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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我用得着骗你吗?”方彬彬索性把钱包掏了出来,将自己的身份证在吴妈妈面前晃了一下,然后又把手机里的一张全家福掏出来晃了一下说:“这就是我爸妈。我姐姐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了你儿子,中专一毕业就带着你儿子去了我们家,说她不认爸妈了,今后再也不回家了,以后我们谁都不用找她。这事儿,你们知道吗?”
吴妈妈气得瑟瑟发抖,麦买提从后厨拿了个扫把,单手挥舞着再次冲了出来:“我已经说过了,这里不欢迎你,给老子滚出去!”
方彬彬一手拽出了扫把,和一只手的麦买提对峙,唇边浮起了一丝可恶的笑容,就像是老鼠逗猫一样看着麦买提。
方菲菲一动不动地坐在桌边,整个人都僵硬了。太吵了。这里真的太吵了。我只想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让我自己静一静。
她猛地站了起来,哭着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险些在门口绊了一跤。
吴为和章妙妙听到了她的哭声和动静,急忙跟在方菲菲身后追了出去。可惜吴为刚一迈步就被吴妈妈给抓住了:“不许追!你赶紧跟我们回家,老老实实跟我们交代清楚,你哪也别想去!”
吴为脸色铁青,心急如焚,小贾急忙站了起来说:“吴为你别着急,我已经给我妈妈发了微信,让她叫中介所的同事来帮忙。你看不见,追出去也没有用。”
“可是菲菲和妙妙也看不见啊!太危险了!”吴为大吼了一声。
小秦也急忙安慰:“我们在步行街上,没有车,会好一点!”
麦买提松开了手中的扫把大叫一声:“小白,这里交给你了,我去追妙妙和菲菲!吴为,别担心,我看得见,我一定会找到她们,把她们带回来!”
小白已经从后厨拿了个拖把,冲出来大力向方彬彬打去:“你这个混账王八蛋,还不赶快滚!我老板叫你滚,你听见没有?”
方彬彬一边躲闪一边大叫:“你才是混账王八蛋,你骂谁?你们这个烤串店和楼上的推拿馆就是一伙的,一群瞎子,加个一只手,一群废物!”
烤串店的食客倒是没有一个跑掉免单的,全都在看热闹。
小白愤怒地一拖把又打了过去:“满嘴喷粪,你是吃屎长大的吧!”
方彬彬被小白逼得往店外退去,边后退边说:“什么满嘴喷粪?我说的都是事实!方菲菲这个瞎子就是被男人搞过了,不认家人的贱人,骗得一群瞎子加一个一只手都给她撑腰!”
这是吴妈妈今天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她晕倒在了吴爸爸怀里。
小白拿着拖把,继续追着方彬彬打:“那又怎么样,你妈要不是被你爸搞了,怎么能生得出你这个混账东西?你爸当初怎么不把你射在墙上?什么瞎子,什么一只手,好过你没羞没臊没脸皮,没有心!”
退到门外的方彬彬被骂得一脑袋包,气得不再避让,一把揪住了拖把,用力把小白推倒在地上,三两下就夺过了拖把,冷笑着举起来看着地上的小白:“臭婆娘,你有种再骂一句试试!”
小白不服输地大骂:“你不要脸,你无耻,你流氓,你无赖,你混账王八蛋,你这辈子没人爱……”
方彬彬一把举起了拖把往小白头上砸去,小白尖叫一声捂住了头,那拖把却迟迟没有落到他的身上。
她挪开胳膊抬头一看,小黑已经架住了方彬彬手里的拖把,低头对她说:“小白,没事吧?”
小白的双眼顿时成了爱心的形状:“我没事儿!小黑,你太帅了!”
小黑微微笑道:“这还不算帅。”
说完他用手扭着方彬彬的胳膊让他转了个身,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然后说:“我已经打电话到你的外卖公司报你的工号投诉你了!刚才你闹事的行为我也已经拍照了!等着被开除和罚款吧!还不快滚!再不滚我打110了!”
方彬彬捂着屁股滚了。
小黑这才转过头去,对地上的小白伸出了手:“这才叫帅。”
小白拉住了小黑的手,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跳起来抱住了小黑:“我现在宣布,你就是我男朋友!”
跑出了烤串店的方菲菲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凭着直觉往步行街外的街心公园跑去。那个街心公园是这一年来她和章妙妙遛乐乐的地方,也是他们最熟悉的地方。
章妙妙嘴里叫着方菲菲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也只能凭着直觉和听觉来判断方菲菲的去向,跟在她后面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两个人开始时不时会撞到行人,有人大声咒骂,有人驻足围观。后来行人自觉让出了一条道路,看着这两个戴着眼镜的小姑娘如赛跑般往步行街外跑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麦买提从店里冲出来之后已经看不见方菲菲和章妙妙了。不过通过人群的骚动和注目的方向,他判断出方菲菲和章妙妙一定是往街心公园那边去了,赶紧拔足狂奔追了过去。
章妙妙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突然之间,她听到前方传来紧急的刹车声,砰的一声,以及方菲菲的尖叫声。
她顿时停下了脚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抖着叫道:“菲菲?菲菲!你在哪儿?我求求你了,你答应我一声!你告诉我你在哪儿,你告诉我你没事儿!”
没有方菲菲说话的声音,只听到行人的私语:“呀,出车祸了!”
“这姑娘就这么冲出来,红灯都看不见啊!”
“不是碰瓷吧?”
“碰瓷也太舍得下本钱了吧,你没看这姑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刚才那一下撞得挺结实的!”
章妙妙肝胆俱裂,整个人都成一团,站都站不住了。
她听到汽车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气急败坏的说:“你们都看到了呀,这个小姑娘突然从步行街冲出来,不要命似的!我的绿灯啊,这可真不是我的责任呀!”
“哎呀,这个小姑娘会不会是想不开故意撞车自杀呀?”
“看那跑出来的劲头像哟,这司机也太倒霉了!”
章妙妙浑身冰凉,哭着往那个男人声音的方向扑了过去:“司机,司机,那个小姑娘在哪?菲菲,你在哪儿?是不是你啊?你说话呀!”
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哎,小姑娘,你跟这个小姑娘是一块的吗?我跟你说,这可不是我的责任啊,我现在马上打110报警,顺便叫救护车!”
章妙妙感觉到了那个声音在自己右前方,扑过去一把抓住了这个男人,哭着叫道:“她怎么样了?你告诉我她怎么样了?为什么她不说话?”
那个男人被章妙妙给吓到了,慌乱地挣脱了:“你让我先打电话报警呀!报警才有救护车,你别耽误正事!”
章妙妙立即松开了手:“对,报警,赶快报警!叫救护车,快点叫救护车!”
男人拨通了电话,汇报了地点情况后絮絮叨叨地发牢骚:“需要救护车!行,我不动她,等专业的来了再说!对,就是步行街的街心公园那个红绿灯。我开着车,好好的直行,这个小姑娘她就这么冲出来,撞到了我车上!幸好这是在路口,我车速不快。警察同志,你来看了就知道了,我冤死了!”
章妙妙听得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身体也慢慢蹲了下去。她将双手放到了面前的地上,慢慢地往前摸索和挪动,希望能找到方菲菲。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如天籁一般响了起来:“妙妙!”
章妙妙抬起头,泪水满面地叫了出来:“麦麦!”
麦买提扑过来把章妙妙抱在了怀里,章妙妙抓着他紧张的问:“是不是菲菲?是不是菲菲被车撞了?你看得见菲菲吗?菲菲在哪里?你带我过去找菲菲!”
麦买提用左手搂着章妙妙,右手的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说:“妙妙,你听我说!是菲菲,是她被车撞到了……”
章妙妙立即抱着他嚎啕大哭:“菲菲!菲菲怎么样了!你带我过去,你带我过去,我要抱着她!”
“菲菲躺在车前,我现在没看到太多血迹。妙妙你乖,你听我说!菲菲被车撞了,肯定会受伤,说不定有骨折。你现在如果去碰她,很可能会加重她的伤势!你也不想这样,对吗?我们不能好心办坏事!你就蹲在这里不要动,我过去看看她,好吗?我相信你不会动,为了菲菲好,你不会动!”
麦买提的声音如同有一股魔力,瞬间抚平了章妙妙的慌乱和恐惧。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抽泣着说:“麦麦,我听你的,我会乖,我不会动!你快看看菲菲,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远处已经传来了110的警笛声,打完电话的男人走了过来,冲着麦买提说:“你认识这个小姑娘吗?这是你朋友吗?那个小姑娘是不是跟你们一块的?她像疯了一样冲出来,压根儿就不看路!我跟你说,这事可真不是我的责任,我已经按了喇叭了,也完全没有超速,还是我的绿灯!你说,这能怪我吗?我这么大一辆车,还是白色的,挺打眼,难道她看不见?她是不是瞎?!”
章妙妙刷地站了起来,摘下了自己脸上的眼镜,愤怒地朝那个声音扔了过去:“是!我们他妈的就是瞎子!我们他妈的就是看不见!”
章妙妙声音里的愤懑和委屈让那个男人闭上了嘴,讪讪地压低了声音说:“瞎就好好呆在家里嘛,,瞎就有道理了?瞎就不要到处乱跑嘛,这不是害人么……我真是冤枉啊……”
难道我们愿意瞎吗?难道我们不想自己看得见吗?
可是章妙妙无力反驳了。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捧着头再次蹲了下去:“菲菲,你一定不要有事儿,我求你,你一定不能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