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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8章道德捆绑
辰星一个一个仔细清洗着盆里的西红柿，点了点头，“嗯，他昨晚打电话和我说过。”
“你怎么想？”顾恋淘好了米，装进电饭煲。摁下煮饭的开关。
“我想，考虑考虑。”辰星也洗完了西红柿，放水洗第二遍。
“不错啊，没一口回绝，有进步。这事怎么没跟我提下？”顾恋把黄瓜拿过来洗。
辰星看着盆里的西红柿，神色坦然，没看顾恋。“我打算决定好了再和你说的。”
“决定好了再和我说？哼，你还把我当经纪人么？我的意见都不听你自己决定了就好，那你还要经纪人做什么，买个传声筒就行了。”顾恋出于职业本能地反感了一下，随即感到自己在辰星面前未免太过直率，刚刚才和他的尴尬气氛缓和了一下，怎么又说话带刺了。
“有脾气了？”辰星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眼睛轮廓深而长，睁大了会透露出一种天真懵懂的气质，可是像这样稍稍眯眼，瞬间又会转换为深不可测的感觉，若是他有意带了些演员的气势出来，那种压迫感就真假难辨了。辰星把洗干净的西红柿放好，姿态放松着，却以那样让人看不透的表情望着顾恋，“你忘了还只是经纪代理，而不是我正式的经纪人了吗？这种小事我自己不能决定？”
顾恋抬眼瞧了辰星一下，这样的辰星并不多见，但是对方这态度显然是想说什么严肃的话题，并且往往不是很愉快的。而且，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话题恰恰是顾恋最近最不想提的那一个。
顾恋有意忽视了辰星刻意的压迫感，表面轻松道，“看来蓝柔珍的顾虑很有道理啊，知道李昊翔一个人搞不定你，想让我也加把火，劝说一下，希望你务必能继续参加‘青春酷飞扬’节目。”
她在下意识的逃避。
辰星接收到了顾恋的这种态度。于是也随着她故作轻松道。“那你的想法是什么呢？”
“我当然是认为，去了比不去有利，知不知道现在你势头不错。好不容易有了个顺利的开头，自然要再接再厉增加曝光率，多多维持热度和话题。”顾恋洗好黄瓜，又去找了把刀具来削皮。
辰星听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像是略带失望地叹了口气，“除了这种理由。你还能不能找出一个更加能说服我的理由？”
“有啊。我知道我说的那些你肯定不爱听，我只是从我角度来提出应该接受这个节目的理由。至于如何说服你，回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一个，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买账？因为没带过你这种看似视名利如粪土的清高艺人。有点把握不准，磨合期嘛，我也在尽量适应。”顾恋很无所谓地说。
“那是什么理由。说来听听啊？看看是不是能达到你要的效果？”辰星斜了她一眼，颇有点挑衅的意思。
“赵旦。”顾恋仔细地给黄瓜削皮。说出了一个名字。“你不是挺关心他的消息的吗？”
“找到他了？”辰星果然转头看她，神情专注起来。
“没有。”顾恋摇头，“仍是下落不明，他的父母已经报案。据电视台里和赵旦父母有联系的工作人员说，他父母和警察已经去过赵旦之前的音乐老师那里了，本来一开始他的确在那的，现在老师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赵旦拜托老师给他父母留下一封信，表示想要自力更生，让父母这几年别再找他，也提到了感谢自己的老师和你。他的父母在老师那大闹一场也无可奈何。所以，目前为止，真是没人知道赵旦这小孩到底跑哪里去了。”
辰星蹙起眉头。
不待对方有什么回应，顾恋又道，“还记得他录音留言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他说他会一直关注你。他既然这么说了，我觉得，他是真的会持续关注你的，就像把你当做和这个世界联系的一条纽带一样。从为赵旦着想的角度，你就该多在电视上露面，用你自己的行为或者言语……怎么说呢，一种正能量？去潜移默化地引导他吧。”顾恋将削了皮的水嫩嫩的黄瓜放好，收拾起黄瓜的绿皮倒入厨房的垃圾篓，“赵旦这年龄，正处在一个很关键的阶段，向左向右，一念差池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一个人在外面混，有很大几率成为社会垃圾。如果有哪怕一点点的正面榜样，能将他引向正确的方向，那都要尽力去做，不是吗？毕竟你是现在可能唯一能对他产生一点正面影响的他原本就熟悉的成年人了，如果你不管不问，只顾自己逍遥快活，不想曝光不想做节目，难不成你想眼睁睁看着赵旦就像这样——”顾恋指了指垃圾篓里的黄瓜皮，“被倒掉？”
道德捆绑。这番话说出来顾恋自己都鄙夷其中的逻辑，可是对于辰星这个有着某种道德洁癖的人来说，倒是挺有效的一种说法。
辰星看着垃圾篓里的黄瓜皮，沉吟半晌抬起头，“你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只是找到了一种说服我的纯粹的理由而已？”
顾恋此时正在案板上给黄瓜切片，动作不是很利索，毕竟很久没有在厨房做事了。“如果我说我是真心的这么认为，你会相信吗？为什么要探究我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知道什么叫说服吗？只有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尽量贴合对方的心理，才有可能说服，而不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我和你，……”顾恋正好将一段黄瓜一刀两断，再细细切起来，“不是一类人，如果说想法一样，那才是怪事。不然，也不需要什么磨合了。我倒是挺希望你和我想法一样，那么很多事就好办多了。”
“虽然你不是真心这么认为，可是不得不承认，你这个理由对我很有效果。我会考虑的。而且……”辰星叹了口气，不知在想什么。“而且”之后就不说了。
顾恋微挑起眉，黄瓜也不切了，目光瞧他，明显等着他能“而且”出什么来。
“天皎和李昊翔关系不错，你知道吗？”辰星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回望了顾恋说道。
“以前关系还可以吧，天皎。吴非。李昊翔在湘沙卫视选秀时有段时间好像是安排在一个男生宿舍的，同一寝室的几个人经常一起吃饭。现在么？我说不准李昊翔想怎么样，不过吴非对天皎肯定是死仇的关系了。”顾恋回想了一下道。
“第十期节目录制结束后。天皎和李昊翔又吃了顿饭。”辰星道。
“嗯，”顾恋点头，“我知道，佩月月和我说了。你和她也在。她还说李昊翔答应了要为你写歌。”
“其实还有件事，李昊翔没让她告诉你。我自己也觉得这事没定。没必要告诉你，所以没让她跟你说。”
“是什么？”顾恋感觉到辰星要说的事跟之前他没“而且”出来的话有关。
“李昊翔不喜欢电视台，就他来说，参加这个节目的初衷是想见见天皎。现在他想能不能用自己的力量反抗一下电视台的……”辰星努力用比较恰当的语言来描述，“这种……应该说是比较绝对强势的话语权？天皎对这件事兴致勃勃，和李昊翔一拍即合。简单地说。电视台的宣传路线中，天皎和李昊翔不是一直针锋相对么。他们两人打算将计就计，表演到底，让我也掺和进来帮他们演，到最后决赛直播时给所有人特别是电视台大吃一惊。实际上，听上去还挺幼稚的，对不对？”辰星说到最后竟有几分忸怩，似乎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
“不是啊……”顾恋微笑着摇头，在看到辰星有些喜悦地望向自己时，马上当头一盆冷水泼过去，“是非常幼稚。”
等等等等，顾恋想了下，感到自己不该这么泼冷水。反正蓝柔珍的目的是让自己劝说辰星参加节目，之后不管辰星做什么，自己答应过的任务都算完成了。李昊翔的目的也是让辰星参加节目，虽然理由很不切实际，可是只要能说动辰星，那自己又有什么好批判的。李昊翔他们能不能如愿，撼动电视台的强势话语权，让他们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么？看辰星这难得犹豫的神色，明显李昊翔的那个理由也让他有点跃跃欲试。对了，因为之前沪上卫视“青春酷飞扬”节目组拿过气艺人做卖点煽情的事以及赵旦的这件事，辰星心里八成对电视台也挺有意见，只是不像李昊翔那么激进罢了，骨子里，这两人就是一路货色……嗯，这个形容有点太贬义了……志同道合比较好？再加上个天皎，好嘛，这货最不省心了，这仨凑一起了，说不定真能对电视台打个出其不意？不，不，不，老娘我可不是赞成他们这种幼稚愚蠢的动机，我只是从结果上想要完成自己的事而已。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活动，顾恋马上摆出一副热情的面孔，以弥补自己方才毫不犹豫泼出去的冷水，“不过呢，我能稍微理解一丢丢李昊翔的心情。他当年选秀时就深受电视台操控话题舆论左右各家秀星粉丝攀比恶性竞争的毒害，出道后又一直没被重视，几乎毁了自己的音乐生涯。他仇视电视台太正常不过了。天皎本来就是个不着调的主，他不止讨厌电视台，简直是讨厌所有人。你呢，刚经历了赵旦如何被电视台利用，内心当然也不会认同电视台的这种做法。你们几个，能在这种事上达成一致意见，倒是不奇怪。难得看你这么有心要给别人使绊子，有本事你们就试试呗，也许真有什么出乎意料的结果，既教训了电视台，也让赵旦得到一些安慰。我受蓝柔珍的委托，让你参加节目，你参加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至于你要做什么事，只要不是自毁形象和前程的事，我就不管了，依照你的性子，正常参加也就不温不火，这样可能还有意外的爆点呢。”
辰星看着前后态度骤然转变完全不怕自打脸的顾恋，感到几分好笑，也真的笑了出来，春风拂面一般，让顾恋恼不起来，“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要我能参加节目，你什么都不管是吧？”
“差不多是这样。”顾恋颔首。
“这样也很好。虽然彼此动机不同，好歹行动方向上双方有了一致。经常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问题，时间长了总会有更多理解的。重要的是，要多沟通。”说到最后“多沟通”三个字时，辰星特别的郑重其事。
辰星说这话可能有两个意思，第一层是李纯年这事，他还是想好好听顾恋有个说法的。第二层是，这件事可以就这么过去了，辰星不会介意，但是以后顾恋有什么动作必须和他说。
顾恋笑眯眯假装没听懂第一层意思，低头切黄瓜，假惺惺从善如流地客套着，“当然当然。”
瞧顾恋在李纯年的事情上坚持装傻死活不说，辰星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那就这样吧。你也没其他地方可去，希望我们之间合作越来越不用太费力磨合……沟通是很有必要的。”
“那是，那是，……”顾恋点头装蒜，突然觉得辰星的话语很不对头，“等一下，什么叫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这话说得好像我现在只能跟你混靠你吃饭一样……”
辰星望着她，露出一丝悲天悯人的神情，“目前的情况下，除了我这儿，你还能去哪里？”
顾恋切完最后一片黄瓜，“剁”地一声，举起菜刀很是戾气地瞪了辰星一眼。“把话说清楚！”
顾恋对辰星刚才那话越想越不是滋味。什么意思这人？想她堂堂“小资深”，上午还刚刚被沪娱公司表示要拉拢呢，什么叫“没有其他地方可去”？辰星这话是从何说起？那种怜悯又宽容的表情怎么回事，好像是看街头乞丐似的？自己是不是最近太迁就他了，让这人蹬鼻子上脸踩自己头上了？
辰星盯着顾恋手里明晃晃举着的菜刀，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吞了下口水，不明白顾恋突然的暴怒从何而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后仰了一点，因为柔韧性太好，所以身体后背到腰一下拉开了一个比较可观的弧度，曲线还是很优美的。
辰星尽量心平气和地笑了笑，不想流露出一点点畏怯，“说清楚是可以，但你先把刀放下，什么话都能说清楚的。是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