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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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华宫正殿内,一片静谧,昏黄灯火掩映下,坐上首处母子二人,竟都是一脸落寞,氤氲着浮起暖香,也像是带着一股伤感一般,让人心生不忍()。

    过了许久,太子轻叹了口气说道:“母后,儿臣只想有个人陪儿臣身边,这天下喜也好,怒也罢,都与她无关,她乎,只有儿臣是否喜,是否怒,仅此而已。”

    苦笑着点了点头,皇后幽幽说道:“我懂,我都懂……”

    说罢,她站起身,轻移着步子缓缓朝外去了,修长身影照昏黄地面上,透着一股说不出凄凉,和落寞()。

    一连几日,贺婉茹小脸都耷拉着,从未见过低迷。

    这一日,绣艺课毕,慕嫣然再也忍不住了,拉着她上了芷兰阁旁假山,小心翼翼看着她脸色问道:“婉儿,发生什么事了?”

    咬着嘴唇迟疑了许久,贺婉茹眼眶中渐渐渗出了晶莹泪花。

    “太子哥哥惹恼了父皇,后来母后去劝父皇,也被父皇斥责了几句遣回了毓秀宫……”

    说到后,贺婉茹已呆呆坐长椅上,两眼无神靠了廊柱边。

    皇家事,慕嫣然不好细问,只得坐贺婉茹身侧轻声劝解着说道:“婉儿,你就别跟着忧心了,不会有事……家里时候,我父亲还经常会因为哥哥功课做不好训他们呢,祖母又护短,每每听说父亲训斥了哥哥们,便不问青红皂白把父亲也怒骂一顿,但是没过几天,大家就又都一团和气了。所以啊。过几天就会好了,婉儿……”

    低垂着头用力摇着,贺婉茹连连说道:“这次不一样。这次不一样……”

    话语中,已隐隐带出了哭腔,显是已憋闷了许久。压抑不住了。

    “婉儿……”

    拿起手里帕子给贺婉茹擦拭着眼泪,慕嫣然觉得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贺婉茹性子一向大大咧咧。即便是有心事,没一会儿也就嘻嘻哈哈跟着笑闹开了,可这一回,却是硬生生憋了好几日,若不是慕嫣然看不下去了开口问,恐怕她还要继续忍下去。

    抽噎了几下,贺婉茹转过头看了一眼四周。方拉着慕嫣然低声说道:“父皇和母后相中了远东大将军家林小姐做太子妃,可是太子哥哥不愿意。”

    见慕嫣然并不表示惊讶,可见已宫里听说过这种传闻了,贺婉茹继续说道:“林小姐跟着她母亲去了尘庵许愿,父皇让太子哥哥去接,以示皇家恩宠,其实是想让太子哥哥和林小姐一起都城里露个脸,可是太子哥哥没去,他不知怎么,说动了焕王哥哥去接。后来等焕王哥哥和远东将军府车马进了城,太子哥哥才跑去乾安殿跟父皇请罪。”

    前一段,慕嫣然殿试那日早就乾安殿偏殿听那两个小太监墙角知道了,所以再听贺婉茹说起()。她并不惊讶,毕竟这样猜测很多人都已经暗地里说过了,可后一段,慕嫣然却是不知道。

    那日事,慕嫣然以为皇上临到头变换了主意,所以改了焕王殿下去接,却不知,竟还有这么一个枝节,一时间,慕嫣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现呢,怎样了?”

    明明知道娶了林沫兰对自己有怎样助益,可他还愿意为了秦素儿,也为了自己去争取,作为一个储君,他这样,已经相当不容易,也算力了吧?

    想到此,慕嫣然心里,对太子怨怼,又少了一分。

    摇了摇头,贺婉茹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太子哥哥正华宫面壁思过,母后去乾安殿,父皇也闭门不见,这次,父皇是真恼了。”

    嗫嚅了几句,贺婉茹脸上显出一抹惊恐说道:“我那天听母后说,父皇意思,若是太子哥哥不娶林小姐,也就不用做太子了。”

    说着,小嘴一撇,贺婉茹又委屈哭了起来。

    此刻贺婉茹,根本不知道娶林沫兰对太子而言意味着什么,她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兄长很委屈,被父皇逼迫着要娶一个自己不喜欢女人,若是不娶,便没有了太子储君地位。

    “哎……”

    无奈叹了口气,慕嫣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听着贺婉茹身边低泣,慕嫣然看了看那个冷清院落,转过头扳过贺婉茹肩膀柔声说道:“婉儿,天下父母,总是希望孩子好,皇上如今虽恼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可过些日子,等他消了气,必定就不会有事了,别哭了,好吗?”

    “真吗?”

    心内仍旧一片忐忑,贺婉茹泪眼迷蒙,一脸希冀看着慕嫣然问道。

    点了点头,慕嫣然不再做声,拿起帕子给她擦干净了脸,两人手牵着手下了假山,回了夕颜殿。

    帝后二人心存怨怼,阖宫上下也沉寂了起来,生怕一个不慎触怒了宫里尊贵两位主子,而永寿宫里,却是一片安顺。

    太后娘娘一脸舒泰接过淑妃拿细小银签插好递过来鲜草莓,一边吃着,一边面带笑意问道:“近怎么都没见智儿,可是把哀家这老太婆忘到脑后了?”

    亲热接过太后手里银签,淑妃笑道:“太后娘娘说哪里话,智儿被您从小宠到大,这孩子心里您可是排第一位呢,他就是忘了臣妾这母妃,也不会忘了您这祖母()。”

    淑妃话听着很受用,太后一脸开怀,一边却嗔道:“你们这娘儿俩,惯会哄哀家开心。”

    见太后心情不错,淑妃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说道:“太后,如今智儿有事,自己不好意思张口。求到臣妾这儿来了,臣妾瞧着,也就太后娘娘能帮得上他了。所以,臣妾觍颜您面前开口,求您赏个主意。”

    太后已多年不理后gng之事。可唯有淑妃,每每总是拿些事来寻她。旁人觉得大题小做,她自己倒觉得极好,还可以打发日子,是故听淑妃如此说,她点了点头柔声问道:“说吧,不管什么事儿,自有哀家给你们做主。”

    见太后如此说。淑妃心内顿时添了几分底气说道:“智儿那孩子,不知道怎么,偏和远东大将军府林小姐看对眼了,他想跟太后娘娘求个恩典,去跟皇上说说,选秀时候,把那林小姐赐给他做焕王妃呢。”

    面色轻变,太后犹疑问道:“远东大将军不是只有一个嫡出女儿嘛?”

    听了太后话,淑妃面色不变答道:“是啊,臣妾原本听皇上意思。是要赐给太子殿下做太子妃,可谁知……”

    掩着帕子轻笑了几声,淑妃故作不解摇了摇头说道:“那女孩儿,臣妾见过。极好一个孩子,臣妾都极喜欢。可谁知,没入了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眼,为着这事儿,皇上已好些日子不待见皇后娘娘了,太子殿下也被罚面壁思过呢。”

    脸上闪过一丝怒气,太后不动声色看了淑妃一眼,轻声说道:“此事日后再说吧,有些事,不是他想要,就能得到。”

    温顺低头应下,淑妃唇角处,没过了一丝不怀好意笑容。

    待到太子殿下再次踏出正华宫,宫内,已无人再提及林小姐,仿佛林沫兰做太子妃这样传闻是从未有过事一般,可明眼人却能发现,帝后之间,已不似从前一般相敬如宾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奇怪感觉宫内四处流窜,慕嫣然竟觉得,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感觉()。

    及至到了六月,离选秀日子也愈发近了,想到秦素儿即将参选,慕嫣然心里,愈发惶惶不安起来。

    如今这种情形,即便秦素儿得偿心愿被选作太子妃,怕是皇上和皇后心里也多了一分不喜,将来要如何相处?

    怡华宫里,淑妃声音轻缓说道:“如今瞧来,太子不止是有些沉稳,却是沉稳有些呆了……”

    说罢,淑妃面容上,浮起了一抹开怀笑容,似是对太子作为极为满意一般。

    下首处红木雕花椅中,此刻坐着一位面容俊朗少年男子,正是淑妃所生焕王贺启智。

    贺启智今年堪堪十八岁,面如冠玉,一表人才,眉眼间酷似永成帝,却多了一份稚嫩。相比太子沉着稳重和庐王清俊儒雅,他身上,多了一份精明,眼神转动间,也露出了一丝与年龄不符冷静。

    瞟了淑妃一眼,焕王幽幽说道:“他啊,是储君位子上坐太顺利了……自出生后就被立为太子,这么多年了,兄友弟恭,一派和气,只等着父皇百年后他就可以接管大梁,如此顺风顺水,他能有今日,岂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朗声说着,焕王脸上一派不屑。

    “智儿,再过两年你就要出宫前往封地了,如此时刻,一个不慎就有可能粉身碎骨,所以,万事你都多和你舅舅商议,莫要义气用事,可晓得嘛?”

    说罢,见儿子有些浮躁,淑妃仔细叮嘱着道:“眼看着就要选秀了,你也不去你父皇那里使使力,那林家丫头若是真做了太子妃,那你这一场算计,可不全都付诸流水了?”

    嘴角浮出一抹浅笑,焕王看了一眼淑妃,声音慵懒说道:“母妃无需挂怀,舅舅说了,太子妃人选,不会是那林家小姐。”

    似是对自己兄长极为信赖,淑妃点了点头,轻笑着说道:“他日回想起来,不知道太子会不会后悔今日选择。”

    撇了撇嘴,焕王沉声说道:“覆水难,便是悔,怕是也晚了……”

    说着,焕王眼中,闪过了一抹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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