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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师兄。”长峰的急切的声音由远处传来,他遥遥望见林长远,便飞快的向这边跃来。只是人还未至,一道凌厉的剑气已经袭向长远身旁的宗寂。
与长峰不过半步之遥的阎绝立刻要出手斩断这剑气,可是,长峰显然早有准备,第二道剑气已经趁机斩了出来,比之第一道更胜。
这一切都既突然又快,长远陷于迷茫之中,竟然对此未作出半分的反应,又或者他心里是笃定长峰完全不可能伤到宗寂,因而那剑气从他身边擦过之时,他却是轻轻闪身避开了,由得那剑气直刺向他旁边的宗寂。
按说那剑气虽然来得突然,但是长峰刚刚才从纠缠中脱身,灵力耗费是极巨大的,即使他全力以赴这剑气对宗寂来说都全然没有威胁。但是,宗寂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躲闪开那剑气,正是胸口毫无防备的受了那剑气,闷哼一声,脸色大变,嘴鼻之外隐见鲜血。
长峰大叫一声:“好!”立时又放出几道剑光,一跃扑向宗寂。
阎绝长远同时暗道不好,纷纷出手阻止。可是长峰料定这两人不会出手伤他,根本就无后顾之忧,聚全灵力化出一条银色小龙,银龙虽小,身体却极为凝实,片片鳞甲都范出银光,其极快仿若游蛇,蜿蜒着就冲向宗寂的胸口。
百花豹咆哮一声,跃起就去衔那银龙,不过它终是力量低微,尚未近身已被银龙周围的剑威所伤,翻滚着被冲出数丈远。
宗寂手掌一扬,化出异神,千方残影要斩向那条银龙。林长远大骇,那银龙乃长峰体内灵力所化,与其经脉相连,气破则人伤,以刚刚宗寂与谷浅之争来判断,宗寂这一剑下去,不定得叫长峰有性命之忧。
他一急,立刻对上宗寂的异神斩出一道剑气,想要断了异神的剑势。然而三方剑气相冲撞,长峰又是半点没留退路,只听一阵呼啸之声,异神之影魄竟然顷刻破碎,两道剑气齐齐袭向宗寂胸口。
他浑身一震,眼眶之下竟然也随之流出血滴,此乃经脉大乱,重伤之象,必然内脏已被剑气所侵蚀。那百花豹悲呜一声,跃上宗寂肩头,将他脸上的血迹一一舔舐干净。
林长远哪里会料到事情会展到这种地步,异神之力竟然会如此的不堪一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方要靠近宗寂查探他伤势,却见宗寂猛然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脸上还带着鲜红的血迹,双目中却不起半点涟漪,看着林长远也好似不过看着一树一木,一花一草。长远心悸,竟然往后退却了半步,他感觉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仿佛他漂泊中悬靠着的唯一浮木正在渐渐的脱离他,将他抛弃在浩瀚无烟,渺无一人的深海之中。
恐惧由甚。
阎绝脸色阴沉,出手挑开长峰的佩剑。
“滚,你做什么。我要杀了他。”
“你是想害死你自己,还是想害死你师兄?”
长峰一怔,跨前一步去拉林长远。
宗寂扫了阎绝一眼,双脚轻点,半句话没留,闪身便消失了。
林长远回到落脚的小屋,满身满心的疲意,他一直以为自己最是善于与人迂回,可是现在,他却连开口对宗寂说话都觉得困难起来。
无论在哪种情况下,让宗寂受伤都绝非是他的初衷,恰恰相反,他一直一来所行之事都不过想尽量帮他而已。只是这份心情,长期以来都掩埋在自负,固执之下,他抛不开,也放不下。而今,更犹参杂着惧怕之心,使得林长远不敢往前多迈出一步,怕这一步过去,就永远也回不了当初。
他越是思索,就越是愧疚与难耐。明明早就领教过那谷浅的能耐,倘若对方都负伤而逃,宗寂又怎么可能当真若表现出的一般丝毫无异呢?怕是先前救他之时就已经受了重伤,可是他却出手让他伤势更甚。
长峰见长远心思恍惚,虽然也猜到所谓何事,他却无法劝慰,一来对宗寂他是真恨,巴不得他就此死了。二来他也不明白,长远师兄到底为什么要担心那个家伙。
“师兄,你灵力恢复的如何?那谷浅带走了万仲宁,这下再要找恐怕就难了。”长峰叹了口气。
“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长远敷衍道,一时陷入沉默,又过了一炷香时间,他仿佛终于从迷思中走了出来,下定决心道:“我要去找宗寂,有些事情必须一次断干净。”
长峰连忙摇头道:“你疯了,师兄。那个人只会怨你恨你,你这么去,不过枉讨恨意罢了,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危。你若是执意要去,我和你一起。”
长远摆摆手道:“不行,我虽然对他保有情谊,但也知道他性格残忍冷漠,那嬴礼力量弱小,不知因什么原因得罪他,他却亲自追杀,气量不是一般的狭小。这一次对他下了手,他绝不可能就此作罢的。你一去,只会将矛盾激化,反而令事情更加难堪。”
“那你呢,师兄。你觉得他就不会恨你了?他即便不恨你,也毫无犹豫的取过你性命,你觉得现今他又会如何?师兄未免把此种事情都想得太美好罢了,你对他有情,就要处处把他往好的地方想,可是旁观者才清楚,他根本就不可能像你对他那样对你!”长峰脸色通红,大概这番话他早就憋在心中很久了。
长远却即刻反驳道:“可是他救了我,若是没有他及时出现,我早死在谷浅剑下了。”
“我不信他救你没有目的,就算他没有任何目的,那也是他欠你的!”
长远紧抿着唇,不再言语,气氛又陷入一阵尴尬之中。长峰终于还是妥协了,道:“师兄若是要去,千万小心吧,有什么不对的苗头就不要再留了,他受了重伤,想来也不是师兄的对手。”
长峰又丧气道:“我反正从小都听你的,认为你的都是对的,只希望这一次,你的还是对的。”
欠他的吗?林长远琢磨着这句话,觉得有些好笑,金银珠宝,灵石法器,什么东西欠了都好还,便是欠了一条命,也不过是赔上一条命罢了。唯独只有情,一旦欠了,就永远也还不清。人心毕竟不是石头,便是石头滴水也能穿石,何况是血肉。真要说谁欠谁,他林长远大概就是欠宗寂一份情,他要还的是一个永远也探不到底的无底洞。
长远站在那小院的门口,反而犹豫起来,双腿如灌铅,抬起来也困难。终于还是推开那院门,入眼却是一片狼藉,小院中如被强风肆虐,房檐上的瓦片碎落得到处都是,三两间房门也被破坏一空。
嬴清站在角落里,看到林长远有些惊讶,又有些犹豫。他其实不太希望这个人此刻出现在这里,尽管如此想法并不公平,他还是认为林长远是一切的罪魁祸。
嬴清现嬴氏少主重伤而回时,着实吃了一惊,这个人虽然性情反复不计后果,却少有伤到自己的时候。他尚且未开口问其原因,宗寂便似乎控制不住怒气,将屋里屋外都轮番砸了一遍,所有东西都几乎被毁坏。
嬴清虽然有意识的退避着,仍然不免被宗寂的剑气所伤。等到对方稍微平息下来,他才敢出声询问宗寂的伤势。
然而宗寂似乎对他的伤势毫不在意,他的神色不同于往昔,泛着一种从来不曾见过的激动,嬴清这一问,仿佛是触动了他心中的某种隐秘,竟让宗寂脸色惨白下来。
他跌坐在椅子上,撕开胸口的衣襟,闭上双眼,又似自言自语道:“他会来的,他还会开口求我,你信不信,对,那可是他的师弟。什么都没变。”
他忽然站起来,将身下的椅子一把摔出门外,摔得粉碎。接着就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出声道:“这也算得上是伤吗?”
他声音低沉而平静,又仿佛带了点点不可察觉的嘲讽,“过段时日就好了,谷浅倒是有点能耐,可惜我现在顾不上收拾他。玉琰那边情况怎么样?”
“已经快要破封了,估计就在这几日。”
宗寂点点头,道:“他来了的话,你直接带他进来吧。”
嬴清承了这嘱咐,便莫敢再打扰宗寂,也怕他情绪再反复,远远的站在院落里。待看到长远推门而入,他迟疑了半刻,还是走了上去,道:“少主在里屋等着你。”
林长远步伐放得有些慢,不长的距离,倒是走了好一会儿。屋内照样是狼藉,宗寂站在一扇窗口,待他一进屋,便回过头来。
他模样看不出什么异色,气息也算得稳健。林长远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应该是没怎么伤到经脉,调息一段日子,应该就恢复了。
“说吧。”宗寂开门见山道:“你打算用什么来交换你师弟的性命。”
长远一愣,接不了话。
“我不是非得取他性命不可,他也碍不了我什么事,不过这取决于你能拿出相当价值的东西,不然我又何必委屈自己放过一直扎我的蚂蚁。”
长远点点头,似已明了,道:“你想要我做什么,应该是早有想法了吧。是帮你取玉琰的天风卷轴还是另有其他的事情,你大可直接告诉我,我可以做。”
“你心甘情愿?”
“是。”
宗寂突然大笑起来,道:“你是心甘情愿,原来是心甘情愿,非我恳求你,亦非我设计你,林长远你好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是。”
他笑了好一阵,终于带着斩钉截铁的气势开口道“好,我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联合金银楼对付玉琰。这不难,你甚至不需要亲自去找金银楼的人,想来过不了几日,他们便会主动来找你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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