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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思然握着手机神情呆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里空落落的,偌大的房子,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从所未有的孤单。
上次从楼梯上滚落,袁东晋不相信是陈眠推了她,她就已经心寒了,不过后来住院的日子,袁东晋经常过来陪她,倒是让她安慰了许多,总是觉得他的心里其实还是还在乎自己的。
可不知为何,他对她越好,她越是觉得不安,这种不安跟多年前的患得患失不一样,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陈眠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的最大危机。
“太太,先生怎么说?要过来陪你一起去医院检查吗?”
陶思然回过神,微僵着笑,“他公司有事不过来了,我们自己去就好了。”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给她开口机会说出要去医院检查这个信息,电话就挂了。
保姆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心情低落,宽慰了两句:“太太,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身体养好,然后把孩子健健康康生下来,其他的不用太在意。”
“阿姨,我知道,谢谢。”
陶思然回了房间换好了衣服出来,经过书房的时候,她推门走了进去,在书架上找到那一本素描本,里面的铅笔素描全部都是她,一颦一笑,唯妙唯俏,每一张的最后落款都有时间,是在她离开的那几年里,他亲手画的画。
这是她不经意发现的秘密,现在成了唯一可以慰藉她的存在。
陶思然从楼上下来,却看见了客厅上多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太太……这位先生说他是您的父亲……”保姆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
陶思然手脚微僵,踱步上前,“爸,您怎么来了?”
对于这个继父,陶思然是又恨又怕,这种害怕已经成为一种心理阴影,挥之不去。
继父在陶思然出现之前,就已经将这一套房子打量了一遍,他露出讨好的笑容,“思然啊,你这是要出门?”
陶思然看着他,心底跟明镜似的,“爸,您找我有事吗?”
继父用眼睛看了一下一旁站着的保姆,嘿嘿笑着,陶思然转头对保姆说:“阿姨,你去忙,一会出门我再叫你。”
保姆点头,“好的,太太有事可以叫我。”她看这个男人有点心术不正的样子,跟陶思然交代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客厅回了房间。
继父这才讪讪然地说道:“思然啊,最近你妈身体不好,家里的条件你也清楚,你现在跟这个男人一起,他肯定给了你不少钱,你……”
陶思然明白他的意思,开腔问:“你要多少?”
男人搓搓手,眼底露出贪婪的光,“不多,就二十万。”
“二十万?”陶思然倒抽一口冷气,“爸,我没有那么多钱,你是不是又跟别人借高利贷了?”
这个继父好赌,曾经就是因为他去借高利贷,她差点就被卖给了那些人渣当妓女!
“这些钱欠下好些时候了,那些人说,再不还,就要砍了我的手!我也是没办法,你这有钱,就给我吧。”
“我没有。”陶思然吸了一口气,咬着唇摇头。
“你没有?你现在住这么好的房子,还有保姆照顾,吃好穿好住好,过得是大少奶奶一样的生活,你跟我说你没钱?你骗谁呢?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傍上大款,就忘恩负义了?”
陶思然看着他骤变的脸,心底露出一种怯意,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手攥成拳,“我真没有那么多钱。”
“你没有,但是那个男人有,你开口,他会不给你?”
陶思然的指甲扎进掌心,她觉得自己难堪极了,而这些难堪,就是这个继父带给她的羞辱。
“爸,我不会问他要钱给你。”
她跟袁东晋一起,不是为了他的钱,她不是在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孩子,她只是为了她的爱情而已,单纯的爱情。
所以她是绝对不会张口跟袁东晋要钱,那样去践踏自己的尊严。
“陶思然,你不管你妈的死活了?那些人要是追上门来,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男人面容狰狞,阴森森的模样渗着一阵令人反感的肮脏。
陶思然呼吸一窒,不由得提高的嗓音,“你到底要怎么样?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打我妈,你信不信我把你告上法庭,让你进去坐牢!”
男人瘆人地一笑,“你去告啊,我等着,你看下到底是我先进去坐牢,还是你妈先被你气死。”
陶思然极力压抑着心底的恐慌和愤怒,胸口气息起伏着,眼泪到了眼眶强忍着没有滴下来,“我说了我没钱,他也不会给我钱,你以为我真有那么厉害?他家里的老婆厉害,除了给我生活的地方和基本的照顾,一分多余的钱都给不了我,所以你也不要痴人做梦了!”
不料继父却阴测测的一笑,说话毫不留情,“陶思然,你骗谁呢?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这男人就是当年那个帮你还债的那个小子呢?他不给你钱?哼!鬼都不信!”
陶思然咬着唇,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她痛恨死这样软弱无力的自己,若是她又陈眠的一半厉害,都不至于被这个继父欺负她们母女至今,他就是一个噩梦,想要摆脱却摆脱不了!
继父继续说道:“你知道你妈一直反对你生下这个孩子跟他在一起,你给我钱,我帮你说服你妈,怎么样?这也划算吧,不然就你妈的脾气,你要生下这个孽障,还不得跟你断绝母女关系!”
“你要我重复多少遍,我没钱!”
男人面容狰狞,恶狠狠的目光仿佛要将陶思然给撕裂了一般,“陶思然,你当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是吧?”
陶思然指着大门的方向,使出全身的勇气,怒吼了一句:“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啪!”
男人毫不留情地甩手一巴掴在了陶思然的脸上,那一巴掌,可是用尽了力气,打得陶思然耳朵嗡鸣作响,眼前黑影晃动,脚步往后踉跄后退。
痛,痛得发麻,她白嫩的脸颊瞬间就浮现了一个五指印,肿起半边,嘴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眼泪憋不住,终于掉了下来。
房里的保姆听到动静,打开门冲了出来,看见陶思然的脸,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太太,你怎么样了?”
陶思然咬着下唇不说话,她的继父看见有人在了,只恨恨地丢下一句:“陶思然,你的任性,由你妈来替你受!”
说完,他甩手离开。
陶思然整个人都有些木然,怔怔地在站着,唇瓣有一丝血迹,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着叫人心疼,保姆是心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刚一进房间就偷偷给袁东晋打了电话,袁东晋说了会马上回来,现在看见她这般,只能只能期盼袁东晋快点出现。
保姆把被打懵的陶思然扶到沙发上坐下来,然后又去拿了一个冰袋出来帮她冰敷被打肿的脸,“太太,刚那位真的是你父亲吗?哪里有父亲会对自己的女儿下这么狠的手啊?”
打得她嘴巴都破了。
陶思然已经收住了眼泪,眼眶红红的,苦笑了一下,她不想让这个保姆知道太多自己的事情,甚至保姆叫她太太,她也默认了,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不是什么小三。
袁东晋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保姆还在帮她敷脸,看见他,保姆礼貌地唤了声:“先生。”
袁东晋居高临下看着陶思然的脸颊,眉宇迅速聚拢了一股阴冷,“发生了什么事?”
陶思然心中对他刚挂电话的态度还存在小小的怨气,因此没有看他,也不回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见她不吭声,他转身问保姆:“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保姆看了一眼陶思然,虽然她躲在房里,但是那男人的嗓门太大了,她想忽略都很难,于是就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给说了,
“阿姨你去忙,这里交给我就好。”
“嗳,好的。”保姆把手里的冰袋递给袁东晋,转身离开客厅。
袁东晋叹了一口气,在陶思然的身侧坐下,侧目看着她浮肿的脸颊,有些心疼,低低地说道:“怎么不避开?”
说话间,一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小心翼翼地帮她敷脸。
陶思然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心中酸涩难忍,满腹的委屈和不甘,一遍一遍地折磨她的理智。
看着她红红的眼眶,温和的眼睛微微噙着笑,淡淡地宽慰着她:“他要钱,你跟我说就是,我给他,以后别再跟他起争执,要是他发起疯来,伤了你和孩子,得不偿失。”
陶思然咬咬牙,说:“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为了钱!我又不是在出卖我自己!”
袁东晋一怔,看着她眼底露出受伤的深神情,微微蹙眉解释:“思然,你应该明白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全世界的人都觉得我跟你一起就是为钱,明知有你有老婆,还是要倒贴着帮你生孩子,被你养在这里,金屋藏娇一样!”
陶思然说着说着,就流出了眼泪,她实在是太委屈了,她都不管不顾别人的眼光,为什么他就不能多爱自己一点?
“东晋,我说过,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养孩子,退出你和陈眠的生活,是你要把我留下来。”
面对她的控诉,袁东晋不可置否,“好了,别多想,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继父那边,我会帮你解决好,你也不用担心你妈妈。”
他在转移话题,陶思然明白。
她别开脸,“你工作忙,不用管我了。”
袁东晋的手僵在半空,无奈地叹息,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意,“工作我推掉了,今天陪你去医院检查,然后陪你一起吃晚饭,别生气了,嗯?”
刚在电话里,保姆已经告诉他,她今天要去医院检查,想到这里,他多少有些愧疚,毕竟,他也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陶思然听到他丢下工作不管,低声下气地哄着自己,擦掉眼泪,“工作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我让周助理帮我处理了,今天陪你。”
陶思然这才露出一丝的笑容。
可袁东晋却想笑不出来,他心底,只有说不出口的涩然。
——
陈眠和温绍庭吃过早餐后,带着温睿一起开车出去采购。
这是陈眠第二次和温绍庭一起逛超市,这一次更是多了一个小不点。
温绍庭今天着装很闲适,少了西装革履的严谨严肃,他冷漠的气质被削弱了几分,然而那张一张禁欲的脸,清贵优雅的模样,依旧是成了所有人目光的集中点。
这个社会上女人都爱看帅哥,尤其是现在年轻的小姑娘,压根就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陈眠不过就是走开了几分钟,再回来,就看见温绍庭抱着温睿站在原地看着货架上的零食,父子两在低声说着话,温绍庭十分配合温睿挑选了一些他喜欢的零食丢进购物车,而他们的周围,不知何时已经涌出了一群年轻活力的女孩子,那架势,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明星。
不过那些女人也胆怯于他身上的冷气,仅仅是围在他的周边假装在挑选东西,陈眠眼尖地看见有人拿着手机在偷拍他,眉头颦了颦,迈开步伐上前。
“好了,走吧。”
温绍庭把温睿放下来,温睿主动牵住陈眠的手,“绵绵,快走,二爸说了,一会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陈眠抬眸淡淡地看了下冷漠疏离的男人,那清浅的眼神仿佛在勾引人,勾得男人的心头微痒,微软。
“看电影?”这男人在别墅里弄了一个家庭影院,那么舒适宽敞,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他现在是要跟被人一起挤在人群里看电影?
温绍庭单手推车,另一手十分自然地搭上她的肩膀,微微一用力,嗓音低沉暗哑,“买完了?”
陈眠颔首,把手里的购物清单拿出来看了一眼,“阿姨写的都买齐了,你有什么要买的么?”
这一幕,落在外人的眼里,就成了格外温馨的一家人模样,而她,浑然未觉。
温绍庭眼角余光瞥见了一道人影,薄唇勾勒几分笑意,很浅,陈眠却盯着那一道笑,蓦地瞪大眼睛。
一个面瘫忽然笑了,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惊悚。
除此以外,陈眠再也找不到任何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温绍庭垂眸盯着身边的小女人,深邃的眼眸,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亮,他勾了些微的笑,“嗯,有。”
陈眠总觉得温绍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余光淡淡扫过周围那些似嫉妒似欣羡的眼神,恍然顿悟。
感情他这是利用她在挡桃花?
其实他这么做真是有些多此一举,陈眠暗暗腹诽。
“要买什么?要不你自己过去拿,我先去排队结账?”陈眠此时此刻只想跟他分道扬镳。
“不用,要买的东西在收银台可以拿到。”说罢,搂着她,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这是ZR的地下商场,人流量有些多,收银台都有人在排队,陈眠牵着温睿,找了一个人少的队伍,对温绍庭招手,“温先生,这边!”
陈眠今天身上穿了一件粉色的棉衣,衣领上有一圈白色的法兰绒,墨黑的卷发被束成一把马尾垂在脑后,巴掌大的脸蛋被衬托得更小,白皙的皮肤透着点粉色,她的容貌不算出色,但那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尤为醒目,她这般高举着手朝温绍庭呼唤的时候,真有点青春小女人的味道。
很迷人,很诱惑。
温绍庭淡定从容,不慌不忙地推着手推车拐过去,瞥见那人推着车跟了过来,菲薄的唇瓣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他走过去,正好轮到他们结账,陈眠没注意到男人身后那一道身影,温婉的语调带着娇软,随口问了一句温绍庭,“你要的东西拿了吗?”
温绍庭英挺的眉梢轻轻一扬,长臂伸向一旁的货架,微微粗粝的手指滑过货架,然后拿几盒避孕用品递给陈眠,陈眠也没注意看,伸手接过放在收银台上才注意到他买了什么东西。
刹那,她粉嫩的脸蛋布满了红霞,羞红得要滴出血来,刚要抬头,却听见一道熟悉的温柔的声音,“东晋,你怎么了?”
陈眠浑身一僵,抬眸,袁东晋阴沉得要吃人的眼睛,像一只巨兽,张开血盆大口,仿佛要将她吞下。
“陈眠。”袁东晋咬牙切齿,“你这是报复我?”
陈眠楞了楞,收回目光,对他视而不见,继续把东西往收银台上放。
袁东晋盯着她,从刚才的羞郝,到见他以后的冷漠,心中那股怒火蹭蹭地冒着,嫉妒的火苗烧的旺盛。
收银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的俊男美女,也有些吃惊,一边扫条形码,一边看着他们。
陈眠目不斜视,等收银员扫完所有的商品,正要从包包里掏出卡付钱,又猛得顿住,转而对温绍庭,微微一笑,“付钱。”
温绍庭不可置否,掏出卡,递给收银员,收银员刷完之后,他转手把单据递给陈眠,“你来签字。”
这一来二去,两人显然是亲密无间到引人眼红,尤其是在后面的袁东晋,看着陈眠温柔笑着,接过了单子刷刷地签上名字,喉咙像是被人扼住。
温绍庭提起一旁的东西,陈眠自然就是牵过温睿的手,三人准备离开,袁东晋却丢下陶思然,大步追上去,一把扣住陈眠的手腕。
力气极大,陈眠微不可察地颦眉。
“陈眠!”
抬眸,对上他瞳眸,那愤怒的眼睛,剧烈的缩起,捏住她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加重,陈眠的心底溢出苦笑。
他总是这样,每一次都是弄疼了她而不自知,在他的眼底,大概只有他自己的情绪和感受才会被放在首位。
温睿看见他凶神恶煞地拉住陈眠,小小的身躯往前一站,小手拽住他的衣服,仰着小脸,黑曜石般的眼睛,澄澈不见一丝污染,小小的气势吸引了袁东晋的目光,“你放开我妈妈!”
妈妈?
袁东晋冷笑,“陈眠,你去到底哪里来的本事,去弄一个野种来气我?”
“啪!”
野种两个字,无疑是激怒了陈眠,她动作比大脑快,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他的俊脸上。
陈眠拉回温睿,将他护在身后,眼眸冷漠凉薄到极致,“袁东晋,闭起你肮脏的嘴,收起你龌龊的思想!我不是你,没有你那么廉不知耻!”
陈眠一直都是一个懂分寸,知轻重的女人,以往,不管袁东晋再下作,再过分,只要有人在场,她都会收敛自己的脸色和脾气,给足他男人的面子。
她的准则是,不管夫妻之间闹得再难看,想要怎么掐死对方,也必须关起门来打。
而这一次,她在商场里,当着来来往往许多陌生人的面,赏了他一巴掌。
羞怒、难堪,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东晋,你怎么样?”陶思扑过来,面露担忧。
袁东晋一动不动看着陈眠,扣着她手腕的力道不松反重,陈眠忍耐着,一声不吭。
温绍庭上前,修长有力的手指,掐着袁东晋的手腕,狠狠用力,强迫着袁东晋松了手,冷漠的眼神淬了寒意,“你捏疼她了。”
袁东晋眉眼深寂阴冷,似警告,又似威胁,“温绍庭,你别忘记她的身份是我老婆,我跟她之间,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
外人。
这两个字,对温绍庭丝毫不起作用,但无可否认,他心底浮起一阵冷意,而在一旁的陶思然看着袁东晋盛怒的模样,却是彻底被伤了心。
这个男人,何时曾为一个女人这般不顾场合地闹腾?甚至陈眠掌掴了他,他除了震惊之外,也不见得有多愤怒,而面对温绍庭这个男人时,他就迫不及待地宣布自己的身份和主权。
若果不是因为爱,又怎么会这般恼怒。
陶思然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没办法拥有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的资格,却也没有得到他的爱!
温绍庭睨着袁东晋,眉宇间凝聚了冷冽的轻蔑,略带不屑的口吻,漫不经心地说道,“袁少爷是不是被宠习惯了,忘记了她已经正式给你送上离婚协议了?”
英俊冷漠的脸上,男人的深眸暗沉沉,菲薄唇微微一扯,凉薄地的字眼句句是抨击,“劝你还是趁早同意离婚,毕竟我儿子等着我娶他妈妈回家,你这样让我很难办。”
袁东晋看着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的凛冽地气场,而陈眠乖巧地躲在他的身后,刺得他的眼睛生疼。
曾经何时,她也会躲在一个男人的背后,寻求庇护?
然而此时,她就这么做了,没有了以往凛然一切的傲然和毅然,温软恬静的带着一个孩子,站在一个男人的身后,防备地看着他。
心,猝不及防地骤然撕痛。
袁东晋暗而散漫的眸凝着她,良久,蹦出一句:“离婚?做梦!”
站在他身旁的陶思然,终于受不了他这般的执拗,抬手一巴落在他的脸上,“袁东晋!你混蛋!”
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陈眠和温绍庭冷漠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出闹剧,袁东晋却浑身发僵。
“还不去追?不担心她出事么?”陈眠的樱唇挑出几分浅弧,温凉的目光似水平静。
袁东晋咬牙,终究是转身选择了去追陶思然。
说不难过,显然是不能。
陈眠看着他纠结犹豫,最后的选择还是陶思然,她的心有些疼,很轻,更多的是冷。
围在一旁看戏的人,全然搞不懂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温绍庭单手提着东西,一手揽过陈眠的肩膀,“走了。”
陈眠本想拒绝,拨开他的手,但抬头看见很多人都在围观着他们,便淡然地牵着温睿的手,一言不发,和他并肩走出了大门。
坐在车上,温睿眨了眨眼睛,“绵绵,刚刚那个叔叔就是和你结婚的人吗?他好凶,你不要他了,不然被他欺负了。”
陈眠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屁孩,你懂什么。”
“谁说我不懂?”温睿皱了皱鼻子,“我不喜欢他!”
陈眠微微一笑,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木木想要看什么电影?”
“妮妮说她妈妈要带她去看《小王子》,绵绵,我们也看这个吧?”
“我没问题,你问下你二爸。”
温睿转过头,“二爸,你觉得怎么样?”
温绍庭其实不喜欢聒噪吵闹,然而温睿从上车开始就跟陈眠叽叽咕咕地说不停,陈眠也不厌其烦地回应着温睿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这么一来二去,他不但不觉得烦躁,反而觉得异常的平和。
他淡淡地说:“听你的。”
这一部电影刚上映没多久,很热门,电影院里随处可见家长带着孩子过来观影,温绍庭把温睿举在怀里,排队购票。
陈眠站在他的身侧,低头和远在欧洲的秦桑发微信,没注意到身旁的男人将他们的聊天内容全部看了去。
两人也没有聊什么,不过就是秦桑给她发了一些照片,去滑雪了,高处眺望的雪景十分的壮观美丽。
秦桑问她:“要不要来过来散心?”
陈眠十分干脆利落的拒绝。
她怕冷,那么厚的雪,去了冻成狗,只能窝在屋里取暖,傻子才去。
温绍庭买了票,回头看见陈眠还在聊,淡淡地打断她,“要喝什么?”
陈眠这才抬眸,瞟了一眼,“咖啡。”
“你的身体不能喝咖啡。”
“噢,那就橙汁吧。”其实大冬天,这些玩意都是冷冰冰的,她都不想喝,不过似乎没得选了。
在温睿的强烈要求下,温绍庭买了一份大桶的爆米花,并没有给陈眠买橙汁,吩咐她拿着票等着,然后下了楼。
陈眠带着温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她好多年没碰过爆米花了,嘴巴馋得跟温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没过多久,就看见温绍庭的手里拿着一杯喝的回来。
“牛奶,热的。”把杯子递给她,然后霸道的将他们手里的爆米花捞了回来,眉宇微蹙,“你嗓子最近不舒服,不要吃太多。”
显然,这话是针对陈眠,因为陈眠最近有轻微的咳嗽。
陈眠接过牛奶,和温睿对视一眼,顿时觉得温绍庭真是一个管家婆,他管得真宽。
“不让我吃,你买这么多,给温睿自己吃?”陈眠抱怨了一句,看着他的眼神要多哀怨就有多哀怨。
猫喜欢吃鱼,你倒好,拿着一条鱼让猫负责看,不让它吃,这不是生生的折磨么?
变态。
这是继小气、面瘫以后,他给她的再一个感觉。
然而,陈眠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排斥他这样的态度和行为,隐隐的,心中觉得有雀跃和感动,甚至,有一丝丝奇异的情愫萦绕缠绵,绵延不绝。
——
陶思然被袁东晋送回公寓以后就躲进了房间,把门给反锁了,任凭袁东晋如何哄劝,就是不开门。
袁东晋烦躁挫败,只好转身进了书房,杵在窗边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整个书房都是尼古丁的味道。
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从站着改为坐着,看着远处的晴空万里,回想起许许多多的事情,心中有了决定。
保姆做好晚饭,敲了书房的门,“先生,可以吃饭了,但是太太还是不肯出来。”
袁东晋拿起备用钥匙,“你去布菜,我马上带她下去。”
保姆应了声好,又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先生,太太怀孕了,难免会多想,你多哄一下她就好了。”
袁东晋一怔,点了点头,转身用钥匙把门打开,里面是一片黑暗冷寂,他伸手打开灯,明亮的光线瞬间充盈房间,他看见陶思然躺在床上睡着了。
踱步至床边,女人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看来是哭得累了睡着了,他在床畔坐下来,伸手将她脸颊上的头发拨开,神色很平静。
“思然。”他幽暗的瞳眸锁住她的脸,“我安排你出国吧。”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陶思然,藏在被子下的身躯微微一震,蓦地掀开眼皮,红着眼眶,微微颤着唇,“你……这是什么意思?”
袁东晋顿了好一会,卧室里寂静得仿佛银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一声回应,陶思然一颗心被扼住,呼吸不顺畅。
他的英俊的五官倒映在她的眸里,那一双深沉似海的眼睛,再也不如从前的少年那般焦躁不安,那黝黑的尽头,藏匿着许多她无法触碰的秘密,那是一种全然的陌生和抗拒,她的心,在他开口之前,一沉再沉。
他掀眸看着她的脸,声线温和低沉,“我会安排好一切,你可以安心生下孩子。你父母这边,我也会帮你安排好,不用担心。”
“所以……”陶思然的眼眶不知不觉慢慢地浮现一层红色,尔后,一行行的眼泪默默地掉落,“你这是要将我谴走?”
袁东晋也并不好受,陶思然这般安静哭泣的模样,总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从来不会哭的陈眠,可那个从不掉眼泪的女人,才更让他揪心,心疼她的固执和倔犟。
时至今日,看着她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寻求庇护和安慰,他才惊觉自己无法接受她成为别人的人,虽然发现得晚了一些,但是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思然,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还能怎么办?
他竟然说对不起,恐慌如黑洞,迅速地侵蚀着她。
“你是不是……”陶思然被子底下的手,悄悄地握成拳,指甲一点一点没入掌心,干燥的掌心沁出一种浓稠的腻感,她哽咽着,颤抖着,用力的调整自己微微急促的呼吸,问出了那一句她一直不敢去问的话,“爱上她了?”
她看着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痛苦和狼狈,心痛到无法呼吸,钻心的疼,像无数跟针同时扎进去,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引起一阵痉挛。
袁东晋的眼眸一阵骤缩,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底是只有满满的愧疚和自责。
他缓缓地,清清楚楚地,从喉咙里溢出一个字,“是。”
原来除了一见钟情,还有日久生情。
她早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进驻他的心底,占据了最重要的那一个位置。
“思然,对不起,我不能失去她,我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