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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方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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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8、假象对假象

    宋嘉言对这些流言的处理方式让马尚文看他的眼光更加不同起来。

    虽然马尚文很清楚当初这些流言是宋家放出去的,他也知道宋嘉言在这件事情中最无辜和委屈。可是,面对流言,如果只是因为委屈而急于辩解,或者因为急于想要洗脱恶名、获得清白而去争论的话,无论你是否真的清白,都很难有什么好结果。

    很多时候人们不注重什么是真相,也不注重证据,他们更注重的是他们所想要看到的东西和符合他们所知道的知识和见识、他们内心觉得“应该是”的东西。

    南郡的郡民对宋家大少主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不感兴趣,他们对相郡丞家是否真的跑了小妾也不感兴趣,对他们来说,哪怕那些只是有心之人故意造出来的谣言或者根本只是一些恶意的扩大,只要能让他们看看热闹,打发一下时间,他们也不介意。

    宋嘉言当初正是利用了村民爱看热闹、爱八卦却不求证、反而会把他们想看的热闹当做事实广为宣扬这一点,得以让相家对宋家是否存在孔泉这个人半信半疑。

    这件事情已经解决地差不多了,宋嘉言当然也想而且也必须要慢慢恢复名声。

    然而,他却没有直接让人到村里去散布说:“宋家大少主是无辜的。”

    当初放出这样的谣言是出自他本人之手,现在他没有办法马上反口不认自然是他不好这么做的一个原因。不过,以马尚文对宋嘉言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不给自己留余地的人。

    虽然马尚文和宋嘉言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多少也能看出他遇到困难敢用自己拼却也一定会注意保护好自己。

    他既然能用石孝义来让相阳他们相信孔泉他们在宋家的存在,想来,他应该不会介意用姚小桃和石孝全来洗刷他一个不雅的名声。而以石家和姚家的忠心,想必他们也是不介意用一切方法保住宋家和宋嘉言的声誉。

    现在石孝义还在床上养着,宋嘉言没说用他也没说赶他出去,不过,马尚文却知道,宋嘉言私下动用了好药,现在更是几乎天天让黄芪和石姥姥守着他。

    不说石姥姥对宋中丞近乎于儿子、对宋家的三个孩子近乎于孙子一般的感情,也不说姚大牛对宋中丞的感恩和姚张氏对宋嘉言的半个儿子的感情,就算是这段时间和宋嘉言他们的相处,马尚文也能看出石家和姚家两家人对宋嘉言是十分敬服的。

    如果他不是一个阿哥子,如果他更年长一些,说不定他亦能成为他们这群人之间的中坚力量。

    不过,想到他其实并不是现在这个男子的身份,实际上却是一个阿哥子,马尚文就想到了他和那一位的事。

    一想到他们初次见面似乎就没留下什么好印象,马尚文又忍不住稍稍地皱起了眉头——这两人都是如此强干之人,要是那一位的打算在三年之内有转机还好,若是没有转机,只怕以后……

    一旦把这些都想到了,马尚文就不由得一怔——不管怎么说,也许从几年前开始,这整件事情之中最委屈的还是宋嘉言。

    马尚文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坐在马车门口抱着宋嘉瑞玩儿的宋嘉言,忽然有些苦涩道:“嘉言世弟,委屈你了……”

    其实委屈不委屈的,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如果人内心不觉得苦,也就不会觉得委屈吧?宋嘉言想。更何况,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负责。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这么句话的马尚文,异常认真道:“大世兄言重了。”

    他知道马家有很多秘密,也知道宋家有很多秘密,说不定这些秘密还和皇家有关系,只是人活一世,哪里不是江湖?

    人在江湖飘,岂能不挨刀?既然要在这种家庭、这种环境和这种背景下生活下去,既然要享受这个家庭带来的便利,享受这个身份带来的资源,就势必要付出代价。

    也许有人能够很幸运,可以享受更多的东西却又不用付出代价,也许有人能够享受一切就拥有一切,可是这样的幸运儿世界上能有几个?

    从小知道无法吃到免费的午餐的宋嘉言已经习惯了为了生活而努力,甚至可以说,只有为了某些事情努力了,他才能安心地享受自己的成果。那么,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呢?

    他的眼神很明澈地摆明了他的想法。他这样的态度让马尚文更加欣赏却也更加心疼。

    他今年不过十岁,哪怕是他们家十四岁的尚贤也没有如此的透彻和淡然。听父亲说,他以前并不是如此,从宋世伯的来信中也可以看出,他以前其实是个爱撒娇并没有什么成算的孩子。

    他在孔家究竟经历了什么?宋中丞的忽然去世究竟给了他多大的打击?他们兄弟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内究竟是怎么样地忽然就长大了?

    马尚文一看到宋嘉言那似乎满不在乎的神情,心里就越发有些难受起来了。

    宋嘉言不愿意再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马尚文也不好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瞥了一眼马尚文有些尴尬的神色,在心里默默地为这个奶爸似的大世兄叹了口气,宋嘉言只好转移了个话题:“大世兄,我估摸着这段时间可以做些别的事情了。”

    马尚文大概能猜到他想说什么,只是还有些不是很了解细节,于是问:“你打算怎么做?”

    宋嘉言笑了笑:“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虚中有实,实中有虚。”

    “哦?”马尚文对这个很感兴趣——这十六个字听起来容易,可是要做到这个效果,只怕是并不容易。

    宋嘉言伸手捏了捏怀里的宋嘉瑞的小脸蛋,被宋嘉瑞嘟着小嘴用软软嫩嫩的小手抓住,还附送了一个“阿兄,不要捏我呀”的白眼。

    亲了亲宋嘉瑞的小脸蛋换他嘟着嘴亲回来,又动了动鼻子哼笑了一声,宋嘉言望了望远处的村子:“从人嘴里说出来的事从来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看大家心里偏向谁。任何一件事,哪怕是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被人看见,一旦被转述出去也可能变成完全不同,即使不能让全部的人知道真相,那么编造一个一部分人想要的假象,用假象去对付另一个假象,世兄以为如何呢?”

    宋嘉言这话说的并不明确,不过,结合他们今天在庙中的言行,马尚文也能猜出个大概。

    “只要你想做,世兄都支持你。要是有用得上世兄的地方,你尽管说。”马尚文道。

    “如此,嘉言先谢过世兄了。”宋嘉言顽皮地冲他眨眨眼。

    把宋嘉瑞从怀里拎起来推给坐在马车里的宋嘉祥,宋嘉言自己也爬进马车里:“好了,今天的晒太阳时间结束了,现在嘉瑞去跟二阿兄学认字哦,下午阿兄考你们两的学问,现在让阿兄睡会儿。”

    他一边说还一边真的在马车里似乎躺了下去。没一会儿,马尚文就听见宋嘉祥小声的呼唤:“阿兄?阿兄?你真睡了?”

    这个阿哥子世弟是个神奇的孩子——他明明看起来如此心细多谋,可是却又看起来如此心宽无忧。

    这样的孩子如果真的能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不知道会给他们带来多少惊喜。然而,从他的内心,却又希望他能够平安顺遂,能够永远被人护在身后,而不是被卷入这乱局之中。

    即使是那个人,也不希望有人把这孩子关在囚笼里啊。马尚文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

    他还没从思虑中醒过来,就听见马车里嘉瑞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来:“阿兄……是懒虫,呵呵!”

    宋嘉瑞最近特别喜欢用一个词——懒虫,而且他真的是不分情形地到处用。

    这个小笨蛋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知道懒虫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要他看见谁躺着,就跑去管人家叫懒虫,偏偏他这两天还起得早,以至于现在整个宋家上下没被他说过是懒虫的没有几个。

    这不,被宋嘉言勒令躺着养伤的石孝义被他说得脸都红了,只因为他最近是真的每天都躺在床上。

    石孝义这几天几次恳求他们家前去慰问的大少主说他的伤真的已经好了,家里准备过年这么多事儿,他想起来帮忙。

    宋嘉言当然是不同意,他坚持伤筋动骨一百天,年轻时受了伤要好好养,年纪大了才不会吃苦。

    不过,他大概不知道,每天都会被石姥姥带着去看石孝义的宋嘉瑞天真无邪地来几句懒虫,还附带羞羞脸的刮脸动作,石孝义都快烦恼死了。

    “嘉瑞是大懒虫,小吃货!”某个据说已经睡觉了的声音此刻毫不留情地打击了他最小的弟弟。

    “阿兄,懒虫!吃……货!”这回大家终于知道宋嘉瑞这个“懒虫”的口头禅是从哪儿来的了,难怪大家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懒虫这个词。

    “阿兄,你别逗他了。”一旁的宋嘉祥有些无奈——他这个大阿兄啊,有时候就是爱逗弄他们家这个弟弟,待会儿逗哭了又自己巴巴地去哄他。

    “阿兄,懒虫!”宋嘉瑞的声音里已经明显戴上了一丝恼意,似乎下一秒就会泪奔。

    “好啦好啦。”马车里的那个孩子坐了起来,“嘉瑞不能哭哦,男孩子这么爱哭,被人说两句就哭真是羞羞脸。你看,别人说你说懒虫,你就爬起来踩他两脚,然后告诉他,我是懒虫又怎么样?我是懒虫也能踩到你啊,那不就行了么?”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

    马尚文忍不住抬手在唇边假装咳了一声,这样说小孩子会不会误会?会不会真的去踩别人?

    “踩阿兄!”果然,那小小的孩子顿时高兴起来,听声音似乎还从马车里爬了起来。

    “我警告你啊,宋嘉瑞,你要是踩了我,我可要生气的,会打你屁屁的。”那个教坏孩子的人听起来有些狼狈,听声音,他似乎终究自食其果了。

    “好了,别闹了。”宋嘉祥现在越发地沉稳,简直像个小大人一般,听上去他似乎把宋嘉瑞抱了开来,“嘉瑞别闹阿兄了。阿兄困了就回去睡吧,一会儿就到了。”

    “嗯,也行,”宋嘉言有些困顿的声音从马车里响起,听起来他似乎靠着马车壁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又道,“好无聊,嘉祥,来背书给我听吧。”

    宋嘉言似乎在撒娇?马尚文有些吃惊,但是很快,他又发现宋嘉言这招对宋嘉祥非常有用。

    宋嘉祥顺着宋嘉言说下去,没有一丝被当做打发时间的消遣的不悦,反而带着一丝愉悦:“好,阿兄想听什么?”

    “随便。”宋嘉言这个要求不低,实在是随便这东西真的一点也不随便。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

    然而,宋嘉祥看起来对他这位阿兄的忽发奇想已经很习惯。没一会儿,一阵流畅的《论语.学而》就从车厢里传出来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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