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死亡之门

依然故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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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细若蚊哼的声音锲而不舍地钻进他的耳朵里,顺着他的耳鼓爬过,往他的心脏洄游,时不时的震动频次撞击他的两叶心房、心室,“咚咚”有节奏的韵律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的眼睛又回射到了那扇门上,黑漆漆的那上面没有缝儿可以透出一点儿光亮,他迟缓地伸手去推,手却阻滞在了空中。他的脑子里,突然迸出一点儿火光,记忆的绳索再次把他缚在了黑暗的边缘。

    于猛是他中学时的同桌,经常絮絮叨叨的和他说些过往的旧事。“蝇子,你真得还别不相信,有些人、有些事你想不让它奇怪都不行。”他常常说些莫名奇妙的话,即无逻辑也无章法,突然迸出又戛然而止,有时又辞不达意。“我爷爷在t镇的时候,那晚上,他看见了死亡之门!”这绝对说是一个震惊的消息。“死亡之门?”不过对于从他嘴里出来的词汇,多多少少打了折扣。赢宇翔百无聊赖继续折腾着他的文具,他把一支红色外壳的圆珠笔捅入课桌上的一个小洞里。“那是哪年来着?”谁管他哪年,他要说的话,别人怎么会测到他心里?他有时真得让赢宇翔哭笑不得。“就是t镇大地震那年,我爷爷也在那儿。半夜里,突然有一道蓝光闪过把我爷爷惊醒,我爷爷睁开眼睛他就看见一道黑门,有一道黑门竖在他的面前,有好多人都从我爷爷身旁跑过,他们都往那扇门里跑,光着屁股,是光着屁股,都光着……”他俗不可耐地重复着那些无聊的字眼儿。

    “是吗?你爷爷难道睡在外面?没睡在家里吗?”赢宇翔抓住了他话里的症结,他并无恶意只是随口这么一问。“当时他也奇怪,我爷爷是这么说的,他的四周除了那扇门和那些人流,是好些人,真的,我爷爷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是睡在家里的,前一晚,他记得很清楚,但他也迷糊了,他就是看见了那么一道黑色的大门。紧接着就地震了,我爷爷好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甩出很远,把他甩在了一片空地上。四周围都是废墟。你也知道,t镇不是把整个镇都毁了吗?没有几个人活着。我爷爷却没事,一点事儿也没有,他说,是那道门把那些人都收走了,那是一道死亡之门。我爷爷幸亏没进去!”

    ……

    死亡之门?一定是传说中的死亡之门。那两旁竖着的招魂幡的下摆的穗条还不停地在空中摇曳,隐藏着黑暗之母那巨大的血盆之口,妄想要吞噬掉它周边的一切,和赢宇翔。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黑暗中有双阴森森的眼,刺剌剌透过空洞洞的太虚近在咫尺地盯住他的前额。那欲滴三尺的涎液,从一条红得发黑的舌信子上散发出浓烈的血腥之气,湿粘粘的向他逼近。

    赢宇翔的裤管里流出了污秽的体内代谢物。“不……”他挣扎着积蓄他全身残存的力量到他的两条腿上,向他身体的后方猛地蹬出去,再蹬去……接着他就感觉到他坠进了一个虚无的空间,轻飘飘的骸骨仿佛包裹在了棉絮中,没有了任何他眼睛所能存储到的影像图,他昏死了过去!

    ……

    天花板是白色的,中间一组圆形的吊灯,有七八只节能小灯管歪歪斜斜地插在里面。窗棂涂着白色的油漆,没有窗帘布飘在那儿,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缺失了身体某个部位的残疾人。再转眼,赢宇翔就盯住了大门,是白色的两扇大门。他感觉到他的记忆好像也缺失了某一环,这大门?这大门怎么这么强烈的刺击到他的大脑皮层下面?他这是在哪儿?

    推开了一扇门,有人进了来。是一个穿着白衣的护士老姐。“你醒了?”是一张四十多岁的脸,上面布满了皱纹,而高挺的鼻梁两侧则是一双单眼皮,两角稍有下垂的冷漠的眼睛。她熟练地整理着她手中的托盘,那里面放着一小包、一小包药片,还有体温计什么的。她不慌不忙抽了一支体温计,插进赢宇翔的嘴里,在他的脸上只驻留了一眼,她继续忙着他的事情。

    有几个人进来了,他一个也不认识,还有一个穿警服的人来到了他的面前。又有一个穿得很时髦、很阳光灿烂的老太太最后推门走了进来,是他的女上司――杨老太婆――他听他公司里的人在她背后都这么叫她。

    “你醒了?醒了就好,现在你的头脑清楚吧!我想给你作一下笔录。”那个警察搬把椅子坐在他旁边对他说。“噢?”赢宇翔莫名奇妙地看着他,大脑里一片空白。

    “翔子,别紧张,是昨晚的事儿,你把昨晚发生的事统统讲给王警官好了。”杨老太婆趴到近前对他和颜悦色地说。“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赢宇翔一头雾水,他实在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头开始一阵一阵地疼了起来。

    “什么?”齐刷刷的一群人的眼光都盯住了他,把疑问写在了脸上。“这……”

    “他脑袋受到撞击,出现了暂时的记忆空白,没关系,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他脑子ct过,没事儿!”那老姐护士冰冰冷不夹一点儿感*彩说。“你们都出去吧!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有一只马蜂在双层的窗户里跳舞,它极力地想出去,却怎么也找不着出去的空隙,翅膀“嗡嗡”不停地扇动着。赢宇翔把眼睛转向了窗外,有阳光的天空格外的爽心悦目。老椿树的树身通透了起来。阳光把它那上面的结疤照得亮白,都能感觉到有很多蚂蚁匆匆爬过。赢宇翔无聊的时候,常常站在公司门外的那棵高可蔽日的老椿树下--他很喜欢吃香椿叶--看那些蚂蚁在树上来来回回的上下,大多数人都以为他是在站岗,认为他是很忠于职守的,其实,他只是站在那儿,因为他实在不知道,他还能干些什么。

    病床前的人都走光了,他开始正正经经地思考起来。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有一团黑雾向他袭来,他立刻抬眼惊恐地去看那两扇门——是白色的门!幻觉!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那警察来干什么?寻问笔录?这年头掉水池里也犯法?水池?他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片段,昨晚他是被一只黑手拽进水池的,黑手?他这才清清楚楚地记起昨晚发生的事,可这些事情怎么可能让人相信?连他自己都不信!这一段时间,他一定是神经错乱了。他记得他家有人有这个疯病,他的一个什么姐得了想思病,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不过早就听说百分之七、八十的病都是家族式的,是有遗传的。他的亲姐姐不也疯了?虽然,是被那变态的姐夫折磨的,但疯子就是疯子,他可别真被遗传了!

    警察又来了两次,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倒是赢宇翔从他们的问话中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他回到了公司继续上班,他的那个哮喘得上气接不住下气的唯一同事,表现得极其热心,断断续续地向他讲述那天他看到的情景,赢宇翔随着他吐出的一个一个字眼儿,心脏也一下一下地提着,他很是担心,他会不会一口气没接上来翘了小辫子。他喘了有十几分钟,他说:公司里的人都进不了大门,堆在门口好多人,最后有人爬进了门,才发现赢宇翔满脸是血昏死在水池旁。领导怀疑他是遭到歹徒暗算了,因为,离水池最近的那处仓库的门的锁被撬开了,没丢东西——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是一座空的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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