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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他却意有所指地说道:“或许公主多来几次,会比世上任何药都有效。”
东方晗雪垂下眼,“我还是不要来的好”她带给慕青的除了伤害还是伤害,也许只有离开,他才会活的好一点。
司马文浩看向东方晗雪说道:“其实,有时只要公主同王爷多说上两句话,哪怕多呆上一刻,王爷他都会变得很开心。王爷他的要求其实很简单,他仅仅是想让你陪在他身边而已。”
是啊,慕青他的要求真的是很简单,但……就算她日日陪在他身边又如何?他们心里其实都清楚,就算她来了,也只是单纯的敷衍而已。而每次她过去后,除了伤害,还能带给他什么呢?况且,他就要走了,就算是她每天都来看他又有什么用?
“后日,你们王爷他可能便启程回幽州了,到时候……替我照顾好他。”
司马文浩到没有多大惊奇,叹息一声,“想着王爷他可能会多呆上两天,还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了。”拢共算下来,他们这次回郢都的时间还不超过一个月,看来这次王爷他真是被伤透了心,不然不会这么急着走。
东方晗雪此时心里也非常难受非常的乱,
对于慕青来说,从来未曾有人能伤了他,只……除了她,也许连他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如此仓惶地逃离北楚,走的远远的……仅仅只是……为了不再见到她。
淅淅沥沥的雨不知何时已然停了,司马文浩抬眸向波澜不兴的池塘里望去,微眯着眼眸,望着满池的残荷不知怎地便想到了慕青,或许他这一去,也许永远便不会回来了吧!
前日他去探望过他一次,却意外地发现他已开始咳血。他虽擅长用毒,却也通晓几分医理,知道照这样下去,他或许坚持不了几个月。
转回视线瞥向东方晗雪,突然发现自己一时竟无法认清她。有时候感觉她同先前无甚差别,因为她还是那样的狠,那样的无情。但更多时候却认为她变得连他都不认识了。
有时候感觉她过于地心软,像上次见到一位宫女不小心将茶水溅到她的身上,把她的衣服弄湿了一大片,若要是换做往日。这婢女估计早就被拉出去杖毙了,但她却一笑置之,不再追究了。
而有时候却感觉她还是同原先一样铁石心肠。还是先前那个飞扬跋扈、麻木冷酷的人,譬如对慕青,就算他病成了那样,她都能视若无睹,狠下心来不去看他。要不是他以曦儿的性命威胁她。估计她还是不会来。
他还记得初到公主府时的情景,那日他刚从马车上下来,方一来到庭院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哭喊声,等离得近了,才发现是在处决两个犯了错的仆役。那二人也不知因为何事触怒了东方晗雪,竟被打的面目全非,
在路过他们身边时。那二人便用那种慌张与绝望的眼神望着他,那意思是像在乞求,求他帮帮他们,乞求尽快结束这无尽无休的折磨,那二人嘴里不断地涌着血沫子。甚至都忘记了去反抗与挣扎,可就算是如此。他们还不忘向他招手,只求他能救救他们。他至今似乎还能忆起他们眼里的无助,那种就算是垂死也想要挣扎着活下去的求生*……
司马文浩自小到大见过的死人无数,而遇到这种情况,几乎已经司空见惯,毕竟他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讨厌杀戮,更讨厌那鲜红的颜色,甚至更多的是……厌恶!
看着院内被杖毙的两具尸体,他似乎能想象到自己在踏进府院门口直至最后的结局。或许终有一日,他也会同这死去的二人一般,向他们一样冰冷地躺在地上,也许还会比他们还要惨上两分,可……他也无从选择,他连这两人都救不了,又怎么能救自己?
他的命自始至终都不是他的,只因为……他是被人送进府里供一个女人玩弄的娈童!
恍然间抬头,想通过眼前层层的亭台楼阁向里望去,他想看看,这里面究竟住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子,竟能如此残忍,如此决绝!
司马文浩回过神,双眸微抬,再看向东方晗雪的沉思的脸时,竟晃了晃神,
方才他似乎看到了她神色间隐藏不住的落寞与怅然,他眉心一跳,难道她也会难过自责?
他微眯着眼,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她终究还是那个自私暴戾的长公主!
他一生冷情,与他深交的人并不多,除了南宫玥外便是慕青了,而他之所以会活到现在,多半是由于慕青的出手相救,当时他满门被屠,要不是母亲用身体死死地将他护住,他也早丧命于仇人手里的利刃之下了。而当他挣扎着从母亲的尸体中爬出来时,入目的便是一院子的猩红血水和堆成小山一般的尸体。
要不是后来慕青收留了他,他只怕也早已饿死在幽州的街头了。所以对于慕青,他更多的是崇敬与尊重。就算是后来被他送给了东方晗雪,他也未曾怪他,因为他就是这样渺小的一个存在,就算他反抗又有何用?他养了他十年,而这些都是他欠他的!
如今,虽然他已经离开了公主府,但在看见慕青为了这女人日渐憔悴,看着他倚在床前默默期盼她到来的时候,却恨不能将这女人一刀杀了,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他又何尝会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现在,他们便要走了,所以,他可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后日慕青便要回幽州了,在那之后,她虽然会难过,但他知道,那只不过只是一时的,她会伤心一两日,最多不超过数月,就算心有愧疚,但总会有淡却的那一日,之后的她岂不依旧在郢都里活得逍遥自在?
因此就算慕青不去追究,可他却依旧咽不下这口气,因此,就算是他们走了,他也不会让她过的太好!
淡抿唇瓣,司马文浩缓缓开了口:“公主可还记得王爷的腿疾是如何落下的吗?”
东方晗雪急急地抬头,当目光对上他那双阴郁深幽的瞳仁时,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撞了一下,九叔的腿疾竟同她有关?
垂了眼睫,忽然很怕听到他接下来的话,
司马文浩用余光扫了她一眼,见她一副不言语不的样子,嘴角忽而勾起了一抹冷笑:“烨真十三年,那年冬天,在北楚下了近二十年中最大的一场雪,而在每年在北楚冬至之后便会选上一日进行冬猎,那日圣上带着一众人冬猎回来之后,捕获了一只棕熊及数只野鹿,
公主当时一时心起,便央求陛下再带你出猎一次,可碍于天气寒冷,加之山路陡峭,陛下担心公主的安危,于是立即否决了公主,并下旨严禁任何人带公主出宫。而之后,公主因为此事发了通脾气,整日闷闷不乐,可无奈这次陛下是铁了心不让公主出宫,于是便也未作理会。
公主知道后更是同陛下较上了劲,之后还绝食了数日,身子也日渐憔悴。后来王爷得知了此事,因为担心公主的身体,便答应偷偷带公主出宫一趟。”
东方晗雪望着他的嘴角,似乎能想象出后来的事……
慕青带着一行人来到了猎场,可谁知路口前竟驻扎了官兵。
原来楚皇怕她私自跑去猎场,所以在平日无人把手的入口处派了士兵把守,防止东方晗雪擅自进入。
藏在狐绒帽子里的一张小脸因为看见外面的场景,此刻皱成了包子的形状,撇了撇嘴,不满地哼哼,“九叔。”
慕青身披一件黑色鹤氅,笔直地坐在枣红色的骏马之上,一头及腰的长发用玉冠束于头顶,英姿勃勃。
闻言低头望向怀中圈着的小人儿,轻声问道:“如此,雪丫头还想上山么?”
东方晗雪依然看着上山的方向,忽然想起父皇捉到的那只雪鹿,于是连忙点头
“好。”
慕青一勒马绳,用衣服将她紧紧裹住,再不让半分风雪吹进,朝身后吩咐道:“出发!”
因为要绕过士兵进入猎场,因此他便挑了一条平日无人问津的隐秘小路上山。
一连数日的大雪,山中的天气并未放晴,虽然是正午,可天空已然阴沉沉的,似乎在酝酿着更大的风雪。
路面本就结了冰,加之上面厚厚的一层雪花,走起来并不容易。虽然在马蹄上裹了一层布,可仍旧避免不了打滑。因此平日里只要半个时辰便能走到的路程,他们一行数人却用了整整三个时辰。
在行至半山腰的时候,天上又飘起了鹅毛大雪,漫天的雪花几乎阻挡住所有的视线,甚至是抬头都是漫天的白,根本辨不清前方的路。
东方晗雪从慕青怀里钻出来,伸出手拨开挡在眼前的狐绒,朝外面瞄了瞄,凛冽刺骨的寒风夹杂着片片冰冷的雪花霎时间透过衣服鼓了进来,冻得她又缩回了脑袋。
又靠紧了他温暖的胸膛,她透过衣料拉了拉他握着缰绳的手,“九叔叔,我们还要走多久才到山顶呢?”
慕青缓缓地低下头,在望着他怀里缩成一团的‘小雪团’时,勾了勾嘴角,“估计还要再走两个时辰,你若是等不得了,便靠在我怀里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