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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尽头的长街上,我背着唐悠悠,她则抱着一个红薯,小心翼翼的吃着。平行着踩着脚下的落叶,向远方不断闪烁却有些模糊的城区走去。
她告诉我,此刻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骄傲的公主,被曾经深爱的男人疼着。曾几何时,在晚自习下课之后,我们也曾这样一起回家。她又告诉我,在每一个那样的夜晚,都是她最幸福的时刻。
她还告诉我,她是那么的爱我,所以希望我能上进。能给她殷实的生活,她也会用尽全身的力气去爱我,那样她的生活便再没有了缺憾……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于是让她点了根烟,吧嗒”猛吸了一口,随即留下了眼泪。
“操,这是什么烟,这么呛眼睛!”
如果此刻我没有被唐悠悠的话触动,那我一定会感叹自己的机智。含沙射影的骂了烟,却掩饰了自己的泪水。
可我真的很开心,当那街灯的光晃在她的脸上,我好似在她的瞳孔里看到了我自己,转眼又看不清,于是我真切的感觉到,她的微笑像是一种告别仪式,其实,除了阳光根本不会有温暖整个北方的光芒,而此时的她,终于张开了一直懒惰着的翅膀,忍着痛,唱着一首冬天的歌谣,往那充满温暖的南方飞翔了,我依然很祝福她……
思绪中,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也终于有机会看到了唐悠悠的正脸,她望着我笑,轻骂了一声:“傻缺!!”
唐悠悠也走到了我的面前,向我伸出了手,道:“起来吧,不要给我行这么大的礼,我已经放过你了!”
我愣了一愣之后,才将自己的手交给了她,她发力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我们的身影终于因为街灯的映射而交集在了一起,而我也感觉到了她手的温暖。
她又替我拍掉了身上的灰尘,凝视我许久,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小凡,你其实也是个很可怜的人,曾经因为物质的匮乏而可怜,现在因为孤独而可怜,我一直很心疼你,但这些心疼对于你而言一直并不是最需要的,所以我只能祝福你了,祝你不要再孤独,不要再迷惘,也祝福你最爱着的那个女人,可以从此全心全意的待在你的身边,像曾经那个死赖在北方的我,那么去爱你!”
我的心情百感交集,可千言万语,却只剩下了一句“谢谢”。
“你会祝福我吗?”
“我不会祝福你妈,因为我跟她不熟。但我一定会祝福你的。”
我也适时的开了句玩笑。
于是我们都笑了,弯下了自己的腰,然后托起她,继续向那片旧城区走去,当风“呼呼”从我们的耳边吹过,又偶然吹出了新城区里的烟火,在我们的身后绚烂着......绚烂着!
终于,在经历了相爱,背叛,释怀,放手之后,唐悠悠的事情终于告下了一段落。
曾经的我们,任性的在青春中挥洒着狂放不羁,却参悟不透生活,又伤害了彼此。如今的我们已经分道扬镳,去追逐着属于的新生。我们彼此承诺,若干年以后的我们,都会成为生活的高手,找到一段真正属于自己的归宿。
至于过去,就让它蛰伏在时间的洪流中,淡化一切刻骨铭心,成为我们的记忆吧……
…………
时间很快的推进了一周,我们也展开了紧凑的军训。至于我们四个室友,被各自分到了四个班级中,季海洋和侯卫国我倒是并不担心。不过李东这个技术宅,我深深的为他感到担忧,不过也只能衷心的祈祷,希望这次军训之后,他还能活着吧……
又是一个下午,我们训练刚刚结束。和我关系一向不错的教官来到了我的身旁,递给了我一根烟。
顺便一提,他叫张亮,是一个有着五年兵龄的士官。他走着男儿具备的阳刚之气,说话永远是洪亮的,被子永远是有棱有角的,军歌永远是中气十足的。可他却有着别人不具备的细腻心思,总是把我们照顾的无微不至。在生活中赋予我们许多温暖。
可我总觉得,他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凄凉。每每我晚上起夜,都会看见他坐在窗台上吸烟。或者在我们谈论各自家庭的时候,一个人默默的离开。
我潜意识里想要帮助他,于是趁着这个独处的机会,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教官大哥,我想和你聊一聊。”
他有些错愕,但还是点了点头。于是我们来到了水房,一边吸着烟,一边闲聊了起来。
“哥,你为什么来当兵?是家里让你来的,还是……”
“我自己要来的,因为家里负担不起我和弟弟的学费,于是我选择辍学,来到部队,这样便能节省一笔相当的开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军训结束之后,你就要复员了。你一旦复原,那你弟弟肯定不能继续上学了……部队应该还可以延续三年合同吧?”
“哈……”
听到这句话,张亮不禁苦笑了一声,道:“连长已经通知我了,我的素质并不适合继续留在部队。”
“不可能的呀!”
我震惊,因为张亮不论是队列,还是军事训练,包括体能,他都是一等一的存在。他们的领导没有理由放着一个如此优秀的人回家才对!
“没有什么不可能,这一次续签士官的人,都已经找了关系,或者拿了些钱。只有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才会被排除在外。不过也不难理解,这个社会已经形成了相应的体制,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更改或者是反抗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难过。如此善良、优秀的一个人,却被现实挤压得毫无尊严,甚至没有改变现状的力量……究竟是他负了生活,还是生活在玩弄着他……
在这种情绪中,我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张子凡的电话,不论如何,我都必须要帮帮他,帮帮这个被生活摧残的人!
“张哥吗?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我有一个朋友,这几天就要从部队复员了……”
“我知道了,前台经理最近正要辞职,可以让他来接手。”
我正要说些感谢的话,张子凡却很严肃的跟我说道:“小夏,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不是每一个兄弟,你都可以毫无保留去付出的。所以你一定要有一双雪亮的眼睛,懂得辨别是非对错,该帮谁,该防谁。职场,不光是展现业绩的舞台,更是一个明争暗斗的角斗场。只有懂得出击的人,才能站在最后。我只能说这么多,就到此为止吧。”
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声音,我愣了很久。张子凡的话让我有些不明所以,可他一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才会这么说我。难道,他从我和邱海鹏的身上,看出了什么异常吗?
随即我否定了这个念头,因为我跟邱海鹏只存在良性竞争,他没有任何渠道能对我放冷枪。那张子凡指的又是谁呢?
我甩了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了脑后。我只想踏踏实实干好我的工作,至于其他的,就随他而去吧。毕竟业绩这个东西,是不会欺骗任何人的。
时至今日,我仍然是职场上的一个愣头青,没有看透这花花世界中,藏着多少暗潮。这也让我在未来的日子里,付出了血的代价。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解决了张亮的事情,我示意他已经搞定了。张亮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一声谢谢。
可我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真诚,一个质朴的男人,不会用太多语言去诠释他的情感,这我能够理解。
………………
晚上八点多,刚刚结束点名的我,准备回到寝室。可张亮却叫醒了我,把我领到了小库房里。我这才发现,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熟食,还有几瓶啤酒。想来是他为了感谢我,而特地去买来的。
“兄弟,虽然我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成,但我必须要感谢你。在我人生最彷徨、最无助的时候,你愿意站出来帮我寻找一条出路。在这个人情冷暖的世界里,你重新给我树立了生活的信心……多了的我也不说了,我先干一瓶。”
说着,张亮竟然真的拿起一瓶酒,二话不说就吹了进去。我不禁担忧,部队是有禁酒令的,他这么喝,肯定是违背了军规的。
一瓶酒下肚,张亮的脸色已经通红,显然他的酒量并不大,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亮哥,你如果真的感谢我,没事就跟我说说部队的事情吧……当兵,一直都是我人生中的一大梦想。可以,这个愿望我注定不能实现了……”
我有些感动,也有些失落。曾几何时,我也有着男儿所惯有的英雄梦,穿着一身绿油油的迷彩服,在嘹亮的号角声中,在训练场上挥洒着汗水与青春,升华着自己的人生……最重要的是,我欣赏眼前这个质朴的男人,如果我当兵了,便会认识更多和他同样质朴的男人,继而对这个社会充满了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