起来。
她突然想起了夜里发生的事。那个赤着足的绿衣女子不说半个字就逼迫她咽下了颗散尽内力的丹药,又将自己劫持出琉璃堡,到了个不知名的地方。
那人是谁?这是什么地方?她究竟要干什么?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锦夜恐慌极了,她哭喊着,冲过去拍打木门,企图逃出去。
木门是从外边锁上的,锦夜拍打了许久也没有打开。她苦恼的放弃拍门,转而去攀爬高出的铁窗。刚悬起身子,便听到门外开锁的声音。
“大中午的嚷嚷什么呢!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一个身着艳服、抹着浓妆的中年女子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我这是在哪里?”锦夜顿时缩到了角落里。没了内力,她打不过这些人。
盈娘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这里是百媚生,以后呀,你就跟着盈娘我混,盈娘保准儿你吃香的喝辣的,玩个痛痛快快!”
“我不要!我要回家!你放我回家!”锦夜抗拒的叫起来,她还小,不明白虎落平阳时应该学会的顺从。
盈娘见锦夜一点都不识时务,笑容慢慢冷下去:“回家?进了我这百媚生的姑娘,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有本事逃出去的呢!你呀,就死了这条心吧,乖乖跟着盈娘我混!”
“我不要!”锦夜哭闹着,不顾一切的往外冲。门口的几个汉子伸手便拦下了她,再一推就将锦夜撂倒在地上。
锦夜哭闹得更厉害了:“我要回家!你放我出去,我要回家!你个该死的花楼老鸨,不知廉耻,早晚会遭报应!我要哥哥过来砸烂你的楼,然后把你??????”她慌不择言,都顾不上经过大脑考虑就脱口而出。
盈娘可容不得她胡闹,招呼一声,几个打手就围住了锦夜。拳脚似雨点般的落在锦夜身上。
锦夜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她本能的双手护头,无声的哭泣。拳脚落在身上,疼的她满地翻滚。
“给我狠狠的打!哎哎,别打脸!这小脸,打坏了多可惜!”盈娘站在一边添油加醋。
锦夜痛苦、悲戚的哭声借助明镜潭传到竹绿之滨,辛梓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冰冷的的心里突然萌发出愧疚。她以为被木渊眠带走了的铭木锦夜,居然是翻墙躲起,进了花楼!
辛梓内心备受煎熬,正在纠结要不要出手去救铭木锦夜。救她便会暴露自己昨夜的恶行,不救,但这一切又毕竟是因她而起。她还在纠结,一个扎着双挂髻的小丫鬟慌慌张张跑入明镜的画面中。
“妈妈。”屈回拉着盈娘到屋外说话,“琉璃堡的小姐昨天夜里失踪了。”
“真的假的?”盈娘将信将疑,“琉璃堡那是什么地方,数一数二的武林世家!随随便便一个烧火的下人都有一两下子!谁有能耐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偷人?”
屈回说得有鼻子有眼:“我家大哥在琉璃堡帮工,听的真真切切,不可能是假的!那铭木小姐昨天傍晚跑出去玩,说是要找几个朋友,就再也没有回去了!琉璃堡主派了人四处打听,还请了许多江湖上的朋友帮忙寻人!”
“找到没有?”街头巷尾的事情,盈娘听得多了,纯粹就是妇人的八卦兴趣。
“找了一上午了,到处都没有!”屈回顿了顿,压低嗓音,“妈妈,你说我们昨夜找到的这个,不会就是铭木小姐?”
盈娘唬了一跳,待仔细想想,又猛的摇头:“不可能!那铭木小姐一柄短剑使的出神入化,又与金针银线的暗器结合,两三个壮汉都不是她的对手!”她努嘴意示屈回看屋里缩成一团挨打的锦夜,“你瞧那丫头,真窝囊!盈娘我早探过了,她没有丁点内力!”
“可是??????”屈回也狐疑起来,“琉璃堡主给堡里的人发了铭木小姐的人图,让他们四处留意。我家大哥给了我一张,我怎么瞧都觉得像极了!”
“阿哟!你个死丫头!有人图还不不早点儿拿出来瞧!快点,快点!”盈娘推了屈回一把。从她手上接过人图,打开。
只看了一眼,盈娘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人图简洁明了,寥寥几笔勾画出人物,齐刘海,双发苞,翦水秋瞳??????与昨儿夜里找到丫头惊人相似!
盈娘看看人图,再看看锦夜,又看看人图。好一会儿才幡然醒悟,冲进屋内让几个打手停下。锦夜浑身剧痛,缩在墙角不停的呜咽,全身上下脏兮兮的,狼狈极了。
盈娘在她两步外蹲下,问她:“丫头,你是谁家姑娘?”
锦夜只是呜咽,并不理她。
“告诉妈妈我,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家。”盈娘哄她。
“呜呜,铭木,锦夜,琉璃,呜呜呜??????”锦夜泪眼婆娑,断断续续。
琉璃堡,铭木锦夜。果然是她!盈娘心底一沉,慌忙遣散几个打手,自己也快步出屋子,将门照旧锁上。
“妈妈真要送她回去?”屈回追上来问。
盈娘冷笑:“我早告诉了她这里是百媚生。送她回去?哼,难不成坐等着她派人来砸我们场子?”
“那该怎么办啊?”屈回不知所措,“琉璃堡还托了许多江湖高手一起找她呢,万一——万一被发现了,我们就全完了!”
盈娘还算冷静:“先关着她,见机行事。你给我好生伺候着,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事!”
“全凭妈妈吩咐。”屈回应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后院。
竹绿之滨,辛梓见锦夜不再受皮肉之哭,放下心来。
指间运气绿色光球击向潭面,荡起圈圈水纹,明镜潭中的映像散去,恢复如初。
刚要闭目养神,突闻不远处兵刃交接声不断,暗流涌动。
该死!辛梓咬牙切齿。
她当然知道外边的人是谁,魔珈领着一班鬼兽在她的竹林外驻守了五天,三番五次企图进入竹林,被她用阵法阻挡,现在又在竹林外面惹是生非!
不过,深山无人,唯一可能来这的桑若迁不会武功,是谁在和他打斗?
指间再次运起绿光击向潭水。水波荡漾,画面逐渐清晰。桃树林中,一红一黑两个身影纠缠再一起。仔细看去,红衣的白宸允逐渐落在下风。
魔珈的长剑几次落在他身上,鲜血与红衣交融。流光飞舞,他的嘴角也开始溢出血丝。
桃花林与竹绿之滨相隔不远,辛梓可容不得魔珈再这样闹下去。
她纵身跃起,赤足,踏着风向桃花林飞去。
铭木锦夜,这次算我不对。便救你二哥,算作补偿!
“什么人,竟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辛梓虚踏在空中,怒喝。
魔珈眯眼打量辛梓。他守在竹绿之滨外已有五天,何尝不是为了知道滨中灵女和那个用流蕸骨梳毁了他的脸的姑娘的关系。他琢磨了许久,唯独觉得只有滨中灵女有这个能耐。
辛梓出来了,魔珈无心再和宸允战。他宽袖猛的一挥,冷冽的黑光将宸允击出去很远,重重的落在一片桃木废墟中。
“你的地盘?你难道是滨中的灵女?”魔珈展袖跃起,站在幸存下来的唯一一棵桃树顶上,与辛梓遥遥对视。
辛梓不语,算是默认。
“本尊在竹阵外守了许久你都不出来,本尊还以为你吃了上次的教训,没胆子出来!倒是没想到,一场小小的打斗却能把你引出来!”
辛梓俯视落在地上重伤的宸允,面色不惊。“他是谁?”
魔珈冷笑:“呵!你既在帮景琬玓办事,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你既不认识他,又怎会在本尊要杀他的时候出来?”
话虽如此,魔珈却是在试探。他派了魔兵四处调查她的身世,唯独查到她是人界十四公主木辛梓,许久不住在宫中。他还查到,她与景琬玓毫不相识,没有过一丁点交集。那她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替景琬玓受死?
“笑话!”辛梓展袖冷笑,“景琬玓是哪个?无名小卒,何德何能,值得我去帮她!我只是问你,你要怎样赔我这一林桃花!”
言下之意,她的确不认识景琬玓。
魔珈选择暂不追究:“只要你肯给本尊解药,不过是区区一片桃花林,你要多少,本尊就给你多少!”
上古的神器流蕸骨梳本就威力强大,辛梓还在上面焠了剧毒,使伤口永不愈合。即使魔珈有最好的灵药,也没能让伤口结痂。他堂堂魔尊,才不要带着着该死的面具过一辈子!
原来是解药的事,难怪他在竹阵外守了整整五天。
竹阵虽然变化万端,魔珈一旦强闯,也抵挡不了多久。既然如此,就给他罢!不过——辛梓嘴角勾起冷笑:“如果我不给呢!”
“本尊看在与你重伤未愈的份上,亲自过来好言相讨,就是不欲与你开战,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辛梓俯望不远处的宸允,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瓷瓶,拿在手中把玩。她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宸允,笑得更冷艳了。“这儿几十年没有人,无趣极了。你把他给我玩,如何?”
“本尊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是故意帮着他,然后放他离开?”魔珈拧着眉看她。
辛梓左手一挥,两枚竹叶从指间飞出,准确无误的刺入宸允的心脏。她面无表情的看早昏死过去的宸允一张嘴,又涌出口鲜血。轻描淡写几句:“他的五脏六腑已被你重创,又受我这一击,也活不了几日了。”
魔珈瞪视她,仿若要看穿她的心思。
辛梓谈笑自若:“一个将死的人,与一世的容颜,魔珈大帝,你可要想清楚了。”
“好!”魔珈从她的言谈中看不出任何端倪,点头应允。
“多谢。”辛梓左手一挥,绿色的光雾腾起,笼罩着瓷瓶,缓缓飘去魔珈面前。她又一展袖,宸允便被她隔空抓来。
在魔珈的瞪视下,辛梓单手提着宸允,在竹端上缓步行走,神情自若。不多久消失在竹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