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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己贵为金枝玉叶,难道在他的心中竟比不过一个低贱的乡野村姑吗?
那个贱人,究竟是用了什么狐媚之术,竟然能让他痴迷如斯?
许她一生一世也就罢了,竟然还要为她痴情独守!
难不成他还要自从之后永不近女色?
青姝璃不禁勾唇哂笑:怎么可能?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一个帝王身上飚?
更何况,再有两日,她便是梦华王朝的皇后、上官玄锦的妻,这一生,她都会陪伴在他身边,替他管理后宫,为他排忧解难。睍莼璩晓
以她的绝世之姿,她不信这天下间竟还有人能不动心!
来日方长,她不相信,他不会爱上自己镏!
能够和他同行同止、并配驰骋的那个人,只有她,只有她才有资格和他携手共面天下。
那个人,只能沉在冰冷的河底,看着她一步一步取而代之,死不瞑目。
玄锦啊玄锦,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费尽心力要找的那个人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明城,她永远也不可能离开明城了,你也再不能见到她了,再也不能了……
青姝璃默默凝视着床榻上酣然睡去的人,想到再有两日自己便可凤冠霞帔嫁与他为妻,终生陪伴左右,心情不禁大好,与生俱来的骄傲与自信几乎让她透过时光的屏障触摸到了幸福的痕迹,她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男人就会爱上自己的!
太后背向青姝璃坐在床前,自然没有将那绝美容颜上的神情变幻收入眼底。
此刻,她凝视着床榻上的儿子,即便是睡梦中依旧紧蹙的眉宇和苍白的脸色、憔悴的面容,无一不撕扯她的心、折磨着她的神经。
当年繁逝宫走水,她被齐妃陷害,只能躲避在地下陵墓,十年来,她们母子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认,无数个暗夜,她思儿心切、痛彻骨髓……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却又要亲眼目睹儿子饱受情伤,几乎自暴自弃。
看着他如此痛苦,她彷徨无措,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坚持是否正确。
可是理智又告诉她,她的选择是对的,只有坚持,必须坚持!
自古情关难过,究竟要到何日,她的儿子才能走出这致命情牢?
轻轻哀叹一声,太后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了上官玄锦紧蹙的眉心,轻轻的话语,语气无奈而心痛:“城儿,你这是何苦呢?你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你还是忘了她吧……母后看你这样,心好痛啊……”
她神情悲怆,在看到久病的儿子那一刻,一直压抑在心底的痛便迸发而出,几乎要将她湮灭。
直到听到儿子微弱但均匀的呼吸,她那一颗惶乱的心才稍稍安定。
坐了许久,她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只是长时间的心力交瘁让她禁不住眼前一黑,身子便要向前栽去。
“太后——”青姝璃一声惊呼,脸上闪过慌乱之色,连忙伸手扶住了那摇摇欲坠的身子,体贴道,“姝离传太医给您瞧瞧吧!”
太后稳住身子,挥了挥手,看向青姝璃,声音有些虚弱:“不用了,哀家无碍!我们出去吧,不要在这里打扰了皇上休息……”
“有些事情急不得,您要多多注意身子才是。”青姝璃默默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扶着太后慢慢向外走去,仍旧不放心地叮嘱,“还是传太医来看看吧。”
太后的眸中露出一抹暖色,脸上也绽开一抹柔和慈祥的笑容:“还是璃儿有心,那哀家就听璃儿的。”
青姝璃亲昵地扶着她的手,脸上的笑容彷如春花一般娇艳动人。
两个身影在绯色帘幔中渐行渐远,殿内又恢复了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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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让北方的气温骤降,室外,寒意凛冽。室内,燃了地龙,搁置了两个火炉,倒也暖意融融。
一身雪白枫逸的身影凝立在窗前,长袍随风摇曳翻卷,俊美绝伦的侧脸哀恸万分。
上官玄锦周身散发出冰寒冻气,黑如墨玉的双眸满是浓浓的思念和哀伤,却是一瞬不瞬地望着院里的皑皑白雪。
渐暗的暮色里,万物蓦然变幻,周遭的流光好似停驻,彷佛是一层冻结的冰,唯有那白得近乎透明的衣袂,随风翻飞。
任凭雪霜飞扑,劲风疾掠。
他已经这样立在这里足足有半个时辰了!
病弱的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风雪侵蚀,压抑的咳声陡然敲破了殿中的宁静,他的身躯,抑制不住地隐隐颤动,修长苍白的手握成拳抵在了唇间,硬是将那骇人的咳嗽声掩了回去。
令言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那风姿绰约的身影不再挺拔,虽然依旧俊美,却是让人疼惜的病态。
令言的眉头又蹙紧几分,快步上前,声音里满是担忧:“皇上,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太医几次叮嘱,您不可再受寒了!”
他原是想说倘若萧姑娘真的回来,您却病倒了,可如何是好。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这样的可能实在是微乎其微。
上官玄锦眉头紧锁,置之不理。好不容易止住了重咳,待平息下来,才低声问道:“三大暗卫可有讯息传来?”
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繁华落尽的苍凉。
令言抬眸,只能看清他那双黯沉的眼眸,闪烁的烛火映在他眼底,深邃的眼底,有一丝显而易见的落寞。
这几日,主子更显得清瘦,身上原本该有的尊贵还是一如既往,但是那威严的霸气却因为这病容的折磨似乎消退了不少,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平和了。
眉目淡淡,似乎整个世界都不在他的眼中……原本就深沉的眼眸也越发的黯淡,越发的冷漠,只是那淡漠的神情之中隐隐透出一抹希冀。
令言心中一紧,终是狠不下心说出实情,让主子燃起的希望再次破灭。
可是,瞒得了一时,又如何瞒得了一世?
已经二十天了,所有派出去的人飞鸽传来的讯息皆是一无所获,只怕主子心尖上的那人,早已不在人世了。
否则,就凭三大公子的能力,又怎会再次空手而回?
如此,令言只得硬着头皮安慰:“主子,萧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他犹疑再三,“娘娘”两个字始终没有说出口。时过境迁,这个称呼已是不妥,他唯有用这三字来称呼她。
可是话一出口,他便听到了自己声音里的无力,这样的语气怎能安慰主子那颗忧急如焚的心。
上官玄锦的眸中闪过一道绝然的光芒,手不自觉的握紧,沉声说刚想开口说话,却突然发出一阵沉重的咳嗽,喉间涌起了酸腥。
他赶紧伸手轻轻地捂住双唇,却已有殷红顺着指间缓缓流下,浸染上雪色长袍,刹那间,白衣上犹如红梅点点盛开,一片触目惊心。
“皇上——”令言脸上神色骤然一变,慌忙拿起搁在案上的白玉瓷瓶,倒出两粒黑色药丸,又快速倒了一杯白水,服侍上官玄锦服下——那是太医开的应急的丸药。
服了药,那骇人的咳嗽才渐渐止住。
令言见他面色更加苍白,想要关上窗户将严寒阻在室外,却被上官玄锦伸手阻止了。
令言在心中哀叹一声,只得转身拿过玉质屏风后的狐裘披风为他披上。那俊脸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只有黑眸中还残留着一丝痛楚。
令言知道,那是隔不断抹不去的痛和思念,这一世,恐怕永远也从他的眼底除不去了。
上官玄锦面容苍白如纸,淡淡地说道:“传朕旨意,让三大暗卫继续全力寻找,生要见人,死要……”
语气一顿,他蓦然闭了口,后面的话终是再说不下去,墨玉般的双眸中迅速弥漫上绝望之色,突然重重一拳砸到窗棱上,那精致的红棱雕花长窗轰然塌去一角。
令言吓了一跳,眸中布满担忧之色,然而看到主子如此决然的神色,欲要说出口的话,又顿一瞬,便隐灭了下去。
因为他知道,主子一旦做了决定,谁都无法阻止。
令言略略低头,拱手低声道:“是!”
上官玄锦的软软地靠在墙壁上,呼吸有些粗重费力,好似方才那一拳已经耗费了他极大的力量。
眉宇间的疲惫之色更甚,他微微闭上眼睛,发出一阵低沉的咳嗽,淡淡的说道:“你下去吧,让朕静一静。”
令言眉头微柠,看着那袭白狐轻裘的身影,往日的意气风发、优雅飘逸消失不见,反而染上了浓郁的萧瑟孤绝,看得他心头酸酸的,忍不住劝道:“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