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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话，犹如一柄铁锤，刺激得吕若兰顿时坐了起来。
这些天她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仿佛一个不愿醒来蚕茧，躲自己臆想中，拒绝想以后日子。
表姐提起文舒眉，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对！就是那女人，若不是她出现，自己早跟峻郎双宿双栖了。不说四年前，就是一年之前，她被对方从沧州救回来时，就能抬入齐府了。
没想到，那女人好生厉害，也不知用什么手段，这半年来，她连峻郎影子都见不到。
想当初，她回京那两月，峻郎不管多忙，他都会隔三差五住地方去探望她。
当时若把自己交给他就好了……到如今不仅“名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就连自己想当他女人，怕是也不能了。
那黑妇何德何能，能冠上他姓，名正言顺地跟他身后，一起见客，一起生儿育女？
自从吕若兰坐起来后，高氏一直观察她脸上表情。后来看到表妹脸上闪过一丝狠戾之色，她心中一喜，暗道：这丫头还不算无可救药，知道事到如今，木已成舟，不必再指望她小叔子了。
高氏趁机安慰她道：“你也不必过于伤心，她如今就是得到他人，也要看有没有福气，坐稳那个位置。”
她这句话，不啻给处于绝望中吕若兰打了一针强心针。
“姐姐，你想怎么做，兰儿……兰儿定当以你马首是瞻……”虽然两天没进补。她此刻听了高氏话，仿佛找到了精神食粮，忙向对方表态。
高氏见她重振作起来，嘴角微微弯起弧度。说道：“不忙，到时自然有你上场发挥时候。现下你主要任务，就是把身子养好。”
吕若兰点点头。一把握住高氏手掌，说道：“姐姐请放心，兰儿知道怎么做了……决不会让害我之人好过。”
见她终于开窍了，高氏心底长吁了一口气。
表妹这颗棋子，代孕生子事是不能指望了。只盼着能扮好安排给她角色，到时给那黑妇狠狠一击。
凭什么她们一个二个都能将齐家男人迷得七荤八素，自己姐妹就只能当弃妇？
从客院回到丹露苑。高氏忙吩咐程嬷嬷，将姜元家赶紧找来。
※※※
就齐峻离府第三日，宁国府下人中间，突然流传出一个说法。就是国公爷边关吃了败战，还带着一支队伍不见了。
京城秋季到来时。显得额外隆重。不说满园飘黄，枝头挂满果实。就是四季常青树木，也显得犹为与寻常不同。
满园落叶，给这座后花园染上一抹奇幻色彩。尤其是地面上，仿佛铺了一层厚厚地毡。花圃里面还摆放着各式菊花，黄雍容华贵，红热情奔放，白淡妆素裹，墨紫端雅庄重。把园子点缀得姹紫嫣红。
院子里草木萧瑟。一阵凉风袭来。树影婆娑，枝枝随风摇曳，发出“沙沙”声音。枫树枝头，两三片残叶风中打着旋儿。
瘦竹窈窕影子倒映地上，仿佛是身姿颀长少女翩翩起舞。
这日，郑氏难得出来园子里走走。
自从进入秋季。她老毛病仿佛有复发迹象。
以前过秋冬，大儿子自己身边，她心里虽不能说畅，好歹主心骨还。这个秋天，长子远赴战场，大儿媳不贤，小儿媳身上至今还没消息。府里还住着一位丧门星，赶都赶不走。她心里头搁着事情，别说有畅开心了。唯一值得欣慰是——长子侧室肚子开始显怀了。
为了让柯姨娘将来生产之时，不至于出什么意外。近一段时间，她经常催促柯太太，带着她女儿到园子里走走。
自然，她到园子里溜达时候也多了起来。
宁国府是太祖当初封赏功臣时赐下宅子，是前朝庆王爷府邸。作为太祖身边功勋卓著大将兼宠臣，第一任宁国公当仁不让地被赐与了这座府宅。这玉鸣坊所居，虽说多为王公贵族，可也只有宁国府有此殊荣，跟端王府比邻而居。
范嬷嬷跟翠玟一左一右搀着郑氏，徜徉后花园小径上。
“边关天气应该冷下来了。也不知屹儿还受不受得住冻……”郑氏朝着西北方向眺望了一眼，无不感伤地连连叹息。
旁边翠玟紧张地跟范嬷嬷对视一眼，两人颇为默契地互换了个眼色。翠玟忙一旁劝慰道：“国公爷又不是头一回到边关过冬，哪里就受不得冻了？”
郑氏兀自摇了摇头，喃喃道：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也是三十有余人了，哪里比得了十多年前血气方刚……”
范嬷嬷侍候郑氏多年，对她性子了解得为透彻，忙上前宽慰道：“三十岁也是壮年，老国公爷近五十岁时还能上战场。大爷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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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一次想起，扬州府瓜洲渡口时，那次与死亡如此接近情景。
被搀回荷风苑时候，舒眉小腿还瑟瑟发抖。她坐窗前，望着外头水面发呆，已足足有了半个时辰。
施嬷嬷见她回来后，就是这副颓然样子，忙拉了跟小姐身边贴身伺候雨润和碧玺，来询问情况。
两人将丹露苑发生事说了出来。
“好可怕，那只狗跳到秋姨娘身上，躲都躲不开。”雨润一副心有余悸表情。
“唉，她也是个可怜人！刚出三个月，跟看着要怀稳了，没想到她福气这样薄。真是天意弄人！”听完她们描述，施嬷嬷感叹道。
“不是天意，是人为。”听她们感慨，一直坐角落沉默不语舒眉，突然出声说道。
施嬷嬷吓了一跳，急忙给雨润使了眼色。后者见状，把碧玺连忙带了下去。
“小姐，您如何得知？”屋里没其他人后，施嬷嬷方才问了出来。
“秋姨娘身上，我闻到一股香味。前几年，跟爹爹到桂平壮族寨子里，那里驯兽人手里就拿着那种香药。”舒眉急急地说道。
施嬷嬷目露诧异地望着她。
舒眉蹙了蹙眉头，详细解释道：“那种药物能刺激动物发狂，寨子里人利用这些东西，来控制猛兽。”
施嬷嬷微张嘴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对舒眉嘱咐道：“您当时没露出端倪吧？！”
“嬷嬷想到哪里去了？！舒儿虽不活泛，也不是完全不解世事。这种话我哪能当众说出口？！”舒眉嘴角垂下，一脸苦笑。
“小姐做得对，如今咱们人家府里做客，这些事少沾惹为妙。京里大户人家，后宅差不多都有这等阴私事，您一未嫁姑娘，再遇到这种事，还是避开一点好。”施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
舒眉微微怔愣，喃喃道：“难道任由恶人逍遥法外？”
施嬷嬷抬头睃了她一眼，反问道：“那依姑娘之意，该当如何？”
“咱们住齐府里，受恩于国公爷，即便不能伸张正义，也该将此事告诉国公爷他老人家，或者世子爷，不济也该悄悄告诉姨母。”舒眉神情凛然，一副理所当然样子。
望着一腔热血舒眉，施嬷嬷心里暗暗叹息——小姐跟二老爷这几年来，结识一些江湖义士，倒沾染了些意恩仇脾性。她哪里知道，大宅门里生存，讲究是“难得糊涂”这四个字。
若三四年后，小姐真嫁入齐府，少不得还要跟高氏当妯娌。客居身份时，就掺和主人家后院事，怎么看都是举止失当，不知分寸表现。何况，秋姨娘此番出意外，直接受益者怕就是高氏。哪能这当口做那只出头鸟？！
施嬷嬷劝说了一阵，舒眉勉强答应守口如瓶，不将内情说与第三人知晓。她这才放心地离去了。
这天夜里，舒眉从睡梦中惊醒，再怎么也睡不着了。穿戴整齐后，她悄悄溜到屋外。把旁边守夜碧玺给惊醒了，拿着一件斗篷就追了出来。
夜色沉凝，清光凉沁，几颗黯淡星光倒映湖水里。一抹流云，随着微风飘浮，时而追月，时而遮星。
湖那边靠水有一排屋子，几点乐声隐隐传来，稀稀疏疏。舒眉有些好奇，回头不禁向碧玺问道：“那边住是什么人？！怎地这么晚上还有人吹拉弹唱？”
“禀告小姐，那里安置是伶人，世子爷安排人编演节目。
吧？！”将斗篷披她身上，碧玺耐心地解释道。
“是什么时候事？！国公爷寿诞那日，没见他们出来过啊？”舒眉又问道。
“小姐您有所不知，那戏班是从徽州请来，已排练大半年了。说是为圣上万寿节准备，自然不能轻易见人了。没人能提前见到！”
舒眉点了点头，正回去，就听到湖那边，传来流畅箫声。她脚下不由滞了一下。</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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