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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任何时候,都能很好。
这句话如同一句魔咒,萦绕在袁东晋耳边久久无法消散,有时候她的独立自强让人觉得她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
从青涩少女到如今精明干练的职场女性,她倨傲而自信,所向披靡,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听到过她任何的求助。
到底是他太冷漠,还是她太厉害,无从得知。
袁东晋忽然有些痛恨她的知书达理,手里握着手机,站在窗边发呆了很久。
袁东晋转身步出房间,看见客厅里站着的陶思然,这个依赖他,时常感觉不到安全感的女人,他的脚步忽然像是被钉住,无法挪动半分。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两全其美?
陶思然已经收起了自己的眼泪,弯唇浅笑着,“赶紧把面吃了,不然一会糊掉不好吃了。”
袁东晋走上前,低头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睛,心中涌起万般怜惜,她那么骄傲不屑的一个女人,曾经为了爱情容不下沙子,如今又为了他委屈自己承受这样的身份,都是他闯的祸。
短短时间里,她的脸瘦一大圈,原本还算圆润的下巴,此时尖瘦得令他心疼。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叹息,把她搂在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头顶,低沉的嗓音有些涩然,“思然,对不起,我知道你很委屈。”
袁东晋本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男人,他随性自在,像是一匹野马,散漫而自由,可只要对上陶思然,他就变得不像他自己,时常被她牵动着。
陶思然伸手搂住他窄实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眼底有些湿润,喉咙发紧,扯着唇轻轻笑了一下,“东晋,我明白,我知道你的苦衷,你不用说,我只要你,只要你爱我就够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妈妈若是知道我……她肯定会不认我这个女儿的,所以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袁东晋心里并不好受,尤其是想到陈眠,他心底更是涩然难言。
“东晋,其实我很嫉妒,很嫉妒陈眠,你知道吗?从小她就什么都有,出生比我好,父母和睦相爱,成绩优秀,人缘又好,谁都喜欢她,还嫁给了你。以前和她走在一起,我总是自卑,总是觉得低她一等,抬不起头,就好像她是天上的月亮,而我只是地上的微尘,天壤之别。”陶思然抱着他忍不住就低声地,叨叨絮絮地说了起来。
“当初看见你们接吻,我就害怕了,我不敢和她争,我拿什么和她争啊?她那么优秀,你和她又一直关系那么好,所以我为了自尊我放弃了,我怕我付出了之后什么都得不到……”
袁东晋用力抱着她,“别说了,思然,我明白。”
她母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了别人的小三,等发现的时候,陶思然都已经三岁了,那个男人的正室还找到他们母子,把她母亲打伤了,这些事情他都知道,所以特别心疼她。
而如今,是他给了她最讨厌的一个身份,而她为了他那么不顾一切,他还能奢求什么?除了好好对她,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求别的,只求你的爱完完整整的给我就好,我真的不奢求其他了。”她身体轻颤着,扯动了他的每一条神经。
“好。”
是的,他坚持这么久,不久是因为在等她么?
——
江城医院里。
陈眠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心口酸涩的厉害,但是她哭不出来,哭什么?她指望什么?难不成还奢望袁东晋放弃陶思然和她一起白头偕老么?
嗬!天真!
她冰凉的手覆盖上小腹,苍白的唇微扬着,没关系,没有了他,她还有宝宝,她还有一个与她骨肉相连的宝宝。
温绍庭推开门,看见陈眠一手遮挡住眼睛一手捂着腹部,长腿迈开走到床边,俯身凑到她的跟前,“起来吃点东西。”
陈眠闻声放下手,琥珀色的瞳眸有着浅浅的迷蒙,那深不见底的瞳色里,写满了刚毅。
“谢谢,放着就好,我没有胃口。”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温绍庭将身上的外套脱下,随意搭在一旁,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又解开袖扣,金边的衬衫袖口被卷起两截,露出他名贵的腕表和手腕,他漫不经心地抬眸,蘸了墨一般深邃的眸一动不动的看着她,那眸色说不出的深沉和暗寂,看得陈眠心脏一跳,莫名的有些紧张。
“怎么了?”
“医生说你营养不良,如果想要这个孩子,你最好乖乖吃东西。”
微凉的嗓音淡淡地散开,不是规劝,而是提醒。
中间顿了几秒,“另外,你这副鬼模样是要装可怜给谁看?嗯?”
陈眠抿着苍白的唇,定定锁住他英俊而冷漠地脸,眼底泛过许多情绪。
半响之后,她动了动唇,“我吃。”
是的,她装可怜给谁看?她不能软弱下去,必须尽快让自己好起来。
温绍庭把床摇起来,让她半躺半坐着,然后节奏缓慢动作优雅的把一旁袋子里的白粥拿出来,递给她。
陈眠抬手接过,一言不发地小口咽着毫无味道的白粥,到了喉咙又想要吐的欲望也被她强行压住,就这样默不吭声吃完了。
温绍庭的脸色并没因此好转,反而是阴沉沉盯着她,淡淡的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陈眠动了动身子,胃部一阵阵翻滚,还是忍不住那呕吐的欲望,一把捂住了嘴巴,幸好温绍庭眼疾手快将一个袋子送到她的嘴边,才避免了她吐在床上。
吃进去的,基本上又全部吐了干净,她吐的眼眶都湿了,眼底有些红丝。
是真的很难受,心理上,和身体上,处处都是折磨。
等她好了,温绍庭又抽过纸巾帮她擦拭嘴巴,陈眠一怔,“我自己来。”
温绍庭凉凉地扫了她一眼,便把纸巾塞到她的手里,“通知家里人了?”
陈眠顿住,片刻之后,弯唇笑了下,“没有。”
“你老公呢?也不知道?”
和他谈论这种话题,实在是有些尴尬,“温先生,医院这边有护理,我请一个照顾我就行了,没必要惊动到我家人。”
也许他早就知道她和袁东晋不如外界说的那般美好和谐,但她依旧不想把自己的家事拿出来讨论,这些私事与他无关。
一时间,两人皆是无言,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恰在此时,温绍庭的手机响了,打破了一室的尴尬,他掀动眼帘瞥了她一眼,从位置上起身,笔挺的西装裤很矜贵,裹着他修长的腿,陈眠有些惴惴地看着他转身出了病房到阳台那边。
原本沉浸在悲郁中的情绪被他蛮横地一搅,倒是消散了几分,她的点滴还没有滴完,想要上厕所,又想起温绍庭提过医生的话,不能随便下床,简直就是窘迫到想死,她总不能就这样用尿壶吧?好难……接受。
纠结了几分钟,她摁了床头的呼叫铃,刚好有护士从她的病房门口经过,便推开门走了进来,这个护士是中年出头,她笑了一下,说:“是不舒服还是怎么了?”
陈眠舔了舔唇瓣,说:“我想上厕所。”
护士笑着,弯腰从想下面要拿尿壶,却被陈眠一手拉住,“那个,我想上厕所。”
陈眠原本苍白的脸有些羞红,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那护士笑了一下,无奈的说:“医生说过你不能下床。”
陈眠抿着唇,一言不发,温绍庭转身就看见病房里的情形。
“回头再说。”他简介的结束了通话,回到病房里,“怎么了?”
护士听到男人的声音吓了一下,回过头,松了口气,“她要下床去上厕所,但是医生吩咐过不能下地走动。”
温绍庭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微微颔首,语气淡漠地随护士说:“你出去吧,”
“好的。”
温绍庭抬眸不咸不淡地朝她看了过去,陈眠有些尴尬地避开他的目光,低头揪着床单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学生,一声不吭,就等处罚。
“很急?”温绍庭这个时候倒是很有心情,镇定自若地杵在一旁。
陈眠有些无语,人有三急,不急她叫人做什么?
温绍庭也不指望她回应,这女人看似能干强悍,实质有点像个裹脚的小女人,思想有些顽固。
温绍庭俯身弯腰掀开被子,吓得陈眠瞪着眼睛,“干嘛?”
他镇定自若地圈住她的腰,另一手穿过她的双膝,将她腾空抱了起来,“不是要上厕所?”
“不、不用……”陈眠简直就羞死了,老天爷!她简直就要欲哭无泪了啊!被他抱去厕所,比用那尿壶更加羞人好么?
“拿好吊瓶。”他淡淡的口吻,全然没有理会她的话。
一手圈着他的脖子,一手拿着吊瓶,羞得无地自容地被他抱进了厕所,放坐在马桶上。
温绍庭见她闹了个大红脸,温漠的眼底有淡淡的笑痕,但陈眠不敢抬头,自然是没有看见他那戏虐的眼神。
“好了叫我。”
陈眠盯着地板,看见那双埕亮的皮鞋往门口走去,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心口一跳,就听见他暗哑的嗓音卷着一层极浅的笑意,“要我帮你脱裤子么?”
“温绍庭!你给我出去!”什么害羞、不好意思,统统丢到脑后,陈眠已经恼羞成怒地吼了起来,不过因为身体虚弱,她的气势更像是一个小女人在娇怒。
温绍庭菲薄的唇瓣勾勒着极深的弧度,深深地睨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陈眠双手抱着脑袋哀嚎,这辈子就没有这么糗过,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般无耻的调戏,还是一个面瘫!
温绍庭在站在门口,等听到里面有冲水的声响,他不等陈眠开口就推开了门,陈眠被他突然的举止吓得着实不清,嘴巴里一个你字你了半天都说不全一句话。
哑口无言,大概就是这样。
她苍白的脸蛋染了一层薄薄的嫣红,有些气鼓鼓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是在恼怒自己,还是不满他的举动。
温绍庭抱着她放回床上,凉薄的眼底笑意浅浅未全散去,“早点休息。”
闻言,陈眠抬眸睨向他,那容颜英俊而温淡,“知道,你可以回去了。”
她这是过河拆桥,赶人。
“晚上我就在这里陪你。”
“不用。”
其实他做的够多了,陈眠不知道为何,有些排斥他这些好,她总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她担心他这些好自己以后还不起。
“睡吧。”他起身顺手关了病房里的灯,然后走到一旁的小沙发上躺了下来。
片刻之后。
“温先生,你还是回去吧,医院里有护士,有问题我可以叫她们。”陈眠躺在床上,侧过脸看向黑暗中他所在的方向,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没有回应,病房里很安静。
“温先生……”
“我很累,别吵。”男人暗沉的嗓音凉凉的,在黑暗里凉意更甚,他似乎是真的很累,带着几分疲倦的鼻音。
陈眠抿着唇,心口上有些暖,有些热,微微发烫着,想被被人拿着一只暖水袋覆盖在,连带着身体都没有那么冷了。
几年前胃出血,她做了手术自己一个人住院,晚上也是自己,她很渴望袁东晋来看看她,拿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想要告诉他自己住院,但最终是放弃了。
现在,同样在医院里,温绍庭却自作主张留下来陪她,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尤其是他和她关系不深。
她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赶他走,在医院这种阴森森的地方,多少生命从这里诞生,又从这里结束,她说到底也是不爱待的,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
只是她害怕这样的陪伴会让她依赖,没有任何东西,比得到以后再失去来得可怕,她怕自己承受不住失去依赖的感觉。
所以这么多年,她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真的很好,不去奢望得到便不会失望,也不会害怕。
“温先生,虽然病房有暖气,但是你还是去让护士给你一张被子吧,不然半夜着凉了不好。”赶不走,只好作罢。
温绍庭没动,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一阵细碎的动静,黑暗中有一道影子晃着,然后就看见他宽厚的背影走出了病房,没多久就抱着一张被子走了回来。
夜色渐深,寒冬的脚步逼近,病房里却很暖。
怀孕了以后陈眠也开始渐渐嗜睡,没多久她就睡了过去。
温绍庭躺在沙发上,并没有睡着,双手垫在脑后,黑暗中睁开眼睛,也瞧不清那里面的眸色,暗沉沉的一片。
窗帘没有拉上,夜空中一轮皎月散发着凉薄的亮光,从窗户透进来,落在她的病床边上,他动了动身体,看向病床上的人,隐约看见她的轮廓。
又想起她苍白的面孔上坚硬如铁的倔然和隐忍。
他对感情这种事情没有认真思考过,从前一段失败的感情让他对女人都是避而远之,可眼前的这个女人给了他一种不同的感觉,那是一种很深刻的冲击的力量。
第一次见面她的倨傲冷然,再见时她温婉柔软,第三次在职场上她自信独立,后来慢慢地,无意地发现她隐忍在背后的故事。
她像一颗白桦树,生长在荒芜的沙漠上,孤独而艰难地努力生活,努力乡下扎根,向上生长。
仿佛什么都不能将她打不倒,又仿佛实在垂死挣扎。
不经意的一次次碰撞,她身上那种力量成了致命的吸引力,不断地将他吸附过去。
明知道她爱着一个男人,明知道她已婚的身份,他还是不受控制的被吸引。
只是他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样深刻的爱,才能够让一个女人在一次次伤害中依旧我行我素地守着那个男人,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想着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他竟然产生了一种嫉妒的情绪,嫉妒袁东晋那个男人,可以拥有她,并且让她为他生孩子。
陈眠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被咚一声巨大的声响给惊醒了。
她掀开眼帘,睡意都被惊散了,就着模糊不清的月亮光线,看见温绍庭那高大的身躯从地板上爬起来,她没有出声,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安静的病房里甚至能听到他低声诅咒了一下,带着几分懊恼的意味。
莫名的觉得有些好笑,但她强行憋着,不敢笑出声,生怕惹恼了某人,等她好了会遭到打击报复。
温绍庭简直就是郁躁到不行,身上穿着正装浑身不自在不说,这间虽是医院的VIP独立套房,但是这沙发又小又窄,对于身高近一米九的他来说,躺在上面腿有一大截悬挂在外面,就跟躺在一张婴儿床上没有区别,稍微动一下就摔下来了,简直就是令人发指。
从退伍之后,多少年都没有睡得这么憋屈过?
他重新躺下来,忽然转头看向陈眠这边。
这一瞧,正好瞧见了她明亮的眸子亮澄澄的,淬着微凉的月色,不用开灯都能想象得到她唇边上的笑意。
“很好笑?”男人微凉的嗓音如同窗外皎洁的月色,令陈眠一怔。
他居然能看见她醒了?
陈眠不知道,他当兵时候的夜视视力,当然,她的位置也有微弱的月光,一双眼睛睁得那么大,除非他是瞎子才会看不见。
陈眠抿唇一笑,笑的十分隐忍,她不愿意展露太多,怕激怒了这个男人,“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温绍庭忽然起身迈步径直走了过来,还顺手打开了灯,霎时间,明亮的光线逼着她眯着眼睛,半响才重新睁开。
抬眸,就清楚看见温绍庭那似笑非笑的眼睛,他低着头,哪怕他拥有一张俊的迷死人的脸,此时那一张面瘫脸半夜里也怪吓人的。
“陈眠。”他菲薄的唇动了动。
陈眠咽了咽唾液,紧张地开口:“怎么了?”
“你为什么一直赶我走?嗯?”
暗沉的嗓音浅浅淡淡的,配上他那一双温漠的眼睛,陈眠莫名奇妙竟觉得这男人浑身带着一股怨气。
这摔了一下,就开始找茬了。
“没有。”
“没有?”
“真没有。”
“那你刚叫我回去是什么意思?”
陈眠眨了一下眼睛,硬扯着唇说:“我这是怕你睡不好影响了明天的工作。”
温绍庭从喉咙里轻哼了一声,那模样竟有些傲娇,“你还真是敬业!”
他的眸色沉了沉,脸上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别的表情,只是淡淡的道,“我睡不好,你也别睡了。”
“……”
“温先生,我是孕妇,需要休息。”不就是笑了一下,他用得着耍着花样来报复?心底对他带给她的一点点感动轰然倒塌,果然是不用太感动。
“我瞧着你很精神,白天睡太多了,这会儿应该不用睡了。”刚瞧她睡得那个香甜,他却窝在那鬼沙发上久久无法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滚下地板,心情实在阴郁。
“温先生,我是被你吵醒了……”
“怪我?”
陈眠盯着他渐渐沉郁的脸色,虚弱地说:“不,怪我,睡眠质量不好……”
她在心底吐槽了一句:难伺候的面瘫。
他们这边的灯亮着,查房的护士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那护士也没有注意温绍庭的脸色,直接问陈眠:“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的,我没事。”陈眠微微一笑。
“没事的话要多休息,别熬夜了。”护士又吩咐了一句。
“好的,我知道。”问题是身边这位爷不愿意休息啊。
等护士退了出去,陈眠小心翼翼地开口:“温先生?”
温绍庭讳莫如深地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睡觉。”
“……”
这个世界上,除了女人翻脸比书快,还有温先生翻脸比女人快。
——
次日早晨。
陈眠再一次被温绍庭闹了个大红脸。
依照他的言论,既然她不通知家里人来照顾她,这一次事故起因又是他,故,他有责任有义务照顾她,直到她康复。
陈眠提议他请一个护工,他驳回,理由不明。
而且他似乎十分快进入角色,因为她不能下地,于是乎他就抱着进去洗漱、上厕所……他态度坦然得让陈眠无从抗议。
遇到年轻的护士过来寻房的时候,甚至眼露欣羡地看着陈眠,一副向往的口吻:“太太,你真的太幸福了,老公这么帅还这么温柔体贴!我看见隔壁很多富太太都是一些下人在照顾的,她们老公的影子都没一个,你真是捡到宝了,好羡慕啊!”
陈眠僵着笑,没有搭理她的话。
这叫她怎么解释?
难道她要拿着个喇叭和全世界解释:他是我领导,不是我老公?
温绍庭全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对于那些言论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他这种人,不可能会把那些话放在眼里。
陈眠也不知道他去哪里打听到说孕吐厉害的孕妇吃点酸的会开胃,然后还变戏法似的给她买了几罐苹果酱。
这些看似小事的举动,却体现了一个人用心的关怀。
陈眠不是铁石心肠,反而是一个容易心软的女人。所以温绍庭即使前面得罪过她很多次,甚至在言辞上经常把她堵得哑口无言,在这种关怀下,她统统原谅他了。
她用汤匙勺了一口苹果酱进嘴巴,酸酸甜甜的味道,入口即化,十分可口,她的胃舒服多了。
吃了些苹果酱,她再吃早餐,果然就没有再吐,而且还吃了不少。
温绍庭见此,也松了口气。
“今天有个记者招待会,宋江和我出席就行,你安心在医院,不舒服就找医生,有事可以给我电话。”温绍庭语速不紧不慢地说着,清晨的阳光柔柔地笼罩在他身上,蒙上一层浅淡的光晕,让冷漠的他看着愈发的清贵。
“我知道。”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应付。
温绍庭在离开时又说了一句,“方言再过一会儿就到江城了,我已经让他直接来医院陪你,你要是觉得躺着无聊睡不着的话,可以跟他简单的说一下工作上的事情,让他快点上手。”
“嗯。”
“我走了。”
“好,再见。”
陈眠靠在床上,莫名的发呆。
不知为何,温绍庭的身影离开病房的那一瞬间,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们才是一对夫妻,再普通不过的夫妻。
这是袁东晋从来没有给过她的感觉。
是她开始贪恋一些温暖么?所以才有这种感觉?
方言大概在十点钟左右到了,他身上穿着黑大衣,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一推开病房的门,就鬼吼鬼叫地扑上来,“老大!”
陈眠抬手挡住他,眉宇蹙在一起,“你身上太冷,别靠近我。”
方言撇了撇嘴,把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里面西装革履的,整整齐齐,那张脸有几分清秀,他盯着陈眠的脸研究了半响。
“你怎么瘦成这个鬼模样了?温先生虐待你了啊?”
陈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很瘦吗?”
方言坐下来,瞧着二郎腿,“嗯哼,除了一层皮就是骨头,啧啧,你这鬼模样,睡在你身边的男人一定会被吓死,因为抱过去就感觉是抱着一副骨头。”
陈眠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斜睨了他一眼,“是不是最近我不在,你太快活了?”
方言伸手在唇上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你这都躺这里了,就别整天想着折磨我了。”
“港城那边还好吧?”
“你指哪方面?”
陈眠狐疑地看着他,“除了工作,难道你希望我关心你的感情生活?”
方言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上次方案被删改的人找出来了,嗯,花了些时间,但这也是没办法事情,毕竟公司的摄像头正好那时候坏了,所以没有记录,沈总已经把那人给开出了。”
说起这个,陈眠倒是快要忘记了,这几个月的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精力也被分散了,“原因目的?”
“说起来也很好笑,是他们中瑞那边的内部纷争,和姚经理对立的一个人,买通了我们公司的一个员工,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搞垮姚经理。”
公司和公司之间的纷争,商业间谍之类的在哪里都随处可见,不过按照这个调查结果看来,性质倒不是最恶劣,因为攻击的目标不是新图这边。
“你是怎么查到的?”
方言有心虚地瞥了陈眠一眼,呵呵笑了笑,“意外发现的。”他怕她继续追问,别扯开了话题吗“老大,你还没告诉我你这是怎么躺在这的。”
陈眠也没有打算继续追问下去,淡淡地说:“我怀孕了,在保胎。”
“什么?”方言瞪着眼睛,“你真的怀孕了?”
“嗯。”
“袁东晋知道了?”
陈眠默然,眼神有些暗淡,“不知道。”
“老大,要不你离开他吧。”方言看着她,劝了一句,“我们这些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你怎么还能忍受得了啊?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事情吧,你不当回事,但是这些年,他的花边新闻还少么?你以为他真的就和那些女人喝喝酒,为你守身如玉?”
他袁东晋就不是那种人!
“行了,这个事情我自己会考虑。”陈眠温婉浅笑了下,“江城这边的项目你一直有参与,现在有些事情要先跟你谈谈,你最好尽快上手,温绍庭那人挺难伺候的。”
——
港城,第一医院。
早上陶思然有些见红,吓得直哭,袁东晋也是没有经验的人,所以二话不说就送她来了医院,检查以后没有问题,才松了口气。
陶思然躺在病床上打着营养点滴,这个男医生和陶思然是认识的,之前也对陶思然有些好感,但是知道她快要结婚了,也就放弃了,他不认识袁东晋,就把袁东晋误认作她的未婚夫了,“没有什么大问题,不用太担心,不过前三个月容易流产,需要谨慎一些,尤其是房事需要禁止。”
袁东晋和陶思然听了这句话都是一阵的尴尬,陶思然更是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好的,谢谢医生。”袁东晋道了谢,把医生送出门口。
他刚转身要回病房,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秦桑,正冷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袁东晋脚步顿住,脸色霎时冷凝下来,同时瞥了一眼病房里的陶思然。
秦桑站着没动,娇艳的唇瓣勾着冷然傲慢的笑,慢慢朝袁东晋走了过来,“袁东晋,你在产科这里干嘛?”
看见秦桑的那一瞬间,袁东晋便知道,他再也瞒不下去了,但是,他依旧想要挽回些什么,或者说,是拖延一些时间,哪怕是几天时间也好。
“秦桑,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