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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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色有些颓败,沈氏看着面前紫檀木炕几,呆呆不发一言()。

    一时间,映雪堂正屋内静悄悄,屋子内外伺候下人们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触怒了正火头上沈氏。

    吴宪家迈过门槛,挥了挥手,示意屋子里翠玉等人都退出去,自己脚步轻轻走到沈氏身前,看了看她神色,轻声说道:“二夫人,您别这样,奴婢觉得,老太太兴许真是觉得二管家年岁有些大了。您想啊,二管家是老太太掌家那会儿提拔上来,今年都四十多岁五十人了,虽说身子骨瞧着硬朗,但到底办起事来没有年轻人利索。若真让二管家顶了大管家差事,这做顺手没多少年,说不定就又得换人了呢。”

    见沈氏神色间稍有松动,显是听自己说话,吴宪家又开口说道:“园子里婆子们闲聊时都说,二管家命道好,养两个儿子都孝顺懂事,女儿又府里当差,一家人时时能团聚,是再好不过,还说二管家再府里做几年差,老太太就要赏了他恩典,让他回家歇着去呢。有道是无风不起浪,既然有这样话儿府里传,奴婢猜着,老太太今儿决定,兴许是早早儿就打算好。”

    只觉得胸口处一口气提不上来憋闷紧,沈氏深深呼了好几口气,方才轻声说道:“你以为我是烦闷老太太让那位拿主意嘛?又或是赵平走了,现如今大管家不是我亲信?”

    脸上显出一抹犹疑,吴宪家不解问道:“那二夫人烦忧是?”

    “哎,你们都被老太太声东击西之计给唬住了啊……”

    无奈连连摇着头,沈氏满脸疲惫抬头看着吴宪家说道:“那王管事,自小就老爷身边伺候,是老爷再信任不过人,就是咱们花了多大心思,都不一定能把人拉拢过来,老太太这是给我敲警钟呢,让我以后老实些。他那儿子,又打小大少爷跟前服侍……”

    面色一惊,吴宪家顿时有些明白沈氏意思了。

    “二夫人意思是……”

    点了点头,沈氏接着说道:“王管事哪怕只当十年管家,教他儿子,也是足够了。只要他一如既往忠心耿耿,到那时,不用他到老太太跟前去求恩典,老太太必定都会让他那儿子当府里大管家。老太太……老太太这分明就是为大少爷做打算啊,可怜了我庭哥儿,我操劳了十多年,竟全是给他们那头儿做了嫁衣裳()。”

    “姜还是老辣,老太太这一招,实是太出乎意料了,咱们连思考对策时间都没有,老太太就把后招都布好了啊。”

    口中喃喃说着,吴宪家不禁也担忧起来。

    无力靠暖炕靠墙绣枕上,沈氏长吁短叹说道:“敏儿过了年就要出嫁,依儿也要说亲事了,我如今就担心庭哥儿啊……我就是现立刻开始为他打算,怕是也来不及了,有那兄弟几个,我庭哥儿,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怕是什么都落不到他手里啊。”

    看着沈氏一脸愁苦,吴宪家宽慰说道:“二夫人莫要太过忧虑了,五少爷是个姨娘所出,老太太都疼什么似,别说四少爷了。奴婢瞧着,四少爷是个有大出息,您且等着享福吧……”

    摇着头,沈氏像是一时间心里没了支柱似,有气无力说道:“晚了,都晚了……”

    “哎,要是大姑太太就好了,兴许,老太太还会听听大姑太太,这样,二夫人也不会如现一般为难了……”

    似是自言自语嘀咕一般,吴宪家轻声念叨着。

    眼睛一亮,沈氏嘴唇蠕动着:“大姐?”

    “对啊,何不找大姐来府里住一阵子?说来,大姐也有两年多没来了,眼看着过年了,是该下个帖子请大姐和大姐夫来家里住一阵子了。”

    手掌猛一拍大腿,沈氏朗声说道。

    “是啊,二夫人,趁着眼下掌家权利还您手里,何不请大姑太太来家给您撑撑腰,否则,等将来大夫人当了家,怕是大姑太太再说什么都晚了。”

    吴宪家轻声出着主意。

    点了点头,沈氏抬头看着吴宪家,素声吩咐道:“眼下,要紧差事上没有咱们自己人盯着,也极易出差错,你叮嘱下去,务必都谨慎些,莫要让人挑出毛病来,其它,等大管家开始办差了再说。还有,交待院子里丫鬟婆子们,这些日子多做事少说话,府里各处一举一动,都给我盯仔细了,要是让我听见谁下面嚼舌头,立刻发卖了出去。”

    点了点头,正待要转身出去,沈氏又轻声说道:“如今那边儿怕是正看着我笑话得意呢吧?且让她们笑着……”

    转过身见沈氏并不是跟自己说,吴宪家低着头,转过身出了映雪堂,自去吩咐院子里下人了()。

    自赵平大管家一职被老太太夺了又唤了大管家,那以后,沈氏也变得安分守己起来了,每日除了给老太太请安,和分派府里差事,便静静待映雪堂看账本抑或是绣花,从前那个张扬二夫人,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娘,再一个月就过年了,往年这个时候,咱们不是都要去庙里烧香嘛,今年不去了嘛?”

    明徽园正屋内,慕嫣然坐暖炕边,一边看着柳氏绣花,一边轻声问道。

    摇了摇头,柳氏紧盯着丝绢上针脚,一边答道:“这几日老太太瞧着有点咳嗽,所以大家都没提这事儿,这么冷天,来回奔波一下,怕老太太受了寒气,索性再过几日看看吧。”

    点了点头,慕嫣然像是突然想起一事似朗声说道:“娘,昨儿紫月跟我说,二姨娘派人去给大姑母送信了,请她回来过年,按说这也正常,可她为什么不请二姑母呢?”

    似乎对女儿知晓映雪堂事丝毫不觉得奇怪,柳氏将绣花针鬓间顺了顺,轻声说道:“你大姑母你父亲娶亲之前便嫁到平洲去了,娘掌家那几年,也就见过她一次,每年也是按着礼数了她礼以后回些礼。可映雪堂那位掌了家以后,像是与你大姑母极为投缘似,平日里书信来密切不说,一到逢年过节就托人带些礼物过去,这些年,你大姑母每两三年就来家里住一两个月,老太太也高兴。想必,映雪堂那边现成天儿盼着你大姑母来呢。”

    撅了撅嘴,慕嫣然不屑说道:“眼见着这些日子她瞧着比从前好说话了些,还以为祖母管制了些,她敛了呢,原来这儿等着呢……”

    淡笑了一下,柳氏像是想起了从前事一般低声说道:“我嫁进慕府只掌了几年家,又只见过你大姑母一次,和后来映雪堂那位对她态度相比,就是一个天一个地,所以你大姑母一直觉得,这府里内院这一大摊子事,这么些年来都是映雪堂那位功劳,我就是`颜占了这正妻位置,却享了旁人该享福。所以啊,你大姑母心里,怕是一直觉得我是个好吃懒做人呢,跟那位贤惠来比,是全然比不得。”

    说罢,柳氏脸上透出了一抹俏皮意味,看了一眼认真听着女儿,她低声说道:“也就你父亲是当朝宰相,她又是嫁出去女儿,否则,她定然要劝你父亲休了我扶映雪堂那位为正妻()。”

    “上次见大姑母还是两年多以前了吧?我总觉得她没有二姑母对我好,以为是她给红包没有二姑母厚我才会那么想呢,原来竟是真。”

    脸上一副恍然大悟表情,慕嫣然轻声说道。

    忍俊不禁展颜一笑,柳氏颇有些哭笑不得。

    “娘,就算不说红包,我也还是觉得二姑母好。二姑母离咱们,比大姑母远呢,可每年父亲生辰前,都能到二姑母托人送来东西,虽不是什么值钱物件,可都是她亲手做,女儿觉得,就凭这份心思,就比旁礼物要好上许多。”

    想起父亲每年到二姑母托人送来东西时脸上那份慨然,慕嫣然朗声说道。

    “你二姑母,哎,也是个可怜人……”

    感叹说了一句,柳氏像是不愿多提似,再未多言。

    一旁,慕嫣然不由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句女儿家都心里美好诺言,那个远嫁二姑母做到了,如今她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可是,付出代价却是母女失和,不得共享天伦,不知道如今她想起来,心里会不会有一丝后悔,又或是遗憾。

    把这些暂时无法解决事情抛诸脑后,慕嫣然想起另外一个人来。

    “娘,今年大姑母来,会带着澈表哥一起来嘛?”

    不等柳氏作答,慕嫣然思绪,却飘到了前世。

    前世时,卓远之和大姑母次子李澈同时高中,一个状元公一个探花,让父亲好不得意,而他二人,也惺惺相惜起来,及至后来又有了亲戚关系,便走愈发近了。

    后来,自己一家惨遭不幸,而李澈一家既未被牵连,反而受了圣上褒奖,这其中,定然是有些缘故,慕嫣然心内思量着。

    “许是会来吧,开春就是春闱了,你大姑母也定要带着他来你父亲面前受些考校。”

    柳氏头也未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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