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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光天化日?难道爷杀几个败类还要申报官府么?”
顾墨尘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低沉的嗓音带着凛凛的杀气,冷笑的瞬间,狂风大作,徐紫苏感觉这耳畔只有呜呜呜作响的风声,其次,便是名为红香那个女人的惨叫声了。
接着,徐紫苏感觉自己身子一个腾空,她试图睁开眼眸,映入眼底却是红香那一道道血痕惨不忍睹的脸。
而她此刻却是缩蜷着身子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嚎啕大哭,徐紫苏再也看不下去,转移了视线。
“进去把衣服换了。”
这一路,徐紫苏整个人都在飘忽中,直到被顾墨尘推了一把,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双脚落地,而顾墨尘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套女性的衣服,颜色很素,可却是新的。
徐紫苏愣了好半响,才后知后觉的接过衣服,转身, 便是马车,她犹如进了梦幻之中,迷迷糊糊地进了马车并且将衣服给换了。
走出车厢,思绪已经彻底回笼,可是看向顾墨尘的眼神却带了一份疑惑,伸手,将顾墨尘的外衣递过去,良久,却是沙哑着声音道:
“谢谢你救我。”
今日若是没有他,自己真的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终归,还是自己太弱了。
“爷只是好打抱不平而已,你身子太弱,改日跟着墨白一起练习吧。”
顾墨尘接过衣服,却并未穿,而是沉沉的睨着徐紫苏,沉吟片刻,才寡淡的出声道。
说完,便是迈步走向马车。
徐紫苏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思绪有些短路,怎么又要教她功夫了,他们不是水火不容么?
最后,像是想起什么,立马追了上去,小手撩开车帘,有些急的道:
“拜师要交学费么?”
刚才的被他直接带过来了,她的篮子和那么多银子还有望么?
可是,终归是他救了自己一命,她总不能知恩不报,这个时候来质问银子的事吧,而且,她觉得这学功夫并不是一件坏事,可是,顾墨尘这厮比她还看中钱,不问清楚不行。
闻言,顾墨尘一愣,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睨着徐紫苏,良久,却是玩味的道:
“学费?”
徐紫苏眨巴着眼眸,愣是傻傻的点头。
“今天的那些银两就当是学费吧。”
顾墨尘却是眸光一转,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做着最后的让步道。
徐紫苏偏着脑袋,这厮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那钱可是打了水漂的, 而且这条路是回十里村的路,离集市已经有些距离了,就算她现在这回去,这钱也被别人给捡走了,就算一般的人不敢,可那些乞丐呢?
所以,对那几十两银子已经不抱有希望了,而顾墨尘此刻松口,她却是立马把握寄回道:
“有时间限制么?还有,以后绝对不能再问我要多余的拜师钱了。”
她都快要叮当响了,唯一的那三十两已经是最后的家底了,好在没有带在身上,不然......
“没有时间限制,也不会再问你要拜师的钱。”
顾墨尘却是笃定的给了她答案,徐紫苏总算放下一颗心,师傅嘛,以后遇到什么打不过骂不过的就找他了,徐紫苏脑补着顾墨尘毒舌跟别人吵架的模样,忍不住想爆笑,最后,却是伸手做出拉钩的手势:
“喏,咱们可是说好了,那就拉钩。”
拉钩?
顾墨尘看着她这怪异的动作,好看的眉毛挑了挑,最后却是学着她的伸出指节分明的手与徐紫苏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哦。”
徐紫苏却是露出纯真的笑,小指勾上顾墨尘的,而她此刻笑的眉眼弯弯,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澄亮澄亮,犹如天上最耀眼的星子,闪烁着这世间最耀眼的光芒,而她的眸底清澈如明镜,倒映着顾墨尘探究的面孔,那一刻,他她眼中是她,而他眼中也是她......
收回了手,徐紫苏却是爬上了马车,同时收回了刚才纯真的笑意,眸底却是一层让人读不懂的惆怅。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跟随着顾墨尘的车夫回来了,他手里提着徐紫苏刚才装卤味的几个竹篮子还有被她落下来的锄头等物,可是这篮子里早已空了,徐紫苏淡淡的瞥了一眼,眸底还是有些失望的,顾墨尘心中却是划过一丝异样,正想提醒车夫,车夫却直接从胸口拿出几张银票:
“爷,这事徐姑娘刚才所赚的钱,属下已经换成银票,一共是八十六两三钱零五个铜板。”
徐紫苏如梦初醒,跳起来就去抢那几张银票,可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眼前飘过,车夫手心便只剩下三钱零五个铜板了。
“还我。”
徐紫苏感觉自己又被坑了,她就说,这顾墨尘怎么会这么好心,原来是打她一巴掌再给一颗枣吃,什么劳什子学武,她不干了。
“不是说交学费么?”
顾墨尘却是不急不缓的将银票折叠好,继而往衣袖里一塞,才平静如水的回道徐紫苏。
“交什么学费,我不学了。你这个骗子。”
徐紫苏也是怒了,扑过去就要抢,顾墨尘却只是腾出一只手臂来阻挡她。
离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爷何时这般幼稚过了,应该是在她入宫之后他的人生就黑化了吧。
此刻,看到这样随心所欲,会和人开玩笑的爷他其实觉得很欣慰,可同时又很担心,毕竟他看不透他对这苏姑娘的心思,更加的猜测不到他为何会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还命人调查她的一切,甚至还让小黑与她一起,而且,自始至终,他都不曾认为爷是看上这村姑了,反而像是逮到了他喜欢的玩具,又或者是猎物,可这猎物终究不是宠物,等她的菱角磨平了,爷还会对她感兴趣么?
“呵,骗子,骗你什么了,刚才是谁还拉钩来着,莫非你想当狗。”
顾墨尘看着徐紫苏这般洗牙咧嘴的模样,心情大好,更是啧啧啧的说道。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徐紫苏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听她拐着弯说自己是狗,便是如炸毛的狮子,一边俯身去抢银票,一边与顾墨尘斗嘴。
然而,这一来一回只见,终究是输了,于是,徐紫苏想好了,准备在伙食上将这些钱给节约出来。
就这样,回到十里村,徐紫苏这一路再也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马车的角落,眸光一直落在外面,像是将自己给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谁也走不进她的世界,顾墨尘看着这样的她,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可是却也不打破这份沉默。
回到棚子,徐紫苏便拿了锄头在棚子旁边挖了一个好大的坑。
顾墨白看着她一回来就沉着一张脸,浑身都是怒气,而且脸上似乎还写着几个字:靠近着死。
莫名的一个激灵,再说了这出去一趟,篮子倒是空了,可是却连菜都没买回来,这衣服却换了,在看看自己一脸高深莫测的哥哥,莫名的,顾墨白淡了眸光。
徐紫苏挖了坑,便将那几日带回来的腐木给埋了进去,随后又去看了下已经活下来的各种植物才洗了手进了棚子,此后,又提着背篓拿了两把尖利的小刀出来,直接往山上走去。
因为余氏她们回徐家了,棚子里显得死气沉沉,加上徐紫苏今天又是这副模样,一时间,连着空气都是沉闷的。
顾墨白担忧的看着徐紫苏那瘦小的背影,又看了看一脸淡定却沉黑的顾墨尘,终究是欲言又止......
“哎呀,我的升儿啊,这是怎么了?我儿子好好的在你们学堂读书,怎么成这副模样回来了。”
这边,因为红香毁容被熟人所发现,顿时,报了官,官府的人来将几人全部带回了衙门,可是一个个瞎的瞎,疯的疯,什么都问不出,县令是认识徐升的,便是让人通知了学院,最后学院命人将他给抬了回来,回来之时,他还在昏迷之中,刘氏见这心肝宝贝突然生死不明的被人给抬了回来,满身满脸都是血,这右眼里还有一根未拨出来的银针,吓的双腿一软,当即噗通一声给跪了下来,并且趴在徐升身旁嚎啕大哭起来。
徐头生见状眼前却是一黑,险些给晕厥过去。
而抬着他回来的人对此却是漠然的很,徐升的为人他们并不喜欢,此番,也不过是尽了同窗之谊,或许,徐升再也没法回到学堂了,也无法整日跟着县令后面告状说这个说那个的不是了,更加不会告诉县令学堂里谁家的生意做得好,谁家的姑娘长得好,从而给别人家里带来麻烦不断。
几人使了使眼色,便是头也不回的离去。
“你们这帮没良心的,你们回来,给我回来,我的升儿啊......”
刘氏看着几人连句话也不说就走,当即便是扯着喉咙大喊大叫了起来。
而此刻,本该站出来的文妹儿却是护着两个儿子站的远远的,眸底也是噙着泪水,可却不是伤心的泪水,而是气愤的泪水。
老三徐健一家也是没有靠近,因为他们不知道这徐升到底是生还是死,只是远远的观望着。、
唯独余氏整个人被抽空了那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又束手无策。
这一家子的动静引来了周边的邻居,而这邻居以为这徐升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被人给打死了,当即便将这事给传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这村头村尾都传遍了,都说这徐升死了,这十里村没有什么秀才了。
村长跟里正得知此时也是伤心难过了好一会儿,最后,出于情理,便是去定了花圈,半个时辰后,便是一路人捧着花圈来到了徐家。
而刘氏这次却是将私房钱给拿出了十五两,硬是让徐强去镇里请大夫,村长等人到来的时候,也是这大夫被请来之时。
那大夫本就因为这路途有些远而不情不愿,再加上这徐强长得也太难看了点,这一路坐的又是最老式的牛车,颠簸一阵,没治病倒是觉得自己已经被颠簸病了,而第一时间看到这一路人都拿着花圈,当即甩手冷声道:
“你这年轻人怎么能这样,这人都死了,硬拉着我来做什么,我又不是法师,还能做法不成。”
说着, 便要离去,却被徐强给拉住了,他甚至给这大夫下跪了,这大夫才哀声叹气的跟着他进了徐家的门。
而徐家此刻却已经闹腾上了。
“村长啊, 好歹我家升儿也是未来的秀才,咱十里村的希望,这人还没死呢,你你你怎么能够将这晦气的东西拿到我家里来?”
徐升在这段时间醒来了,眼睛被针扎着,疼的难受,哼哼唧唧像个小孩子那般喊疼,刘氏见他还活着, 当即却是手舞足蹈起来,立马让文妹儿为她准备香火,一家人将徐升抬进文妹儿他们睡的屋子,刘氏们走出来洗了手在门前门后都上了香,并且祈祷各路神仙保佑她家升儿。
可这刚把香上完,却见村长立正带着一大队人还捧了几个花圈走进来,刘氏当时就懵了,随后便是滔天的怒火,也不管这跟前是谁,指着对方的鼻子便理论了起来。
村长和里正得知徐升没死之后也是尴尬不已,愣是让刘氏给数落的还不了嘴,毕竟这事自己亏理在先,闹出这乌龙,自己也觉得没面子,再说了,这花圈进了别人家的门是没办法再带回去的,这不是在诅咒自己家人出事么?
而刘氏当然也不允许这么不吉利的东西放在自己家里,当即捶胸顿足哭天喊地的讨要公平,弄得一村子的人都过意不去。
徐强此刻带了大夫过来,也没管这刘氏怎么闹腾,直接找上了徐头生,徐头生连忙将大夫迎接进了屋,随即便求着大夫救治徐升。
那大夫见了徐升这模样,也没耽搁,当即便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好热水毛巾等物。
不一会儿,只听得一声杀猪般的尖叫,那是拨银针时徐升的叫声,同时,这一叫声也彻底将刘氏给拉回了现实,又是哭又是喊的跑进了屋子,这邻居们也是好奇,可却没跟着进去吗,刚才这事刘氏连村长他们的面子都没给,要再弄出点什么事,刘氏还不拿着刀追着他们砍。
“好了,我这里有个方子,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一天一付,三碗水熬成一碗,早中晚各熬一次。”
那大夫给徐升做了包扎,事后却给他们开了一个方子,一番叮嘱之后才拿着药箱准备离开,徐强知道这大夫辛苦了,毕竟这么大年纪,跟着他一路颠簸,也为难他了,当即便是将身上剩下十几两银子拿出五两来当做是诊金,可刚要塞给那大夫,却被刘氏一把给抢了过去,并且将这银子护在怀里,不满道:
“牛车的钱不是付过了么?而且这包扎也就是块纱布,治不了几个铜板,这药我们还得自己出钱去抓呢,人力财力都不得少,徐强,你就再雇辆牛车,将老大夫送回去。”
说着,却是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串铜板往那老大夫的手心塞去,还一副你赚了的模样看着他。
那老大夫也没计较,进了这家的门就没想过会有诊金了,可是这妇人也太不要脸了点,而且还看得出,这男娃是长得丑了点,可心肠却很好,而且这家里估计他是说不上话的,当即却是道:
“小伙子啊,给老夫我雇辆牛车去吧。”
徐强都没敢抬头看这大夫,实在是心中有愧啊。
“慢着,刚才出门不是十五两银子么?做个牛车就剩这么一点儿了?”
刘氏却再次拦住了两人的去路,一双戾眸子狠狠的瞪着徐强,苏强就是脸皮再厚此刻也是红了,后头一紧,便是从兜里掏出剩余的九两都银子,只是扣了牛车的钱,全数给了刘氏,刘氏才心有不甘的让他们离开。
那老大夫叹息不已,虎毒不食子,这妇人还真是连老虎都不如啊。
“老大夫,让你见笑了,徐强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走出徐家,徐强却是噗通一声给跪了下来,给老大夫赔不是。
那老大夫心疼这孩子,便是立马将他给拉了起来,并且跟他聊起了家常,最后才问及他脸上的胎记......
“爹,娘,是徐紫苏,是那个扫把星将我的眼睛给弄瞎了,我徐升此生与那扫把星势不两立,这世上,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徐升此刻半躺在榻上,想起刚才的种种,恨不得将徐紫苏给大卸八块。
自己这只眼睛能否恢复还是个未知数,学业也会因此一落千丈,县令估计再也不会帮自己,这一切的种种都是徐紫苏给害的。
“升儿,你说什么,徐紫苏那践人。”
刘氏一听徐紫苏,立刻就炸毛了,她家是喝了她徐紫苏的血还是吃了徐紫苏的肉,抢了徐琴心仪的男人就罢了,现在还要害他的宝贝儿子,这事,若是那践人不给她个合理的说法,她便跟她没完。
“今日,我与衙门几个大哥在街头闲逛,却见那践人正在卖东西,而且这钱是一把一把的往腰包里塞,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等散市了,我就去找她,并且问她从哪里找来这样的活计,希望也能给家里找一份,我现在的情况是脱不开身,每天都是挑灯夜读,岂料,她听了之后便发脾气了,还对着我骂脏话,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虽然这断绝了关系,可还是肉连着肉的,我怕她被人所骗而走上了邪路,便拉着她讲理,两人一言不合便起了冲突,哪知....哪知这黑心眼的居然身上藏了银针,趁着我不小心便一把刺进了我的眼睛......呜呜....爹,娘,我这往后要是入不了学,考不上秀才,我这有何颜面面对这十里村的父老乡亲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死了算了......”
徐升可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绘声绘色的将事情的经过给抹化了,这字里行里都是徐紫苏不懂事,不知好歹,还做出这等违背天理遭雷劈的事情出来。
而徐头生和刘氏闻言,更是气的浑身都发抖,恨不得现在就将徐紫苏抓来狠狠打骂一顿,早知道,就早点将她给解决算了,还拖着让她长这么大。
而徐升这像个孩子那般哭的这般伤心,可是将两老的心都哭碎了。
“升儿啊,娘知道你心里苦,你放心,娘就是砸锅卖铁也会将你的眼睛给治好,你不是说徐紫苏今天赚了很多钱么?走咱现在就带着那些晦气的花圈去找她。”
想着这徐升今后的药钱,刘氏便打起了徐紫苏的注意,也正好,让顾公子好好认清这践人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