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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清下了死命令了，张明哲自然是不敢路上耽搁，跟铁柱说了一声自己要早点儿回去，铁柱表示挺理解，挥了挥手让他先走了。张明哲也是难得奢侈一次，走到马路边拦了辆车下来，一点儿不露怯地坐了上去。
咱有钱！
这个城市晚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带一点儿掩饰地展露张明哲眼前，让他觉得既陌生又奇。
五年前时候，这个城市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虽然隐隐有了大城市派头，可是仍然避免不了那种从骨子里冒出来小家子气，现一看，完全不一样了。
中间那五年时间，应该发生了好多时间，可惜，他一件都想不起来了。
可能是因为今天当群演真累着了，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今天心情起伏大，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少有能空下自己赚钱心思看看风景看看人群。
不管怎么说，张明哲觉得自己被空气中若有似无一种名为伤感东西击中了。
连张明哲自己都说不出来，这样心情是从哪里来，只是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某些时候是脱节，不论是那些被簇拥着进入影视基地那些所谓当红明星还是这些闪烁黑夜里霓虹灯。
嘿，没头没脑地想这些有没干嘛，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想想一会儿怎么分摊今天挣到工钱呢。
哥不喜欢说话，张明哲也没有兴趣找人家攀谈，所以车里一直安安静静，可能想着大晚上这么安静有些渗人，哥突然把收音机打开了，正好停一个综艺节目上。
主持人操着甜发腻普通话问道：“那嘉乐是怎么看待张明哲呢？”
“他那个人啊……”齐嘉乐声音从广播里听来有些失真，但还是能分辨出来，虽然知道他们说是这皮囊并不是自己，张明哲还是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但紧随而来，是一句吊高了嗓子唱，“皇上，再来一杯。”
张明哲摸了摸鼻子，知道哥是嫌综艺节目无聊，干脆调了台。
出租车慢了下来，张明哲从一侧口袋里掏出一百块给司机，拿了零钱之后麻溜地下了车，没有耽搁人做生意时间。
“回来了？”听到玄关有响动，赵子清扭过头看了一眼。
张明哲换鞋动作停了哪里，他总觉得这样场景似曾相识，好像有人也是这样坐沙发上，问候上一句你回来了。
见张明哲半晌没有动静，赵子清挑了挑眉又追了一句：“怎么了？”
张明哲回过神，摇了摇头，把自己脑子里那个模糊印象甩出去，朝着赵子清没内心没肺地笑着说：“没事儿。”
“过来坐吧。”赵子清说，“跟我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儿都。”
“啊？”本来脚步还挺轻，听到赵子清问出这么句话，张明哲脚步立马停了，他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之后才接着说，“能有什么事儿啊，不就是顶着太阳当群演呗。”
之前隔得远，赵子清没有发现，现走进了一些才看出来，张明哲嘴角那片乌青，很明显，不化浓妆根本就掩饰不下去。
“怎么回事？”赵子清脸板了起来。
张明哲嘻嘻哈哈地就是不说话，看着茶几上有宵夜，连忙冲到厨房洗了个手出来直接吃上了。
“受欺负了？”
张明哲嘴巴里满是食物，不方便说话，只能摇头，赵子清眼睛又深了深，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张明哲看，似乎想从他一举一动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咽下去了说话。”
张明哲噎得不行，随便拿了罐放袋子里碳酸饮料喝了起来，之后特别舒爽地长叹了一声。赵子清嘴唇抿紧了一些，眼神一直也放那罐被打开碳酸饮料上。
“赵哥，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是什么受欺负。”张明哲现昧着良心说话时候，脸是一点儿都不会红了，特别理直气壮。
张明哲之前去当群演时，并没有料想到自己真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演员，各个都跟他有着不共戴天杀父之仇一样，能折磨他就绝不手软，要说第一天时候还微微有些顾忌，看他逆来顺受模样，今天直接就变本加厉了。
这么多群演，没道理他看起来像是那个一拳就能放倒人。
想到这里张明哲又有些不确定了，不管是肱二头肌还是肱三头肌，好歹人家有点肌，搁自己身上……张明哲扭头看了看自己瘦胳膊瘦腿，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就张明哲为自己白斩鸡一样身材懊恼不已时候，赵子清脑子也没有闲着，从陈凭栏那里离开之后，他直接回到家里，并且开始网上搜寻有关“人格解体障碍”症状。
——人格解体是第三种常出现精神症状，常发生于遭受意外、攻击、眼中躯体疾病和外伤之时。
赵子清不确定张明哲现这种还不能够下定论症状是不是就是陈岚凭所说人格解体障碍，但是他可以很肯定地说，现这个人格一定不是张明哲本人。
张明哲那种龟毛性格，怎么可能受到连续两天不公平对待之后还不把对方整得哭爷爷告奶奶，难不成真是齐嘉乐那一拳头，把张明哲心里另一个人格激发出来了？
现张明哲吃着原来张明哲从来不碰油腻食物，喝着原来张明哲从来不喝碳酸饮料，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不自，就好像这么十几二十年自己就是这么一路吃着长大。
赵子清拧起了眉头，总觉得这件事情怎么想都有点匪夷所思。
——例如把“我已死”、“我不存”或“我和身体不那里”等体验，归入精神性抑郁症妄想；把情感丧失或感觉到一切行动都是自动或像被人操纵木偶，怀疑成是精神分裂症，等等。
要说张明哲这个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个死人，赵子清怎么都不相信，可是他怎么就是会认为自己不是自己呢？赵子清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好端端一个人，住院几天起来之后，突然就对着自己说“我不是张明哲，我是郑东”，是个人都会以为对方是开玩笑吧？
可是从这段时间发生事情来看，这人还……真就不应该是张明哲了。
“赵哥，今儿你把我叫回来，不改就是为了请我吃顿宵夜吧？”张明哲看赵子清坐了这么半天了，也不怎么说话，于是就自己开口问了。
赵子清眼睛都没有抬地随便扯了个理由，他说：“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不要随便和那些群演走得那么近。”
一口鸡腿肉卡喉咙口吞不进去吐不出来，张明哲原本笑着脸，眼看着就阴沉了下来，他放下自己手里鸡腿，拿了几张抽纸擦手，看那模样，好像是不准备继续吃下去了。
赵子清这么聪明人，能不知道张明哲不高兴了，虽然他也觉得这个理由找实是没有水准，但是总好过跟他说“我怀疑你现患有一种精神疾病”来得好。
“你也不要闹脾气，我这么说是有原因。”
“原因就是你觉得我张明哲就该一个人受别人白眼？”张明哲梗着脖子呛声说。
“你这是什么态度？”
“看不惯你做事风格态度。”
赵子清盯着张明哲看了半晌，他板着脸问：“你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来历吗？”
“我不知道。”
赵子清都要被张明哲给气乐了，你说，你不知道人家底细就这么理直气壮维护起来，好像说自己和他有八辈子交情一样，倒是自己这个真心替他想人被不爽了，真不知道张明哲脑子究竟是怎么长。
奇葩，太奇葩了。
“张明哲，我告诉你，就你，现还没有资格我面前横，我现说话，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想不出来！”张明哲就是不明白了，自己不过是交了个朋友，犯得着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这个人不能深交吗？
“动动你脑子！”赵子清压低了声音，这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特别危险。
“我不过是想交一个朋友，这有什么错？”
“有什么错？”赵子清面无表情地反问，“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和你交朋友吗？你知道当你说出我是一个经纪人时候他是用一种什么眼光看你，又是用一种什么眼光看我吗？”
“总不能是看到什么恶心东西眼光。”
“你这是强词夺理！”
张明哲被这么一提醒，自然明白了为什么赵子清对铁柱不待见，可是他不相信铁柱会是这么一个人，虽然只接触这么两天，但是铁柱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是真正想当一个好演员人。
“那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人吗？他说道演戏时候，整个眼睛都是亮，我看到他对演戏热忱时候，我就觉得自己也该有一个奔头，而不是每天都陷还债深坑里，除了挣钱就只能想到挣钱。”说到后，张明哲几乎是喊出来。
赵子清和张明哲一时之间都没有再说话，张明哲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酸，即便是这样，他也不会赵子清面前露怯。
中间失去五年时间，让这个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张明哲只是想通过某种方式证明，自己还并没有被这个世界遗忘，自己还能够融入到这个世界里。
可惜，这样情感，赵子清永远都不会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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