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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亦凡见状,心情也瞬间被他有所感染,失神观望了他好久,仿佛自己似乎能体会到他的心绪。
卓亦凡倾吐了一口长气,问道:“他们是谁?是你的亲人吗?”
这句话好像芒刺深深扎到了他,他目光陡然一怔,随后眼波流动,端起一壶酒一饮而尽。
卓亦凡只见他悠悠的望着窗外,心里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悲伤,却不知如何去安慰他,他现在能做的只能默默的看着他。
他收回心神,苦笑道:“我没有亲人。”
听了他这番话,卓亦凡面色有些动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孤立存在的,或多或少都应该有些亲人,他却回答的那么简单干脆。
卓亦凡心里很是质疑,连忙道:“不可能,每个人都应该有。”
他没有回答,拿起桌上的另一壶酒又喝了起来,因为是酒壶,所以壶口较大,再加上他倾斜的力度比较大,很多酒水化作一道道水蛇,顺着他的嘴角与脸颊往下滑落。
有的打湿了他的衣衫,有的甚至流入了他的脖颈……
卓亦凡看着,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仿佛忘记了自己会说话,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转眼间,酒壶里的酒又已见底,他站了起来,缓缓道:“曾经我也有很多亲人……”
一句话没说完,他哽咽住了,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卓亦凡望着他的背影,喊道:“喂,这大晚上你干什么去?”
他的背影已经远去,却没一句话从外面传来。
卓亦凡不敢相信,一个曾经有很多亲人的人,怎么会一下子变成没有了,这件事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其实他还难以明白,每个不惧世俗的内心,都曾有过令人肝肠寸断的过往。每个淡漠如水的举动,都曾有过让人万念俱灰的故事。
望着桌上的木剑,卓亦凡喃喃道:“难道都被人给……”想到这里,他再也不敢想下去。
很明显,这只是初涉江湖的卓亦凡,最直观的见解。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渐多,理解会更深刻。
一个人于当下颓废,淡然,与世无争,大多都是过往奋,乐观,积极入世所造成的后果。犹如井底之蛙,也曾经努力尝试跳出井口,可是井太深了,用尽浑身解数也只能看到那巴掌大的天空。费尽千辛万苦,最终全是徒劳无功。经历过了,体验过了,也就明白了。
窗外暮色越来越重,夜幕下的世界也愈来愈静,像一块黑色的锅盖把整个世界罩在里面。
一阵夜风吹动残窗,好像在反抗这锅盖似的霸权,想争夺出一丝空隙——逃出生天。
……
天色已经大亮,温暖的阳光从残窗外折射进来,照在窗内的木板上。破旧的屋子里,也瞬间暖烘烘的,像冬天生起的暖炉。
屋子不是很大,可以说只是由简单的木板搭成,卓亦凡此时还正酣睡于破席间。
一声马嘶,惊醒了睡梦中的卓亦凡,他连忙起身,坐在破席上,睡眼朦胧的环看四顾。
昨天因为天色较暗,他并没有看清楚这房子的摆设,可是此时他不得不惊诧无比,这么破的房子居然也是客房。
四周凋敝,除了破窗前的木桌,可以说是房徒四壁,最好看的景致,也就是木板上斜挂的蜘蛛网。
卓亦凡无奈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这也是客栈,还不如马棚。”
但是,昨晚他却睡得很香。
可见,知道了真相,未必都是好事。被蒙在鼓里,却可以在意念中建构起自己所需要的场景,反而内心能够充盈。
好奇害死猫,真相则摧毁对美好期待的向往。
他打量了一下不远的桌面,看到清风道长留下的那柄木剑。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因为桌子上还多了一个包袱,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包袱是他自己的。不过他还是很奇怪,这包袱怎么在这,不应该和那白驹遗失掉了吗?
想到这,他连忙走下地,去检查那包袱,现里面的衣物和钱财都在。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喃喃道:“我包袱里有这么多钱,清风道长为什么不拿出来点找一个好点的房间?”
他叹了一口气,对他很是无奈。
就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忽然现,他躺的破席下面并不是个床,而是一个红色的棺木。
那棺木红色的油漆开始脱落,变得斑驳错杂,油漆也已暗淡,看样放置了很久,就像荒郊野外光秃秃的一个坟茔,在风吹日晒下暴露出来的棺椁,看着让人头皮麻。
可是,他竟然在红色的棺木盖上躺了一晚上。
他连忙奔出房门,昨晚黑暗阴森的画面,瞬间充满他的脑门,让他不经意冷汗淋淋。
清风道长走后,他一个人躺着,期间也曾风吹不止,残破的窗户不断出幽幽的声响,只是他认为自己的客栈里,也就没当回事。
到了门外,才知道这是一家荒废已久的客栈,除了客栈的门匾上“永德客栈”五个字完整外,充其量这只是一个避风遮雨的木棚。这时他才明白,他为什么不拿出一些钱财,住一个好的房间,不喝一些味道好些的酒。
他庆幸此时是白天,也庆幸昨天一晚上都没有醒,如果是夜晚现自己睡在这么个鬼地方,他很难想象自己会吓成什么样子。
外面的阳光越来越强烈,此时他不得不抬起手来,去遮挡刺目耀眼的阳光。
有了阳光,刚才心里那些所出现的恐惧阴影,也随之被晒得云消雾散,留下的只是暖暖的感觉。
他记得他好像是被马嘶声吵醒的,如果是真的,他相信附近一定会有马。
他是个幸运的人,包袱找到了,连他的那匹白驹又再一次失而复得,看到马时,那马似乎也认出了他,一次次向他不停的仰脖鸣嘶。
走进白驹,顺着它的脖子,往下抚了几次,他脸上绽开了笑容。
他知道这一定是清风道长帮他找来的,除了他,他想不到还有谁,除了他,他不记得他还认得谁。
他目光四周又看了一下,这里除了他,也再无他人,他解开绳索,挎上包袱与木剑,纵身翻上马背,嘴角轻轻上扬,微笑的向古道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