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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
身体就好像是被拆分之后重新组合一般,就连轻微的动作都似乎难以做到。
脑子里就好像有一块被水泡过了的海绵堵着,挤压着他混沌的神志,全是胀痛感。胸前也好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一样,沉沉地透不过气来。
夜久初吸了一口气,然后似乎是想要借这一口气把这种疼痛感从脑海中驱逐出去,深深地将这口浊气呼了出去。
他……没死吗?
周围似乎有着蔷薇的沁香,这让混沌的大脑一瞬间变得清醒了不少。夜久初缓缓地睁开双眼,但是入目竟然还是一片黑暗,完全没有一丝光线。
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体就好像是生锈了一般,夜久初甚至怀疑自己如果动一动的话,身体关节会发出吱吱的声音。他微微支起身体,手下的手感有些毛绒绒的,而且似乎身边还有不少的花瓣?
夜久初还没想明白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便哐地一声撞到了头,本就一团浆糊更是完全没有防备的脑袋在经历了这一下撞击的时候直接眼冒金星。
一瞬间似乎感受到了一片星星在眼前闪耀的夜久初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他伸手摸索着摸了摸刚才撞到的地方,很平,入手冰凉,似乎是木制的东西。
……他该不会是在棺材里了吧?
那一剑是直接捅穿了他的心脏,根本是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那么现在是他已经被下葬了然后诈尸了吗?
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就连是他都觉得一片黑线,但是现在也许更应该想办法从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出去。他微微苦笑了一下,用力推了推头顶的木板,出乎意外地,它并没有被密封,伴随着“嘎吱”一声沉钝的声响,微弱的光线从缝隙中刺入。
夜久初条件反射地皱起眉,突然闯入的光芒让他觉得非常地不适应,连忙闭上眼,等了一会儿才再度睁开。
这里是一个房间。墙壁上有着好几盏烛台,幽幽的烛火燃烧着,给房间里增添了一些明亮。
不过借着这个光线,也让夜久初成功地知道了自己的确是在一具棺材里,这个事实甚至让他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想象了一下是尊在他死掉之后把自己的尸体保存在了这里,然后大概还时不时过来看一眼的情况,夜久初成功地被自己这样的想法恶心到了。
手上用力,夜久初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把这个棺材盖给推开,好不容易支起身体坐起来的时候,他有些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气。
身体就好像是被车碾过了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就这一番动作就让他觉得非常地吃力了。
这样的姿势让他能看清房间里的布局了。
哥特式风格的卧室里,空荡荡的房间几乎什么都没有,因为并没有别人的存在,所以非常安静,只有墙上的玫瑰钟摆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这种风格,就算是被无色之王弄得快要精神分裂的夜久初也不能相信这里是吠舞罗的地盘。
他低下头打量了自己一番,但是看到的东西却让他忍不住瞳孔一缩。
他现在坐在那具棺材里,身边铺满了蔷薇花瓣,身上更是穿着一件风格奇怪的长袍,无论是哪一点,都可以证明他绝对不是在周防所在的地方了。
也许……自己一开始也就不属于尊所在的世界吧。
他伸手摸了摸右胸口的地方,那里根本没有任何伤口,这一点更是让夜久初忍不住露出了苦笑,这种笑容越来越苦涩,好像下一秒这个青年就要哭出来似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没有任何记忆出现在那里被十束捡回吠舞罗的他,明明应该已经死去但是现在却在一具诡异的棺材里爬出来的他。
夜久初按住了脸,用力地抹了一把。这样的动作让他的神智微微清醒了些,同时也注意到了脸畔顺划而下的黑色长发。
微微皱了皱眉,夜久初把过长的头发往头后随意地梳理了一下,然后抓住了棺材的边缘,借力从里面爬了出来。
这具棺材被摆放在房间的正中央,样式上宽下窄,紫色的漆在昏黄的烛光照耀下,泛着深沉的银光。其上装饰着红宝石雕刻而成的玫瑰,和上面绘着的倒十字架相互辉映,显得森然黯淡。空气中有浅淡花香,棺材里面铺满了艳丽的红色和白色的蔷薇花瓣,娇艳欲滴,甚至还有晶莹的露珠还挂于花瓣之上,而在他出来的时候,里面的花瓣竟然一瞬间全部枯萎,瞬间枯黄。
这幅景象实在是诡异之极,夜久初在觉得惊异的同时,心里却没什么害怕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这种事情就算是多想也没什么用。
喉咙里干涩难受,夜久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决定还是出去看看,干待在这个房间里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收获。
整个建筑里除了他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
在得知这一点的时候,夜久初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栋房子明显有了很多年的历史,虽然可以看出很多翻新的地方,但是整体格局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个有着悠远历史的家族的住宅。
而且,最神奇的一点是,这里虽然没有人际,房子里的环境却非常整洁,就连地上落得灰也只是薄薄的一层,很明显应该是有人来定时打扫的。
神秘的古宅,没有任何人的踪迹,只有沉睡在棺材中的人……这一点让夜久初有点不得不想自己是不是附身在了一个吸血鬼的身上。
这……应该也不是他的身体吧。夜久初摸了摸不听话又跑到身前的长发,脸上的表情稍微有些苦涩。
他离开了周防的身边,又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附身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是不是,这次也是原主人占据了别人的身体呢……
这种可笑的想法让青年的脸色看起来更是有些难看了。
*
夜久初躺在卧室的床上,有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上的装饰,大脑几乎在一瞬间全然放松,里面一片空白。
只是在房子里走了一圈,虽然说这个房子的格局要比想象中的大很多,几乎可以用一个小型城堡来形容,但是还是几乎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
也许是刚刚苏醒,这具身体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
不知道……吠舞罗的大家怎么样了呢。
尊的王剑,应该没有坠落吧。如果不是知道他下定了守护的决心……大概自己也不会那么不管不顾地选择了那样的道路,虽然说那种方法是最直接而且有效率的。
仰面躺在床上的青年闭上了眼。
丝丝缕缕的黑色长发就如同是丝绸一般铺了一床,极黑和酒红的床单细细缠绕交织,铺陈出一幅近乎静止的沉寂画面。
如果说毫不遗憾的话,除非夜久初是铁石心肠。
而现在……不仅他不是铁石心肠,那个人在他的心里的确是占了很大的比重。
完全没有任何目标和未来的人。就像他曾经说过的,周防尊对于他来说,甚至可以说是生存的意义。
对他说着“你只要跟着我就好了”的王者,几乎是给了没有任何记忆和方向的他生存的理由。
只要跟着那个人就好了。只要向往着、憧憬着、注视着那个人的红色——只要这么想,所有的不坚定和彷徨似乎都消失殆尽。
但是……不能回去了啊。
和那个人,永远地、永远地……再也不能相见了。
只要想到这一点……心里就特别难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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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正是冬季,寒冬腊月,除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这个房子周围根本找不到什么住所,入目是一大片的森林,干枯的树枝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着,看起来越发荒凉偏僻。
夜久初站在这一片白雪茫茫的世界里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认命地像是一只没头苍蝇一般迈出了脚步。
在他的身后,孤独地耸立在雪地里的建筑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小点,最后还是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这是他醒来之后的第二天。
一个人在房子里待了很久,就像他所料想到的,根本没有任何人出现在那里,想必是他醒来的时候正好没有碰到前来打扫的人。
他的房子里也同样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之外,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这具身体的身份的东西。
而这一点,同样是让夜久初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夜久初还能够想象自己看到铜镜里的男人的样貌的时候的震惊。
虽然那个铜镜映出来的容貌还是有些模糊,但是熟悉的轮廓还是让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这具身体……竟然和无色之王的那个身体的容貌一模一样。
如刀锋雕刻般凌厉明显的轮廓,紫色的眼瞳也许用最美丽的水晶来形容都不为过,每一分都似乎收到了造物主的眷顾,是一副身为男人可以说是漂亮地过分的容貌,但是却没有丝毫可能会让人认为他是女子,更何况眉眼间萦绕着的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还是会让人觉得这个人非常不好相处,就这一点就能打退很多人把他当成女人的可能。
这份认知几乎让夜久初震惊地不知道作何反应。
除了这一头几乎要垂到腰际的长发,这具身体简直就和无色之王一模一样,而且在苏醒了之后,虽然还会觉得肌肉非常僵硬,但是现在已经完全可以得心应手地做出任何动作来。
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这个问题同样也没有任何答案。
他不知道他是谁,就连名字都是将他捡回去的十束赋予的;他不知道他来自哪里,甚至就连死后甚至都在另一个身体中睁开了眼睛;他不知道他将要去做什么,就连曾经以为的唯一的向往都不复存在。
就像是一个没有了任何记忆的、飘荡在世界中的孤魂,茫茫然地想要找到属于自己的东西,到最后,却发现手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就算他想破了脑袋,这些事情都是没有任何答案的。
他只能被动地接受这所有的事实,被动地承受着所有附加在自己身上莫名的东西。
现在考虑这些还真的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啊。
在冰冷的寒风中走了很久的夜久初眺望了一眼仿佛没有尽头的雪地,覆盖着层层厚重的松糕似的雪堆在风刮过的时候被簌簌地吹掉在了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希望自己不会在找到人迹之前饿死……
自从醒来就什么东西也没吃,在那个一个人都没有的破房子里甚至连水都没有,这一点让夜久初不得不觉得自己真的是“诈尸”了——那么是不是有一种可能……他就像是传说中的睡美人一样,其实那时候并没有死,而是陷入了沉睡,睡在古堡中等待王子来把他唤醒什么的……
算了吧,这种妄想简直是不可理喻。
再也回不去了。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他的离开而消逝。
“一个人吗?在这种荒凉的地方……”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似乎在极力克制些什么,“需要帮忙吗,先生?”
一直没怎么保持警惕的夜久初顺着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的手臂回头看去——男人的形貌看起来瘦骨嶙峋,紧闭着嘴唇,但是根本掩饰不住唇边冒出来的尖锐獠牙,混沌的眼瞳中满是狰狞的血红。
这是……吸血鬼吗?
夜久初皱起眉,弹开肩头上的手,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你……”
“好饿啊!让我咬一口好不好,你的味道——闻起来超级美味啊!”男人根本不管他的拒绝,猛地朝着夜久初扑了过来。
在靠近的时候,夜久初几乎能够闻到他嘴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但是对方并没有近一步再靠近自己,那只吸血鬼在离他还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随之好像身体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似的开始变得扭曲起来。
伴随着尖利的嘶吼尖叫声,这个已经不像人形的东西顿时化成了一地粉末,只有留在雪地上破破烂烂的棕色大衣证明过这个人的存在。
夜久初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过去。
在离他不远的一个小树林里,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青年正站在那里,他正放下了举起的手,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他的眼眸蕴藏着莹莹的血色,就算还离得很远,夜久初也能看出其中深藏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