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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秾道:“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我大哥既然与尹姐姐在此私会,我大哥便是辱没了门风,此事我回去会禀告父亲母亲,以家法解决。”她看向沈洵,“大哥,你可不服?”
沈洵红着脸,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尹之燕却是变了脸色,原本她是觉得沈家即便是知道他们私会,也断然不会对外宣扬的,以凌氏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损害自己儿子的名声呢,故而此事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沈洵被责骂一顿,然后沈家将此事压下去罢了。
但是没承想意秾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要按家规礼法来处理此事,若真的传扬出去,沈洵被责罚是一定的了,但他是男子,顶多落得个纨绔风流的名声,而沈珩之和凌氏也会背一个教子不严,不过凌氏还有一个儿子,沈潜出色众人皆有目共睹,所以这一个教子不严,对她也实在没有太大的影响力。
但是对尹之燕她自己就不同了,如果传出去她私会外男,日后她便是能得偿所愿入沈府,也只能从侧门抬进去。便是与旁人议亲,也只能做妾了,她怎么肯?
尹之燕煞白着脸,眼中顿时就滚落一串泪珠出来,一双泪目盈盈可怜,缓缓道:“五姑娘,我怎么样都是无关紧要的,便是日后我一辈子都不再嫁人,我也无怨,只是沈大公子才兼文雅,五姑娘是沈大公子的亲妹妹,怎么忍心毁了他的前途呢?”
意秾道:“尹姐姐口才好,但是是非黑白世间皆有公道,即便尹姐姐舌灿莲花,我也依然相信正确的就是正确的,而不堪的也不会变成天边皎白的雪。”
意秾说完也不再给尹之燕说话的机会,转身便往外走。
沈洵此时既觉得对不住尹之燕,又觉得枉作了圣贤的学生,一时进退维谷,这时意秾已经吩咐外面守着的两个婆子进来,半劝半拽的将沈洵带去了凌氏所在的客房。
沈洵此时见到凌氏,顿时便是一腔羞愧,他又是个没主张的,听意秾让他跟王夫人道明歉意,他便恭敬的对王夫人作了揖。所以他虽然来的晚了些,但是王夫人看他儒雅老实,倒也并未怪罪。
凌氏一直憋着,等回到定国公府,这火气就压不住了,命人去请沈珩之,又黑着脸将伺候的人都打发下去,连意秾也不许在侧。
上辈子沈洵与尹之燕在飞来亭私会之事,凌氏并不知情,而是在他们二人私定终身,并且尹之燕有孕之后,凌氏才知道自己竟然连孙子都快有了!
所以这一世,凌氏想要防微杜渐还是来得及的,至少事情还远没有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意秾也知道凌氏是不可能以牺牲沈洵的名声为代价解决此事的,她之前之所以如此对尹之燕说,实在是因为当时心中愤然罢了。
最后也不知道凌氏与沈珩之是如何商议的,总之过了几日,意秾就得知沈洵被调往甘肃任曹掾。本朝以文兴国,为了防止武官专擅军权,故而地方官员皆由文官担任,且三年一易,但是升迁也快,三年之后,不论是调还京中还是再往其他地方,大都会升任。故而许多并不甚出息的世家子弟,若耐得住苦劳,外放地方,倒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不过曹掾在前朝还颇受重用,到了本朝也不过就是一虚职,名义上掌理地方事务,但上有安抚使,曹掾也只负责听命罢了。依沈珩之的意思,是将沈洵送到甘肃,担任的也不是什么重要职位,只等过了一年再想法子打点关系将他调回来也就是了。这一年让他在外吃些苦,也能使得头脑清醒些。
沈洵前往甘肃的同时,凌氏担心再出什么变故,便趁热将沈洵的亲事定了下来。她亲自去往王家过的定礼,王家亦是一切都按规矩来办,行事颇有章法,凌氏回来后,这才算长出口气。
晚上凌氏靠在沈珩之的胸膛上,把王家之事也细细的说了,如今沈洵的亲事定了下来,沈潜那里,孙家也给了准话,如今就只剩下意秾了。
“意秾虽说才十四岁,并不急,但是也得先相看着才好,省得等意秾大了,好的都被别人选走了。”凌氏道:“只找一户家中人口简单,本人又肯上进的也就是了,我也不指望意秾嫁得多么显赫,只想让她日后过得舒心,别的倒都是其次。”
沈珩之搂着凌氏的肩,眉头却是锁着,“你不觉得大郎这次外放的事情太过顺利了么?”
虽说沈珩之在朝中也算是有能力的,但是在短短的几天内就打点好上上下下,将沈洵送到甘肃外放,还是让他觉得背后定有人暗中推动了。
凌氏并不懂朝中之事,闻言惊讶道:“不是老爷使的力么?那还能是谁?”
沈珩之亦是不解,“我暗中调查过了,是季恒。”
凌氏先是一怔,随即喜道:“他为何会帮老爷?莫不是他看上咱们意秾了吧?”女人家的心思弯弯绕绕也就在儿女之事上,“季恒人才出众,我之前就十分钟意于他,配咱们意秾也真是再配不过了。”
沈珩之看了凌氏一眼,她方才说完想给意秾找户家中人口简单的,不求显赫富贵,才一息的时间就变了。沈珩之想的自然要比凌氏多,况且他也未并将后宅之事与朝政联系在一起,如今宣和帝宠爱明贵妃,渐有昏聩之象,季恒的祖父老成国公正欲联合朝臣进谏,而他大哥并未表态,他便思忖着季恒此举是否是想越过他大哥,直接与他联系了。
不过之后季恒见到他也只是如往常一般恭敬问礼,并未言谈其他,他这才疑心是自己想错了。
接下来这两个月,天似流火,凌氏又开始张罗着给沈潜定亲,孙家这等人家本就是娇养女儿的,况且孙亦莹又是孙阁老的嫡长孙女,故而在商议成亲的日子时,孙家是想要定在两年后。
原本凌氏是想着明年沈洵成亲后,等到十月时,正好有个上上好的吉日,便把沈潜的婚事一并办了,况且今年定亲,明年成亲,也是妥当的。
但是孙家舍不得,只说还要多留孙亦莹两年,凌氏这才体会到娶当朝首辅嫡长孙女当儿媳妇的堵心之处,就连定日子时,说话都硬气不起来。
凌氏很是低落了一阵儿,一时又担心等新妇过门之后,自己的婆婆谱摆不起来,还要低人一等。
意秾见她娘唉声叹气,竟没良心的觉得有些好笑,她只见过姑娘临出嫁时恐嫁的,竟头一回见到还有担心怎么当婆婆的,不过当着凌氏的面她自然是不敢笑的,还劝了她两回。谁知到了九月底的时候,孙家突然改了口,竟要把亲事提前,定在年底。
凌氏诧异万分,她原本虽然觉得孙家定的日子太晚了些,但是赶在年底前就把亲结了,这又实在太赶了!
打听了原由,才知道原来是孙老夫人病重,临走之前只想亲眼看着自己这唯一嫡亲的孙女出嫁。
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本朝以孝道为先,如此,虽然沈潜的亲事定在了沈洵前头,倒也没人能说嘴。
只是这时间也实在是太赶,只怕筹备起来难免有不妥当的地方,凌氏也问了沈潜的意思,沈潜无可无不可,跟不是他成亲似的。
凌氏看见沈潜那一副莫不关己的模样就头疼,打发他出去眼不见为净了。婚事倒底也开始加紧筹措起来。
孙亦莹也开始闭门不出,安心在家中待嫁,意秾这几日到其他府上赴宴,一次也未见到孙亦莹。不过倒是见过两次尹之燕,如今尹之燕有沈意秐从中引荐,竟也在这些贵女中站稳了脚跟,至少大家也算是都接纳她了。
如今尹之燕见到意秾时,虽然面上依旧带着笑意,但是眼睛里却似淬了毒一般,她再心思深沉,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倒底不能做到全无破绽。
这日,意秾从季家的菊花宴上回到定国公府后,季悦身边的大丫头问桃又来给她送“小礼”了。
这回意秾全程都是冷着脸,只淡淡道:“你将这匣子原样给你主子带回去,我不会收,只说我谢谢她的好意。”
问桃愁着一张脸,道:“五姑娘如果不收,奴婢的主子定然不会饶了奴婢的,还求五姑娘可怜奴婢。”
意秾一直憋着一股火,季恒三番五次让季悦的丫头帮他“私相授受”,她见着季悦,连头都抬不起来,如今他竟还敢来给她送东西!
气道:“都说忠仆不侍二主,我如今倒不知道你的主子倒底是谁了?”
问桃忙道:“奴婢跟奴婢的父母都是大爷救下的,若是没有大爷,奴婢一家子早就不在了,大爷见奴婢会些拳脚,才让奴婢去伺候七姑娘的。五姑娘放心,大爷让奴婢做的事,我们七姑娘都是不知情的。”
被一个丫头戳中了心事,意秾脸一下子就红了,恼羞成怒的道:“不论你的主子是谁,这匣子我也是不会收的,你以后也不必来了!”
问桃见意秾打定了主意不肯收,只得低声道:“我家大爷说,此事是关于孙阁老的。”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朝中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