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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悬空大师带着几名弟子送来了斋菜。悫鹉琻晓虽然都是素食,却清淡美观,别有一番风味,让人看了便食指大动。
待一众寺僧们离去,青荷拿出了事先准备的银针,逐一放入碟中查验,等确认无毒,碧朱才放心地往浅浅的碗碟中布菜。
浅浅看得青荷如此小心谨慎,忍不住道:“这是皇家寺院,戒备森严,来往都是佛门中人,其实无需用银针查验的。”
“主子,这是临行前皇上特意交代青荷的。”青荷温婉一笑,盛了一碗汤放在浅浅面前,又柔声道,“皇上知道主子必然会在寺中用膳,所以特地让青荷带了这银针来,并嘱咐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浅浅心中一暖,低头尝了一口斋菜,感觉清淡可口、齿颊留香,吟吟地对着青荷、碧朱道:“难得今日在宫外,不必受宫中规矩限制,你们也坐下来陪我用膳吧……这秀色可餐的膳食,多几个人吃才有意思嘛!旄”
青荷与碧朱倒也不拘谨,听浅浅这样说,便兴高采烈地谢了恩,坐下来一同用膳,主仆三人有说有笑,倒也十分惬意。
用过斋菜,稍事休息,便要起驾回宫,灵修大师与一众寺僧送浅浅一行人出了普渡寺。
“恭送懿华夫人!”一片呼声中,浅浅在青荷、碧朱的搀扶下踏上马车嵴。
掀开车帘准备进去的一瞬间,她猛然感到身后似有一道目光幽幽投来。浅浅脚步一缓,蓦然回首,然而,古刹前都是俯首施礼的佛门弟子,并没有她要找的那道目光。
莫非是自己的错觉?
浅浅微微蹙眉,目光仍旧扫过面前众人,向四周一阵搜寻。
青荷发现了浅浅的异常,也跟着看向四周,不解地问道:“主子,您在看什么?”
“没什么!”浅浅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的某处,急忙转身,瞥见了寺中正对着大门的殿前,那一丛修竹旁的圆柱后,正凝立着一袭青衣的身影,修长挺拔,气宇轩昂,竟是……上官玄睿!
他的衣袍被圆柱遮去了大半,从浅浅所在的角度刚好看到他露出一侧的俊脸。
四目相接的一刹那,上官玄睿的薄唇忽然轻勾出完美的弧度。
浅浅怔怔地看着他脸上那抹淡淡的微笑,她从未见他如此笑过,那微笑是那般的柔和、干净,仿佛天空中的流云,又似山野间的清风,让人感觉说不出的恬淡舒适。
就在这怔忪的片刻,她忽然听到青荷关切的声音传来:“主子?该上车了!”
浅浅轻轻地应了一声,回首再看时,那一袭青衣已经闪身而过,快速地消失在了回廊尽头。
心头顿觉安慰,浅浅语笑嫣然地看着那青衣消失的方向,喟然轻叹:“弃恶从善,人生自此海阔天空了。”
语毕,在青荷、碧朱的面面相觑中,漫步进入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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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阵阵,吹拂人面,送来淡淡的野花芬芳。
浅浅乘坐的马车在队伍的最前面,行走的速度不算快,驾车的是宫中资深的车夫,马也是从钦驹监千挑万选而来,上官玄锦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事先都进行了严格的审查。
按理说,这么稳当的车应该不会让人有头晕目眩的感觉,可浅浅此时却头晕的厉害。
她黛眉紧蹙,极易压抑着胃中那一波强似一波的恶心。
青荷觉察到了她的异状,急忙伸过手扶住她,关切地询问:“主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忽然觉得头晕的厉害!”浅浅难受地靠在车壁上,咬牙道。
“会不会是车子跑的快了些?山路颠簸,容易头晕。”碧朱也探身向前,仔细观察着浅浅面色,转首对着外面高声道,“车速放慢些,夫人有些头晕!”
青荷倒了杯开水让浅浅饮下,却见她的脸色越来越差,终是无比担忧道:“主子,还是传太医过来吧!”
一阵眩晕猛烈袭来,浅浅难受地点头应允。耳边却忽然响起“砰——”的一声巨响,马车猛然一阵剧烈摇晃,浅浅只觉的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抛起,撞上了身侧的车壁,又被反弹到身后的卧榻上,一阵更为强烈的眩晕感猛烈席来,让她仅能虚软地瘫倒在卧榻之上。
头晕,目眩,恶心反胃,一连串的不适让浅浅难过的直皱眉,而更加糟糕的是,小腹处竟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尖锐的痛瞬间流窜至四肢百骸,她下意识地抱住肚子,痛的呻吟出声:“啊——”
听到浅浅的惊呼声,青荷惊乱中回神,她也被方才的剧烈震动狠狠甩到了车壁上,此刻见到浅浅半躺在卧榻上,面色苍白、黛眉紧蹙,抱着肚子,再也不顾得身上的疼痛,惊慌失措地冲到浅浅身前,满是关切地询问:“主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一旁的碧朱也蓦然清醒,看到浅浅痛苦满布的脸庞,身子蓦然一颤,眸中似有一抹复杂快速闪现,扭头冲着车外急声大喊:“快停车!快停车!太医呢?快传太医!”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片嘈杂喧闹,马儿嘹亮的嘶鸣声、车夫高亢的吆喝声中隐约传来惶乱惊叫:“不好了,马惊了——”
“快,快救懿华夫人——”不知是谁忽然高声喊道,好似惊雷轰然炸响,车内的人闻言皆是一惊,好似直到此刻才发觉,马车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前飞奔。
浅浅心中陡然一惊,腹痛似乎更为厉害了。
她倒吸一口冷气,猛然听见车夫惊慌失措的声音伴着呼啸的风声断断续续响起:“夫人请恕罪,是奴才该死……这马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疯……怎么也不听奴才的话……方才撞上了路中间的石头……现在却是越跑越快……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什么?”
“怎么会这样?”
青荷、碧朱异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一阵强烈的不安顿时袭上三人心头。
青荷一脸焦急地扶着浅浅,额头已沁出一层冷汗;碧朱满脸惊骇,一把先开了布帘,面前陡然一亮,三人放眼望去,皆是倒抽一口冷气。
猎猎风声灌入车内,山石、树木飞速向后倒退,那匹钦驹监最温顺的黑马此刻却狂啸不止,四蹄高扬,风驰电掣般向前飞奔,任凭那驾车的公公使劲浑身解数,依旧没有放缓速度的迹象。
慌乱、不安结成一张大网,将主仆三人罩了个结实。
“不好了……前面是个大坡……”车外,蓦然传来恐慌的惊叫。
浅浅下意识地向外望去,心中又是剧烈的一震。
正前方不到三百米的地方,一直延伸的路面硬生生地倾斜而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陡坡。
她没办法估测出那坡的高度,但是可以清晰地看见对面的陡坡,两个坡的高度不相上下。载着自己的这匹马,此时已和脱缰的野马没有什么分别。以现在的速度下坡,必然会凶多吉少。
浅浅杏眸圆睁,整个人如坠冰窟。铺天盖地恐惧袭上心头,就好像一条灵巧的蛇,在体内狂窜,激起心头阵阵寒栗。
面前的惊魂一幕,让碧朱目瞪口呆,她愣怔数秒,忽然扑在车夫身前,语无伦次道:“你……你赶快想法子……夫人还在车上呢……快让它停下来……”满脸的惊恐中,凄声尖叫变成了绝望的低喃。
青荷亦是被吓的面色惨白,愣愣盯着车外几秒,水眸中蓦然掠过一抹决绝,她倏然起身,张开双臂,护在浅浅面前。
浅浅犹在痛苦挣扎,忽觉面前一黯,费力地抬眸去看,看到了横身挡在面前的青荷,微微一怔,霎时明白她这样做是想在马车倾倒之时尽力地保护自己。
浅浅伸手,想要将她推开,却发现身子绵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只能拼着气虚弱地说道:“青荷……危险,快让开……”
青荷闻言,低首冲着浅浅嫣然一笑,坚定地摇了摇头。
浅浅费力地张口,想要劝她别再固执,却蓦然听到车夫绝望颤栗的惊叫声:“要、要下坡了……”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电光火石之间,浅浅紧紧护住了肚子,绝望地闭上了眼,一股悲伤掠上心头。
看来今日,她们母子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浅浅屏息凝神,静待灾难的来临。
可是,意料中的惊涛骇浪却迟迟没有出现,反而伴着一声马儿的高亢长鸣,疾速飞奔的马车居然明显地慢下来。
浅浅诧异地睁眼,对上了青荷同样惊疑的目光。
耳边,蓦然传来碧朱喜极而泣的呼喊:“马慢下来了,主子,马慢下来了,我们安全了!”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一车人转危为安。
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浅浅长呼了一口气,在青荷退身的刹那,看到车外多了两名黑衣劲装的男子,一个坐在马上,一个坐在了车夫的另一侧。
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能在片刻间让发了疯似的黑马温顺下来。
怔忡间,浅浅惊讶地发现马车竟然稳稳地停了下来,她定睛一看,倒抽一口凉气——马车停驻的地方,离那陡坡不过数丈。
真是,有惊无险!
浅浅被青荷扶着在卧榻上做好,但见那两黑衣男子快速跳下马车,面向自己单膝跪地,恭声说道:“黄泉、黑冥救驾来迟,望夫人赎罪!”
她霎时记起,上官玄锦曾跟自己提过,他豢养的暗卫中有四人最是出类拔萃,这四人分别是:黄泉、黑冥、紫陌、红枫。
原来,这两人竟是闻名遐迩的四大暗卫!
浅浅心头一阵感动,没想到上官玄锦会派出自己最得力的下属随行,幸好是他们在,否则今日的危机断不会被如此轻易地化解。
她微微颔首,示意青荷让他们起来。
一旁的车夫惊魂甫定,知道自己闯了弥天大祸,登时面如土色白,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浑身瑟缩着连连求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夫人饶命……”
浅浅刚要说话,忽然觉得胃中仿佛火烧一般,又如万箭穿凿般火辣辣地痛,而小腹更是剧痛难忍,体内气血翻腾,一股腥咸直逼喉头。
她俯身一吐,竟然吐出一口血来,但那血,不同于寻常血液的鲜红,反而带着浓郁的黯沉,喷涌在雪白色的毯子上,透出一股子诡异。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青荷骤然惊呼,一把抱住浅浅软到的身子,水眸中弥漫着深深的恐慌。
黄泉面色一沉,一贯波澜不惊的双眸中划过一抹震惊,急声道:“夫人这是中毒的迹象!”声音低沉,却有难以抑制的惊慌。
她中毒了吗?怎么可能呢?
浅浅心头一颤,无力地靠在青荷怀中,思绪很快被潮水般蜂拥而至的痛苦吞噬。
听到黄泉的话,青荷骤然一惊,怔怔地低首,赫然发现怀里的浅浅正瑟瑟发抖,清丽的五官痛苦地纠结着,她只觉得心尖处蓦然一痛,霍然抬头,冲着车外声嘶力竭地大喊:“太医呢?快传太医啊!”
黑冥闻言,立刻飞奔离去,寻找落在后面的随行太医。
一片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在黄泉沉声宣告浅浅的症状是中毒的刹那,缩在马车一角的碧朱脸色惨白,明眸中蓦然划过一丝难以置信。
她愣怔了良久,忽然发了疯似的冲着外面的车夫大喊:“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掉头回去找太医?”
然后又一脸惊慌失措地爬到浅浅跟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不停地低喃:“主子,你别怕,别怕……太医很快就到了,就到了……”
“是是是!”一面连声应着,车夫手忙脚乱地爬上马车,正准备挥鞭催马,忽听一声高喝破空传来:“不可再驾车!”
声音冷沉,掷地有声,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威严!
众人又是一惊,定睛看去,但见一袭青衣御风而来,翩然立于地上,一张俊脸,不怒自威,狭长的凤眸中,半是春意,半是冷然。
竟是……魁王,上官玄睿!
“马车已经被人动了手脚,再强行使用,只会更加危险!”上官玄睿沉声说道,神色极是凝重,他望向车内,修眉一凝,一把推开目瞪口呆的车夫,便要倾身上前。
“魁王殿下请留步!”黄泉伸臂一拦,手中长剑竟然呼啸着横在了上官玄睿咽喉之间的血脉上,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属下奉命保卫懿华夫人,没有皇上允可,您不能靠近!”
“你一个小小暗卫竟敢对本王无礼?你以为本王会加害懿华夫人?哼!”上官玄睿凤眸一眯,目光亮如闪电,满脸的狂怒,冷斥道,“你再不让开,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了!”
黄泉一怔,似有些难以置信地瞪着上官玄睿。而上官玄睿已然迅捷抬手,弹开了横在面前的雪白利刃,阔步走向马车。
马车内,萧浅浅仰躺在青荷怀中,脸色煞白,黛眉紧蹙,一副极为痛苦的神情,有暗红色的血自唇畔蜿蜒而下。
上官玄睿神色一凛,冯眸中闪过一丝忧急,快速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一手捏住浅浅的下颔,将药塞入她口中,逼她强行咽下,紧绷的神色才稍稍放缓,低声道:“皇嫂中了毒,臣弟还没有找到解药,只能用普渡寺灵修大师赠的玉灵丹暂时压制毒性扩散。形势所迫,多有得罪之处,还望皇嫂见谅!”
浅浅服了那药,感觉胃中似乎没有方才那样难受了,便勉力一笑,对他表达谢意。
本来,上官玄睿忽然出现在这里已经非同寻常了,如今又听他说出这惊天之语,浅浅心中更是惊奇不已:马车被人动了手脚,自己还莫名其妙中了毒……若果真如上官玄睿所言,那这一切又是谁在幕后主使?可是,玄睿又是如何得知自己中毒的呢?
一连串的疑问涌入脑海,还不待浅浅深思,小腹中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抽痛。
“啊——”浅浅不自禁地痛呼出声,额上冷汗涔涔,纤细的手指紧紧掐在了掌心里。她似乎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正从身体里面淙淙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