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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回答,目光微沉,却也没有再批阅桌上繁乱的奏折。睍莼璩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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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殿后,爱锦已经让人备好了精致的吃食。
晚膳萦绕上升的热气里,恍惚间,爱锦望着桌边男子淡漠的眉眼,突然和记忆中一道难得温情的眉目重叠起来。
她给他倒酒的动作顿住了煨。
她看了好半响,美眸里的神色有些复杂,等到反应过来时,话已脱口而出。
“时至今日你我还是夫妻,与她却退回了亲人的位置,你悔么?”
有那么一瞬间仫。
男子端着酒杯的修长手指微滞,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偏过头,一双妖媚的黑眸里划过漠然。
他问:“那你悔吗,这么多年还是执意守着我妻子的虚名,我原以为,你该放过自己的……”最后一句话,他喝下杯中的酒,似乎叹息了一声。
爱锦的喉咙微涩,美眸里依稀有了雾气,却只是笑道。
“你是不是怪我,如果早就我们初相识你没有娶我为妻,你当年跟她在一起也不会有太多问题罢。”
冦沙沉默了下,淡淡道:“这不关你的事。”
爱锦笑了,静静地看着他发呆。
哪里不关她的事……
其实一直都与她有关,只是这个人从来不知道,他大概从未把她的感情放在眼里。
桌上一碟碟精致的吃食已经凉了,男子却没有再动半分。
他靠在殿里的小窗边,微低着头,眸光沉静,修长纤美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柔美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在那道身影上衬出浅浅的落寞。
爱锦轻轻走到他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腰:“以后的年年岁岁,我和你一起去麒麟台罢。”
他的身子微僵,许久那双黑眸垂下,定定地看了她清艳的美颜好一会。
他摇了摇头,轻笑道:“你没必要委屈自己,你又不是小孩子心性了,我知道你不爱看花灯这些节目。”
她笑了一下,却发觉喉咙像是堵住了般说不出一个字。
很久以后。
她轻声道:“这么多年,你有没有,真正的欢喜过……哪怕和她无关。”
“一直以来,我有一个愿望,就是在公主殿下每一年的生辰那日,陪她到麒麟台看花灯,我总思想着她定然是很欢喜的……”
他转过头看她,黑眸沉静,殷红的唇角微微扬起了笑意。
“这该是我这一辈子最贪心的愿望,也只会是愿望,所以爱锦,我早就和她回不去了,她不要我了,很久以前就不会要了。”
爱锦的手微僵,哑声道:“她可能……还喜欢你。”
闻言,他只是低低地笑了起来:“不,你不懂她。
她在待感情的事上是偏激的,当她不再执着了就会走的干脆。
就像当年她第一次把一个妖臣送来的一干女人送进我殿里,那时候她对我说“冦沙,我很想拉拢这个妖臣,你能不拒绝他送来的人吗,就当为了妖精界”
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回不去了,她早就用这样决绝的方式告诉我,她再也不想回去……”
他攥着酒杯的手微微泛白,喉头似乎动了动,然后垂眸低笑。
“我可以退回原位,我可以一切以妖精界为重,我可以面不改色地帮她挑选妖夫婿,这就是现在。”
他微微抬起头,一双妖媚的黑眸望向远方,心脏依稀有哪个地方一触就疼得厉害。
依稀记得,那时岁月静好,她趴在麒麟台的栏杆上,望着垂柳岸上飘浮上空中的花灯,对着那一派虚妄繁华的光景。
她踩着他的脚,一张美艳的小脸涨得通红,却恼羞成怒地对他道:“我没有!”
后来下了麒麟台后。
在一个老妖随口胡掐的一句他们有夫妻相时,她没有戳穿老妖的谎言,而是笑得美眸都弯成一道讨喜的弧度,回去的一路上心情都明显愉悦。
现在想来,那该是他这一辈子里,与她最轻松的光景。
早在很久以前,她把其他女人送进他殿里那晚,他就知道。
从此以后。
这妖精界,再无人会和他在麒麟台看花灯,那些笑的,不笑的回忆都已经成了他一个人的光景。
从此,每个夜半的麒麟台,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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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里。
她站在窗前已经很久了。
今晚的妖精界有些寒冷,殿里的小侍女已经守了一夜,她望着那窗旁红衣霓裳的女子,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恍惚间觉得她似乎什么都没有。
“公主殿下,这几日风渐凉了,您这样会受不住的,还是先歇息罢。”
那小侍女的话音刚落下,突然有些心惊地看着花萝歌的眼。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啊……
她从未看到过那样一双阴狠的美眸,像是毒蛇一般缠绕住了她,暴戾地吐着信子,让她逃也逃不开,就在那小侍女惊得摔倒在地上时。
花萝歌突然收回目光,沉默地绕过那些华美被褥,走向了一旁的美人榻上,闭目再不吭声。
而那小侍女早已哆嗦地出了内殿,再也不想和这女子多呆一会。
花萝歌睡得很沉,在那美人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一个很美好的梦。
……
“阿娘,我想吃冰糖葫芦。”软糯的嬉笑声在耳畔响起。
花萝歌睁开美眸的时候又是在一个空荡荡的客栈里,她锤了锤发痛的脑袋,就看到了蹲在一旁的小女孩,比起上次来,她身上那件干净的红衣裳已经破烂了少许。
“花艳罄我上次不是才给你缝衣服的吗——”
她只愣了一下,立马就发怒了,花艳罄那会正坐在地上一边咬着块腊肉,听到她的话后眨巴着无辜的圆眼睛看她,十足的娇憨劲。
她不甘示弱地叫了起来:“阿娘你误会我了,其实是你太久不来看我,我想施法叫你结果连带着衣服都险些被反噬了。”
花萝歌想了想,赤着脚跳下床榻在柜子里翻出针线。
还不待她要扒下她的衣服,花艳罄就跳了起来:“阿娘你不要帮我缝衣服好不!”
她不解:“为什么?”花艳罄撇了撇嘴,嘟嚷道。
“唔,其实阿娘你的手艺真的不行,你不要介意嘛,其实论如何当个好阿娘,首先你只要陪我过日子就好了,其他我来。”
其实花萝歌是很不高兴的。
虽然每一回她在这里都是花艳罄给她煮饭洗衣服,但是她总觉得这些不能假手于小孩子,因为她煮饭烧糊了,洗衣服把她的衣裳洗的皱巴巴的。
当然,她望了眼满目得意的花艳罄,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想,这应该叫做善意的谎言。
下午的时候花萝歌在厨房里捣鼓小吃食,花艳罄就搬来一张小案几坐在椅子上翻佛经,看了好半天,她随口道:“阿娘这佛经怎么越看越头疼呀?”
花萝歌正切着小辣椒,想了想,认真道。
“因为你没有佛性,我觉得你应该钻研古诗词之类的书籍。”
花艳罄咬着笔头,嘴里不知道叼着从哪偷来的冰糖葫芦,她道:“阿娘你聪明么?”
她咧嘴一笑,谦虚道:“我觉得还可以。”
花艳罄想了想,对着手指小声道:“那我给你一块糖,你帮我抄完今日布置给我的课业好不?”
“滚——”
接下来,等花萝歌腌好了她的辣鸡爪时,花艳罄还在厨房的小案几上饱含热泪地抄写课业,除了花萝歌突然善心大发地给她端来一杯茶。
这一整个下午她都没踏出过厨房。
花艳罄是很不满意的,她觉得自己身为女儿的地位受到了欺压。
等到晚膳时分,小孩把自己抄好的两碟烧焦的牛肉端上桌时。
她愤愤不平地望着拿着她课业的花萝歌:“阿娘我觉得我们要好好谈谈,像现在这样的欺压绝对不是亲母女可以做出来的。”
花萝歌摇头:“不,课业不能落,其他的花艳罄你可以选择和我滴血认亲。”
“……”
晚膳过后,是花萝歌洗的碗。
客栈厨房里微微吹佛进了寒风,花萝歌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瞥了攥着自己衣角不放的花艳罄,撇嘴道:“你这小孩怎么这么粘人啊?”
花艳罄似乎是有些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小小的手却还抓着她衣角:“自作多情,我是等阿娘讲故事哄我睡觉。”
盆子里的碗碟发出清脆的声音,她随口问:“听聊斋志异好不,阿娘以前很喜欢听聂小倩的故事。”
“哦……”摸了摸下巴,花艳罄纠结了一会,道,“那我以后嫁个书生男妖,阿娘你就当我是聂小倩罢。”
花萝歌顿时被她逗笑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我以后给你准备嫁妆。”
听到她的话,花艳罄抬头盯着她,一双眼微微笑弯了起来,她呲牙道:“那阿娘会一直和我一起么?”
花萝歌已经洗好了碗。
她拿起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手,听到这话,美眸里浮起短暂的迷茫,然后她回过头道:“难道我还会把你丢到垃圾桶吗。”
心里突然有股异样的暖流划过胸腔,花艳罄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笑成朵花:“那等那些碍事的人都没了,阿娘就永远和我在一起。”
花萝歌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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