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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平君至长乐宫后,霍成君也到了,夏侯胜将事情始末与三人细细道来,许平君此时才知宫中传言非虚,又听霍成君说,韦老已为此事卧病在家,这才知晓,原来刘病已此事竟会这般执着,这既在许平君的意料之外,也让她对刘病已的目的感到疑惑,但并未将此与旁人讲。
“韦老如今谁也不见,陛下若再与朝中大臣僵持,于他也无甚好处。”霍成君将自己的意思与许平君言,希望许平君的话,刘病已能听得进去。
“韦老乃是先帝师,先帝虽去,我还在世,理该前去探望,还烦请师傅陪我走一趟。”上官幽朦与韦贤虽无交情,但因韦贤是昭帝师傅的身份,两人也会时不时碰面,虽不熟悉,却也不可算陌生,有这一层关系,上官幽朦得知消息,前去探望也在常理之中。
“我与你一同去,可好?”许平君在上官幽朦花落之时,急忙问道,生怕晚了一步她便会出门一般。
这两人已是主动请缨而去,霍成君这带来消息之人又岂能不去看看,于是乎,三人在夏侯胜的带领下,往韦府而去。
韦贤本因刘病已的举动而气到了,又加之几日忧心劳累,年事不小,也就倒下了,其实韦贤此次病得并不重,明白人都知道,韦贤这是在与刘病已赌气,也在逼他妥协,本已闭门谢客,就连刘病已服软的召见,甚至遣来的御医,也让韦贤婉转回绝,连一面也不见;可今日,夏侯胜带着三个女子前来探病,却是让韦贤为难着该不该见,可本着不迁怒的原因,他最终还是起身见了三人。
韦贤会相见,其中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上官幽朦也来了,活了大半辈子的韦贤,对于上官幽朦的处境也甚是同情,其中也不免叹息,但还有一点便是好奇霍成君何以与许平君同来,他曾为霍成君可惜,却不知这两人何时这般好,虽听闻许平君与陛下是在霍府相见的,莫非这两人也有渊源?
带着几许好奇与疑惑,韦贤已至厅堂,这几人自也不敢受他的礼,上官幽朦是替代刘弗陵来看师傅的,算是晚辈,许平君此来是求和的,更是客气有加,夏侯胜的资历比不上韦贤,至于霍成君毕竟不是她爹,还需向韦贤行礼才是。
“太后与皇后娘娘前来,不知有何指教?”虽是相问,可这话中似乎也透着几分逐客令的意思。
“韦老身子可好些了,幽朦特来看望。”上官幽朦与韦贤皆知目的并非如此单纯,可上官幽朦看到气色尚不佳的韦贤,心中自也是担忧。
“你且放心,我这把老骨头一时还死不了。”这话显然是说给许平君听的,对于许平君,韦贤并无偏见,但在谥号一事上,刘病已的固执,着实让韦贤着火,对事不对人,韦贤的态度,完全是冲着刘病已的。
许平君很清楚此来的目的,无畏韦贤语中的含射,仍旧笑脸而对,“韦老言重了,平君特来看望韦老,这是平君的一点心意,还请韦老好好养身子,陛下方登位,不妥之处,还请您见谅。”
许平君如此低姿态,韦贤也不能给她摆脸色,毕竟,让自己如此生气之人是她的夫君刘病已,而不是她,说句实话,韦贤倒是觉得许平君是个识大体的,入宫后,后宫也未有何大事,今日此举,又全是因刘病已,这样想来,自己反倒有几分不好意思,方才,竟与一个女子计较,况事出非她,有了几分越活越回去之感,知乎韦贤的态度倒是平和乐许多。
“慕姻郡主,先前病了,老夫未能前去看望,未想到,今日郡主还会前来,是老夫失礼了。”自打在霍府见到霍成君后,虽是淡淡一瞥,可对她却是有了深深的印象,她没有不可一世的清高,却也没有寻常女子的随波逐流。
霍成君起身道,“韦老严重了,成君是晚辈,理该成君前来看望。”只此一句,也无多话,今日的主角是谁,此行目的为何,霍成君很清楚,心中更期望父亲紧锁的眉头能早日舒展。
几人嘘长问短一番,也该回宫而去,韦贤将人送至门口之时,许平君又道,“韦老放心,我定会相劝陛下的,您好生养着,这天下大业,还需仰仗您这等贤德之人的辅佐。”面对许平君一次又一次的示好,韦贤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
“郡主有空来府上坐坐,听闻郡主琴棋书画皆通,老夫倒想与郡主切磋切磋,不知郡主可愿赏脸?”
韦贤相邀,霍成君岂会拒绝,韦贤这等受天下读书人敬仰之人,对自己如此说,霍成君自是受宠若惊,“若能得韦老指点一二,便是成君此生大幸,只怕韦老与成君相论后,再也不愿见成君了。”读书人对于某一个他执着的东西,总是容不得任何沙子的,霍成君此言非虚,也非奉承韦贤,而是真怕如此,否则,她早可让霍光引见,甚至与霍光提拜韦贤为师,但一直未如此做的原因有二:一来韦贤是刘弗陵的师傅,霍成君又岂敢与皇帝抢人;二来,一个不好便有可能让韦贤厌恶。
韦贤却是笑着摇头,“你来便是!”再与霍成君相见,韦贤也有写话要与她言,不过今日人多着实不便,况今日的目的确非如此,“皇后娘娘也可安心,老夫身子好了,陛下若不弃,自会再上朝堂。”许平君已这般,自己怎能不表个态,否则也显得太小家子气。
有了韦贤的回应,许平君心中也有了底,回至宫中,见到刘病已之时,便问,“病已,我今日与幽朦、成君还有夏侯大人一同去看望了韦老,看他面色,身子未大好。”许平君相信刘病已清楚自己的言外之意。
“平君,朝中之事你不必理会,我自会处置。”话虽如此,可温柔更甚,随之而来的还有愧疚,许平君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她改过那些普通安逸的日子,而非在这后宫之中,谨慎而活;更非成为为了自己需放低身段的,一个普通百姓,何来这些乱七八糟之事,想着想着,眼中心疼更甚。
“病已,来日方长,况谥号一事,你也知理在韦老一方,何必与他们斡旋,你即位不久,根基未稳,何不听依韦老的?”虽然还是想不明白,刘病已如此是什么目的,却深深相信,他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只不过眼前,他尚不能由着自己。
刘病已此举,开始之时是却有这等想法,但在遭到韦贤等人的拒绝后,又有韩增与赵充国避离,刘病已便想着借此事看看有多少人是绝对站在自己这一方的,可惜,结果很明显,尚无人敢这般,这当中多少有几分与霍光有关,大家都很清楚,这一事,霍光是站在韦贤一方的,何况定刘进为王之事,还是霍光的提议。
其实,此事演变到最后早已不是一个谥号之争,而是君臣之争,结果显而易见,在霍光、韦贤、田光明与难得不站在刘病已这一方的邴吉的反对之下,刘病已输了。
许平君不懂这当中的许多,可也清楚地体会到刘病已散发的无奈与几分无助,两人其实都差不多,以前,许平君尚有家人相陪;如今,宫廷之中,也就只有刘病已一人,而刘病已却是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刘进的谥号定下,刘病已态度已软,之后的事便好办多了,只不过争执又出现在了对刘据的谥号之中,参与谥号拟定几人,给了刘据一个“孝”字,而刘病已再次提出了不同意见,表示刘据用刘彻之兵,目的虽好,可终难逃不孝之命,父子干戈,刘据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此,怎还能担得起一个“孝”字呢,提出要将“孝”字该为“戾”字。
这一次,刘病已也是含着几分赌气之意,既然你们用礼法不让我自己的父亲作为“皇考”,那我便也已礼仪规矩来质疑你们所选定的谥号,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君权至上,刘病已身为一国之君,自也不希望刘据之事再次发生,在追封谥号,当着满朝文武之面这般说,无异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刘病已倒是说的有理有据,竟让韦贤也找不出反驳之语,只是觉得未免有些不妥,毕竟,刘病已能够登基,少不了刘据的功劳,刘进离世之时尚无功绩,反是刘据的宽厚传于民间,这才能如此顺利。
韦贤还欲上言说说人情之事,为刘据抱不平之时,却被霍光抢先一步,同意了刘病已这决定。不过,对于韦贤来说,只要刘病已别再动皇考的心思便好,在霍光言毕之后,也就不再说什么,不论如何,总不能步步都驳了皇帝的面子,既然他都搬出了规矩二字,想来也是有所准备的,这一桩由着他便是了。
有了霍光的表态,韦贤的不吭声,这一次的倒是很顺利地通过了,于是,这谥号总算可落下了帷幕,刘病已登基后礼仪这一块的工作也算是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