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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张德顺家的泥草房里,张虎一句平淡的要带刘芸离开的话语在张德顺老娘耳中无亚于平地惊雷。张德顺心里的惊讶也是不小于张老母的,只是到底是有能力让他人心甘情愿追随的主角,张德顺在露出微讶异的神色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我说这死妮子倒是好本事啊,整天就想着偷懒怎么勾引男人,这有了个傻大头,就想踹了我儿子,呸,门都没有。要不是我当年心善,收留了这小贱货,她早就饿死了街头,那还能现在发着骚味。。。。。。”张德顺老娘可是嘴上没把门的,骂完刘芸又觉得不过瘾,正想要骂张虎。可转瞬间就看到张虎的锐眼和强壮于异人的体格,德顺娘讪讪地缩了缩头。
可是,一股火却是在德顺老娘心中要烧不烧的,着实难受。再加上又看到了张虎眼中的鄙视厌恶,这心里更是不痛快,便小声嘟喃道:“一对。。。。奸夫。。。。□。”
张虎的耳力却是异于常人,自然听得到。他一向冷静理智,可并不代表不会生气。要不是她手里握着刘芸的卖身契,张虎早就冲上去教训一顿。想罢,他也懒得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锭二十五两的银元宝。
“这个可能够换取刘芸的卖身契?”
张德顺的反应倒还好,只是惊奇罢了。可一旁的张老母就不淡定了,她立马冲了上去,十分急切道:“够了,够了,够了。”就在她伸手快要拿到银子时,张虎却快速的收起了手中的银子,道:“卖身契呢?”
这到手的银子就这样从眼前消失了,德顺老娘也是有些心急了,半晌却转了转眼珠说道:““这,啊,哎!虎子兄弟啊,你也知道想当年,我。。。。。这几年。。。。。吃了不少粮食。。。。。多少也得多加点是不?”
“娘!!!娘你怎么。。。。。。”站在一旁的张德顺却是受不了自己娘亲在昔日好友面前这副嘴脸。
“儿啊,这事儿你就别管,大事儿娘听你的,可这芸子的事儿听我的。我这为了啥,还不是为了你,家里现在已经。。。。。。你以后也是要办大事儿的,这没钱咋办呢?儿啊,你就体谅体谅你老娘”说着,竟真的忍不住掉了几滴泪。
张德顺不得不妥协了,这无关乎懦弱,这是独自一人拉扯他长大的老娘啊,他怎么也无法拒绝他老娘的眼泪。
而一旁的张虎对眼前煽情的场面却是无动于衷,这世间谁又没有谁的无奈和苦难,连罪大恶极的日本鬼子都多有温情的一刻。说实话,他虽对张德顺母子不喜,却还不至于瞧不起。最多也只是无视,像张德顺老母这样贪财蛮不讲理的小人,在现代社会摸爬打滚惯了的张虎见得多了。
“顺子哥,你还是别管了,这事儿我和婶子商量就行了。”
“婶子,我也不多话,我就这银锭,多一份不多,少一分不少,你看着办吧。”
“这,这。。。。。。”望着张虎依旧是面无表情,顺子娘倘装作咬咬牙,道:“好,这买卖我做了。”事实上,顺子娘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笔买卖觉得不亏。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这么大个,想想这心里就美滋滋的。
走出了张德顺家,张虎深吸了口气,回头望着仍旧茫然无知的刘芸,深深叹了口气。
此时的刘芸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刚刚她还在灶上忙活着,婆婆却突然和颜悦色地进来,直说着她对她过去的施舍之恩,还一个劲儿的夸自己好命。仍处在呆愣中没有反应过来的她却不知何时,被拖到了那个叫张虎的人的身边。而后又不知听谁说道,她已经是那个人的人了。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她被婆婆卖掉了吗?这个叫张虎的人为什么要买她?心里一团乱麻的刘芸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跟着这个叫张虎的人,走出了这个她呆了十年的牢笼。
事实上,张虎一直是个感情不太丰富的人。如果不是必要的话,他也是很少开口的。而刘芸却是个哑巴,一个从小逆来顺受的哑巴。张虎不知该对刘芸说些什么,刘芸不敢说也没有能力说出什么。于是就形成了这样的画面。清冷的月光下,张虎默默地走着,而微落后的刘芸则低着头有些忐忑不安地跟在张虎的身后。光线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寂静的月夜里,微喘的呼吸却是格外清晰。这一路上,为了照顾刘芸,张虎走的其实并不快。而时间就在这无声的寂寞里溜走。
良久,两人终于走到了张虎的屋子前。张虎领着刘芸进了院子,推开了屋子的大门,对刘芸说道:“你进来吧,我看你身上衣服很是单薄,我这儿还有几件我娘的衣裳,你先凑合凑合,等以后我再给你买几件。今天晚上,你还是好好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就得早起,我会先带你去我爹娘坟前拜祭一下,而后,我们就马上上路。”
张虎平静地交代了下明天要做的事后,无视掉刘芸忐忑疑惑和带着点而胆怯的眼神,张虎径直走了出去。事实上,张虎的内心却不一点也不平静。
夜,依旧还是那么平静。屋内的两个人心里却是复杂地难以入眠。刘芸躺在床上的一个角落里,呆呆地盯着地面。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早入睡,已经很久没有盖着厚厚的棉被在床上睡过了。用婆婆说法来说,她年纪轻,用不着盖什么棉被,冻冻就习惯了。可是今晚。。。。。。她觉得她今天一定是做梦了,做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美梦。可是身体上的温暖感觉却是那么真实,真实地刺激着她的麻木神经。
她认识这个叫张虎的人,还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偷偷给自己馒头,还记得前段时间她曾去过他家给他送过馒头,她还偷偷地在里面加了些白面粉。想到这儿,刘芸微微地涌起了一丝期望,只是这丝微弱期望很快就被对未来的忐忑给湮灭了。
对自己的未来担心吗?他会对自己好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事实上,这些刘芸放下的很快,日子再苦也就那样,日子再苦也总是要过的。这些,刘芸早就习惯了,习惯到了麻木。麻木,这个时代最为典型的鲜明特点。对刘芸来说,亦是如此,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活着,哪怕是苟延残喘地活着,能在这世间有着一片她所能栖息的地方就足够了。
而隔壁房间的张虎心情也很是复杂。他孤独了太久,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前世今生,能真正走入他内心的人很少。除了刘芸,却是一个没有。他也不是没有兄弟朋友,然而这些却永远没有刘芸的感情来得纯粹。前世他对刘芸的感情其实就很是复杂,更何况是今世。直觉告诉他,今世前生刘芸的灵魂都是同一个人。可没有了最初时的情感和相处,哪怕灵魂是同一人,现在的刘芸还是那个最初的刘芸吗?这些似是而非的念头在张虎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但无论怎样,带刘芸离开这儿,张虎却是并不后悔的。不管最初的感情是否还存在,他都不能继续看刘芸受苦下去。至于两人今后的关系,张虎觉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只是张虎心里其实也明白,两人的关系确是要早点儿定下来的。不然,这名声是不会好听到哪儿去的。他可以不在乎,可刘芸不同,她是个女子,一个不能说话的哑巴女子。也幸好,明天他们就要离开这儿了,至少还是有些时间的。
这一夜,两人各自带着复杂地心思入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