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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几日,王初七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入了楼兰。耳边安静,他连自己轻薄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头脑依旧昏沉,环视了整个屋子,不见一人。
想到燕冰文的话,王初七脸上的笑容微妙。他什么也做不成,也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这武林外史之中,终究是出现了他的身影。这似乎是他兜兜转转的这两年所获得的唯一的东西。
暖玉空间之中几乎没有什么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但是,王初七微微笑了笑,扬手将一粒药丸吞下。
他这连日的让无数大夫束手无策的病症,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身体日夜煎熬虽不甚好过,但总算是拖延了柴玉关的脚步。他不顾惜父子之情,强作情人之意,但于王初七来说那已不仅仅是悖德*!
眼睛闭了闭,压下去自腹部腾升而起的恶心,王初七又重重的躺了下去。若非是为了此刻憨如孩童的王怜花,为了同柴玉关苦苦周旋的沈浪,为了付了自己一颗真心的燕冰文……他真的有自此睡下,再不醒来的意愿。
他现在只盼,母亲能听得进染香带回的话,莫要不顾一切的来了楼兰。
门缓缓打开,王初七的视线也移了过去。
两个侍女堪堪进屋便对上了王初七转过的脸,先是一呆随即便一同盈盈屈身拜了下来,道:“公子日安。”她们这几日还是第一次见着醒着的王初七,被那双通透的眼睛就好似被沙漠里明澈的泉水抚慰一般。
当先的一个侍女略微大胆些,放下手中的东西便迎了上去,极自然的替王初七按捺好被角,想来这几日王初七熟睡之时,她们俱都是这么做的。
王初七对于女子总是抱着几分包容和疼惜的,当然,她二人不觉便让他想到了回雁和林雀。回雁仍在洛阳,而林雀……王初七想到了那亦正亦邪的龙四海,又想到了脱略形迹的熊猫儿,这二人是亲兄弟之事至今仍旧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以龙四海之能,林雀又如何与他相较?
所以,他终究是心软,即便是林雀为了熊猫儿作出这等事,他仍旧是无法对她有一分责怪。
那侍女见王初七发呆,便也不打扰他,只是顾自将食盒摆上了桌案,方才回转身来,怕扰了他一般轻声道:“公子,是时辰用膳了……”她们是新派来的,来之前也同之前照顾他的人打听了一番,他平日膳食喜好。却不想,他每日所食份量甚至连五岁幼童也不及,全靠王爷所配的那些珍贵丹药养着。
药毕竟是药,便是珍贵又怎及得五谷之用。
两个侍女一琢磨,便每日精心准备膳食,却不想从未遇上过王初七清醒的时刻。
那食盒掀开,悠悠的香气便传了过来,他已不记得自己多少日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沙漠之中想要做出一顿饭菜何其艰难,那些生鲜食材又难以保存,所以平日食用较多的还是牛羊肉干,以及一些粗糙硌人口的干粮。
王初七微笑道:“好……”
得了想要的回答,那侍女顿时便笑了起来。
十七八岁的女子,正是最美好的年纪,不论容貌如何,只要点上这发自内心的笑容便都是极美的。王初七瞧得微微怔住,平凡人自是有平凡人的快乐,他大约自己也未想到只是一个“好”,便能让这个女孩子如此开心。
他吃的仍旧不多,但是却很香甜。
吃饱喝足之后,便是连精神也好了许多,王初七看了看她们笑的开心的脸,顿了顿道:“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两个侍女相视一眼,俱都拜了下去道:“请公子赐名。”
王初七笑道:“你们原先的名字呢?”这似乎是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侍了新主,就要抛弃过去的一切,包括自己名字。
左边那个侍女犹豫了一番道:“夏山。”
右边的紧接道:“冬卉。”
王初七笑道:“如此甚好,夏山,冬卉。”
两女又跪伏下来道:“奴婢夏山,奴婢冬卉,叩谢公子赐名。”
接下来时间就要融洽了许多,夏山是个活泼的女子,也甚是会察言观色,见王初七是个平易近人的主子,说话也大胆了许多,楼兰王城许多之中她听闻的许多平凡普通的事情一经她的嘴说出来就变得生动有趣了起来。
这些时日以来,王初七多是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却被她逗笑了数次。冬卉稍显矜持,倒是一直拘谨的静立在一旁。
夏山眨着眼睛道:“公子,可以出去瞧瞧吗?王城里好玩的地方可多啦……”
王初七没有犹疑,笑道:“自然是好。”
权当是出去探探情况也好,一味的窝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出去的很顺利,他所呆的地方很是清静,一路走出去连个看守也没有看见。王初七微微一笑,暗处的却多如牛毛。直至到了殿外,王初七方才在那门柱旁看到一个抱剑斜倚的人——左乐。
但是他一脸不耐的神色倒是颇让人有些意外,王初七走近了才发现那阶梯之下慵懒的侧坐着一人,脸上笑容满满,眸子里满是灵动和狡黠。所以,左乐这副模样,全拜他所赐?
左乐瞥了一眼走近的王初七,只是示意一般的点了点头,接着冲那无赖青年道:“洛九,你的部众如今已编入王城卫队,你现下亦是疾风统领一员……”
“停停停!不要告诉我一个统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先和爷比一场,输了的从此滚蛋!”
再也不许出现在燕冰文的面前……
洛九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这句话,左乐的面色骤冷,洛九却猛地窜到了王初七的眼前,扯着他的袖子就到了左乐眼前,道:“刚刚好,他来做个见证!”
左乐冷笑,伸手拍开了洛九搭在王初七肩上的手,“燕公主非你所能觊觎,他也非你所能染指之人!你此刻虽为阶下囚,却无分毫阶下囚的自觉,我敬你是龙卷风部众首领,不欲与你计较……”
洛九眨着眼睛,脸贴过去,道:“说下去……”
要多欠扁有多欠扁,他的手也无声无息的抓住了王初七的手,甚至摇摇晃晃的举到了左乐面前,道:“爷就染指了怎么了……你不和爷比,爷就当你认输,明儿个爷就去和柴玉关提这门亲事,一个无关紧要的假公主,爷不信他还能为了一个女人和爷翻脸……”
……
左乐身上的冷气已近乎冻结,王初七此刻心里也甚是佩服这青年蛮不讲理的工夫,连疾风第一统领都敢去撩拨!另外,他心中也对燕冰文的处境甚是担忧,这青年敢肆无忌惮的说出来,燕冰文的身份不说曝光,怕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青年说着,转过头来,修长的手指轻佻又自然的拂过王初七的脸,笑道:“王初七,久仰大名,爷是洛九,洛阳的洛,九月的九。”青年笑的意味深长,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王初七眼神讶异的瞧了他一眼,心中动了动。
站在王初七身后的夏山却猛地冲了过来,隔开了洛九,护主的意味颇浓,洛九笑了笑,负手退了两步,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道:“楼兰王城虽是无趣,这些人却是一个比一个有趣……爷要去找美人儿喝茶了……”
说着,人已展开身形迅速的消失在了眼前,左乐依旧沉默的抱剑站立,只是在王初七将要踏出那道门时,冷声道:“没有王爷的命令,你还是老实的呆在这里的好。”
王初七顿住了脚步,眼中并无意外,似乎就是在等着他的这句话,“我若是非要出去呢?”
左乐又沉默了,显然王初七若真是要出去,他也没有阻拦的必要,毕竟柴玉关将王初七安置在这里,只吩咐了一句,好好照顾。
王初七了然笑道:“你也没有理由阻拦是不是?”
夏山在旁看了许久,颇有些替王初七委屈的意味道:“大统领,王爷将公子安置在这里并非是囚禁,为何便出去不得?”
王初七安抚的看了一眼替自己打抱不平的夏山,近了左乐一步道:“左统领,借一步说话可否?”
又是半晌的沉寂,王初七犹自平静的看着左乐,只待他轻哼了一声,身后的夏山和冬卉都识趣的远远的退离。
王初七方才道:“燕冰文情况如何?”
左乐冷笑道:“你莫非是开玩笑么?卑职左右不过是个奴才……”
王初七眉眼弯弯的看着他,那似乎已经洞察了他心思的笑让左乐接下来的托词怎么也说不下去,“你知道……因为你瞧着冰文姐姐的神色就和天下任何一个男人瞧着心中挚爱的神色一般无二。一个男人若是心中有了一个人,那和她任何有关的事情便会一一去了解……”
这关乎她安危的事情,你更是不会错漏,不是么?
左乐已然呆住,抱剑的手臂放松又收紧,王初七瞧着他轻笑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想,你也不会瞧着她身陷楼兰,如此痛苦的。”
左乐沉默良久,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王初七微笑道:“我若是说我想说服你背叛他,你说不定会动手解决了我……因此,我什么也不想说,只是一个男人若是眼睁睁瞧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痛苦,怕是心里也不甚好受……”
……
左乐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王初七摇摇欲坠,手掌支向了旁边的柱子。王初七向着他虚弱的笑了笑道:“抱歉,怕是要麻烦你送我回去了……”这句话看看说完,王初七已软软倒了下去,若非是左乐反应迅疾,他十有*是摔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