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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嘉莉的卧室时汉尼拔·莱克特并没有放轻脚步声,他推开门走向前,背对着走廊的灯光看向躺在床上已然入眠的少女。
阖上双眼的嘉莉失去了清醒之时的烂漫与活力,取而代之的是与寂静的房间融为一体的祥和。她正浅浅地呼吸着,白皙皮肤上的睫毛伴随着每一次的气体循环慢慢起伏颤抖,那编织出的韵律如同有魔法般可以扫去一切纷杂扰人的现实。
汉尼拔静静地看着她,然后伸出手摸向嘉莉的颈动脉,隔着皮肤感受到的节奏,让他有种少女胸腔之内的血泵正在他的手掌心轻盈跃动的错觉。他半握着她的脖颈,低声开口:“嘉莉?”
她没有给他回应。
他的目光从嘉莉的脸上挪开,拿起她随意搁在枕头上的手机。解锁屏幕时落入眼帘的是嘉莉与弗莱迪朗兹来往的邮件,汉尼拔扫了一眼,她只是与记者女士约定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汉尼拔把嘉莉的手机放回原处,直起身来。
夜幕已深,但远还不到入眠的时间。
汉尼拔转过身,拿起搁在床头的水杯与维生素片,走出房间,将调换了的安定重新放回它们应在的药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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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手机震动时嘉莉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睁开眼。
她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困倦过,把手机摸到手里时嘉莉只能看到屏幕上的一片白光,努力了几次后嘉莉彻底放弃了双眼的聚焦功能,直接接起了电话。
“这里是嘉莉·怀特。”
“……嘉……”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线,听起来像是个年轻的男人,他似乎是想喊自己的名字的,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怀特,我是丹尼尔·布伦。”
嘉莉用她快要凝固的大脑想了一会才意识到丹尼尔·布伦是她的高中同学。
那个在歌剧厅内见了一眼,白天又在制衣店相逢的同学。他怎么会有自己的电话号码?嘉莉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什么事?”
回想起白天在制衣店里的情景,那个时候汉尼拔正欲与自己谈及阿比盖尔·霍布斯的事情,到了关键时刻他走了进来。
当时的场景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那个丹尼尔·布伦看起来非常想转身离开,但他最终是忍住了——嘉莉宁可他像是见到鬼似的逃离制衣店,也不想与他不冷不热的进行交谈。
“我找制衣店的老板要了你的电话与住址,希望你不要介意。”那头的青年听起来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我想与你谈谈。”
“……有点晚了,我想这不方便。”
“我现在就在门外。”
这做的就有些无礼了。然而嘉莉在心生不满的同时却又生不起气来,早在制衣店里她就察觉到曾经的同学有话要说。
丹尼尔·布伦是毕业舞会的目击者,他亲身经历了那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如果不是有事,他何必强忍着不适与自己寒暄……但是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开口,嘉莉想或许是当时汉尼拔也在场的缘故。
是什么事能让他直接找上门来?
“你等一下。”
她头晕脑胀地挂断手机,摸起自己的衣衫匆忙套上。莫名的倦意始终在袭击着她的大脑,迈开步子时嘉莉只觉得双脚踩着的不像是木板而是压紧了的棉花。
推开房间门,嘉莉走下楼梯,整个屋子里一片漆黑,唯独客厅还亮着光芒。
汉尼拔不在。
这个时候他能去哪儿呢,而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嘉莉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廊边,拉开公寓的大门。户外清凉的夜风迎面吹来,嘉莉下意识地瑟缩了几分,倒是因此清醒了一些。
她看向站在公路边惴惴不安的身影,无声地走向前。或许是她那憔悴的睡容太过明显,原本就非常局促的青年看起来更加窘迫了:“呃……我打扰到你休息了?”
反正早晚你是要把想说的话说出口,一天之内解决完也未尝不可。嘉莉很勉强地打起精神,拢了拢自己的衣领,直截了当地略过了开场白的阶段:“你想谈什么?”
能谈什么呢,嘉莉不觉得自己与他有什么可以交谈的话题。就算嘉莉已然不再在意过去的经历,也不代表着曾经的记忆都是值得回味的。她记得这个丹尼尔·布伦,家境还算优渥,长得也说得过去,算是高中时受人欢迎的男孩……和苏一样,是与自己的世界遥不可及的那类人。
自己与他能够说得上话的,就只有属于高中校园的那些过去。
看着青年欲图开口又难以启齿的表情,脑子里面仍旧一片混沌的嘉莉不由得有点困惑。他到底要说什么?嘉莉已经不大记得毕业舞会上的情况了,她无法确定这是因为站在毕业舞会正中央的自己过于激动,还是那也属于自己丢失的记忆中的一部分。
但无论如何,能活过毕业舞会,就证明当时的自己没有把他列为罪人。
“我……想向你道歉。”就在嘉莉开始有点不耐烦的时候,丹尼尔终于开口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应该给出回应来表示礼貌的,但即使现下迟钝无比的大脑告诉自己应该这么做,嘉莉表现地却格外无动于衷。
所以……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而特地来道歉。嘉莉花了点时间才把自己的意识与大脑连接起来,她近乎于麻木地点了点头,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嘉莉的反应太过平淡,丹尼尔·布伦的表情看起来几乎要哭出来了。身材高挑的青年沉重地说道:“在学校里……我也是曾经欺负你的一员。那个时候你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当时只是觉得你受惊的模样很有趣,却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上一次在歌剧厅见到时我很惊讶,之后我就在想,如果在学校里我挺身保护你,哪怕只是拉走身边的朋友,或许你就不会……就不会……”
丹尼尔说着说着,自行哽咽了起来,嘉莉看到他的双手正在颤抖,不知道是出于畏惧还是激烈的情绪波动,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就不会遭遇那些。我甚至想过他们都是罪有应得……那不是你的错。”
听到他的话,纵然现在的嘉莉思维几乎断了线,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无能为力的悲哀与周围的冷风一同袭上了心头。
不是她的错。
苏说过不是她的错,德斯贾尔丁女士也说过,现在又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第三次重申这个观点,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嘉莉突然感觉到上帝或许是真的存在的,他也真的派了使者来拯救自己。先是母亲,再是苏,然后是德斯贾尔丁女士。然而她的汉尼拔早于她们任何人找到了她,早在他在fbi的审讯室里将她拥入怀抱之中时,她就已然踏进了熇熇的冥火。
自己在一边燃烧着一边堕入地狱的同时,周遭的人也连带着遭了殃,任何试图于深渊中拉起自己的所有人都遭受到了恶魔的报复与毁灭。
这个丹尼尔·布伦……也不会例外。嘉莉悲哀的想道。
“我原谅你。”嘉莉能做的也只有道出这苍白无力的词汇,结束这毫无用处的对话,“不用自责,布伦。我已经不在意过去的事情了。”
她早就度过了燃尽重生的阶段。
过去的事情到底是谁的错,现在还重要吗。`
陌生的倦意折磨着她的意识,嘉莉隐隐地察觉到这样的困倦来的不正常,但她已经没劲去思考了,现在嘉莉唯一想做的只有回到床上再次睡去这一件事。她退后两步,终于想起了礼貌的用途,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如果没什么——”
“——不,怀……嘉莉!”
嘉莉被他突然扬高的声调吓了一跳,木然的意识再一次清醒了一些,她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
“我应该保护你的。”迎上丹尼尔的目光,嘉莉听到青年艰难地开口,“我……”
他到底想说什么?
嘉莉侧了侧头,本能地嗅到了一份莫名的危机感。
危机感,嘉莉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感受了。这样的本能让她警戒起来,嘉莉强打起几分惊人,总算是正眼瞧了过去。
如果情绪能化为实体,那么此时此刻丹尼尔·布伦脸上的紧张绝对能够压垮他;然而嘉莉注意到的却是青年灼灼的目光,那双算得上是陌生的眼睛里包含着过分复杂的情绪,嘉莉无法辨识出其中的全部,但是她能看得清自己熟悉的那一部分。
“当时我想着你的脾气那么好,只是一些恶作剧而已,不会放在心上。我却没想到……如果我当时保护了你,事情就不会变的这么糟糕。”
那熟悉的部分她在自己已然断了气的追随者眼睛里找到过,在对着镜子时于自己眼中找到过,在提及阿比盖尔时的威尔·格雷厄姆眼睛找到过。
那是一种在珍重之人面临窘境时,自己无能为力却又欲图扭转乾坤的贪婪与渴望。
——在过去的时候,嘉莉的母亲禁止她与任何男性有过接触,只为了防止凡人被女巫勾|引,带来不可挽回的灾祸与劫难。
看来母亲禁止的还不够彻底。
出于下意识地,嘉莉后退了半步:“丹尼尔,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然后青年脸上的贪婪化成的不可遏制的痛苦。
他伸出了手,抓住了嘉莉的手腕,以几乎是低吼的方式自责道:“我本可以拯救你的,嘉莉!”
谁又能拯救她?
母亲没办到,苏和德斯贾尔丁女士也没有办到,你一介凡人,又怎么能办到?
久违的窒息感扼住了她的肺部,然而即使停住了呼吸,属于陌生男性的温度也依然顺着她的双眼双耳,甚至是自皮肤渗透了进来。熟悉的火焰顺着手腕一路蔓延到她的手臂与肩头,嘉莉随即握紧了拳头,一字一顿道:“放开手。”
不能杀他,不是现在,也没有任何理由。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变化,原本还有些激动的丹尼尔陡然一停,他讪讪地放开了手。嘉莉立刻向后退去,这一次拉开距离时青年并没有阻止。
嘉莉曾经以为她厌恶她的追随者是因为那个男人的肤浅与神经质。
而当丹尼尔·布伦握住她的手腕时,那种忍无可忍的反胃感又回来了,嘉莉基本上是用尽全身的气力才克制住不利用魔法折断他的手腕。她知道面前的青年与她的追随者是不同的,他不狂热也不算太过粗鲁,这一切只来自于一个善意的可能。
但是嘉莉仍旧想杀死他,就像杀死她的追随者一样。
要是拯救能如此轻松的办到,此时的她又怎会躺在恶魔的怀抱之中?嘉莉反复揉搓着青年碰触过的手腕,似乎这样便能消抹掉他在自己肌肤上留下的痕迹。
嘉莉一步一步地缓缓向公寓内退去,她紧紧盯着青年的面庞,像是警惕什么敌人似的低声开口:“我现在过的很好,丹尼尔。我从来没这么好过。”
“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这是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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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房门后嘉莉差点就要瘫软在地上。
客厅的灯依然亮着,却照不全整个门廊。她勉强地睁开眼,昏暗的楼梯与墙壁落入眼帘,寂静如同母亲一般拥抱住了自己的身躯。不正常的晕眩感仍然折磨着她的大脑,嘉莉靠在门板上等了好一会才冷静了下来。
来自心灵与身体的疲惫在她的体内旋转上升,嘉莉歪了歪头,仿佛能听到笼罩着公寓的黑暗对着自己的耳畔低吟歌唱。
整个屋子空无一人。
汉尼拔不在。
他能去哪儿呢?
嘉莉不清楚,她只知道现在自己很想念他的怀抱与亲吻。他的体温,他的气味,他宽阔的脊背与有力的心跳总是能让嘉莉从糟糕的处境中抽离出来,获得真正的平静。
抬起脚时嘉莉觉得自己的每一根脚趾都仿佛有千钧之重,她摇摇晃晃地攀上楼梯,停在汉尼拔的卧室前。
里面当然不会有人,即使嘉莉现在困得很她也明白。
如果不是丹尼尔·布伦的电话,她应该一觉睡到天亮,睁开眼时便能寻觅到男人的身影,她的恶魔会给自己一个得体的笑容,或许还会……等等。
丹尼尔·布伦的电话是个意外。
如果没有这个意外,她是不会知道汉尼拔出门这件事的。
嘉莉握着门把手的人猛然一紧。
包裹着自己的困倦来的不正常,她熟悉这种感觉,嘉莉想起来了。就在她刚刚认识汉尼拔·莱克特的时候,就在她还被绑在医院病床上的时候,护工们强按着自己注射的镇定剂有着同样的效果。
太久没有体会到这种与身体抗争却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她差点就要忘记了呢。
她扭开卧室的大门,没有开灯,几乎是一头栽到了男人的床上。
汉尼拔隐瞒自己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一件一件数来的话,嘉莉数到天亮也数不完。可是这其中有哪件事会是需要等她睡着后悄无声息地在深夜做的呢?
死寂沉沉的房间让嘉莉想起了德斯贾尔丁女士停止呼吸的那一晚上,不仅如此,据fbi说,杀死苏的凶手也是在深夜潜入了她的房间。
就像现在一样的夜晚。
威尔·格雷厄姆至今仍咬定她的汉尼拔是个视人如畜生的连环杀手,嘉莉并不意外,可杀手总得有动手的时间。
恶魔总是要在晚上现身的。
嘉莉拽住床边的被单,将自己裹在其中。那织布之上男人的味道传来,让她获得了无比的安全感。
除了她的汉尼拔谁也没有给予自己的安全感。
今夜又是谁的性命遭到收割呢。
再一次沉睡之前,嘉莉昏昏沉沉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