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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天气,万里晴空一碧如洗,初阳暖融,微风袭袭。
二十层高楼上,蓝天低垂,仿佛触手可及。
陶思然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墨黑的长发及腰,娇弱而渺小,暖风拂过,裙袂飞扬,长发如瀑,身后那一片湛蓝的天空,融城一幅画的背景,只有她的笑容苍凉而狠绝。
陈眠站在袁东晋的身侧,眸光深深落在陶思然的脸上,任由她几近癫狂的发泄情绪。
“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也不知她哭了多久,声嘶力竭,沙哑的嗓音散落回荡在空旷之上。
秦桑怒极,欲骂人,陈眠却拉住她的手,目光依旧停留在陶思然身上,她的手劲很大,秦桑侧目望去,她却面容沉寂似水。
陶母流着眼泪,试图上前,却又不敢贸然行动,“思然,听话,你快回来,妈不逼你了,不逼你了……”
陶母这一辈子,胆小怯懦,软弱无力,唯一的依靠就是陶思然这个女儿,若是陶思然真死了,她的人生也是坍塌了。
陶母一把拉住陈眠的手腕,“陈小姐,我求求你,快帮我劝劝思然……”
陈眠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母亲,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阿姨,你先冷静点。”
“我求求你,我只有她这个女儿了……”
陈眠看着陶思然,唇上噙着笑,神色不温不火的,“桑桑,我们走吧。”
楼顶的围基高度只在陶思然的腰部,然而她却没有爬上去,只是站在边上而已,由此可见,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真心想死。
陶思然似乎没有料到陈眠会这般绝情,大声笑了起来,“陈眠,你果然够狠!”
陈眠噙着笑,眺望了一眼远处的天空,嗓音如这春风微凉,“陶思然,你想想,你死了,袁东晋就彻底解放了,他不用再被你纠缠,不用担心形象被损,一举两得。”
陶思然一怔,僵住了。
“你这么无私的爱,能有什么回报么?”陈眠继续道,“你是真想死么?”
袁东晋趁着陈眠和她说话的瞬间,身形快速一闪,等陶思然回过神时,人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她猛得后退一步,根本来不及翻出围基就已经被袁东晋一把扣住狠狠拽了回来。
一切发生在短短十几秒里。
陶思然意识到陈眠的目的,用力地在挣扎,“你放开我!放开我!既然你不要我,要把我送走,为什么还要管我的死活!”
袁东晋沉着一张黑得滴水的脸,眼底隐隐浮动着戾气,额上青筋突突地跳,“陶思然,你给我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这么对我,跟让我去死又有什么区别!”
这边陶母见人被拦住,忙不迭地上前,帮忙拉住陶思然,放声大哭。
陈眠面无表情地转身,“我们走吧。”
秦桑一噎,简直就恨不得冲上去一巴掌甩在陶思然那个神经病的脸上。
楼顶的小门外,周锦森见她们走出来,楞了下,陈眠淡淡说道,“你可以进去了。”
周锦森看着她们的背影,悻悻地摸了把鼻子。
陈眠和秦桑步入电梯,忽然有一道高大的身影也迈了进来。
“陈眠。”袁东晋的气息微喘,显然是从楼上跑了下来。
起桑把陈眠拉着往前一挡,抬头冷笑,“袁东晋,麻烦你,以后离着她远一点!这种破事不要再招上她!”
这一回,袁东晋并未与秦桑呛声,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语调平平,“今天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我会安排人看好她。”
“嗬!”秦桑冷嗤,眼底尽是不屑。
陈眠拉了下秦桑的手,脸上挂着淡笑,轻描淡写地道,“袁东晋,你和陶思然如何,与我无关,不过我倒是想要提醒你一句,她变成如今这样也是因你而起,所以不管她再疯狂,你愿不愿意,都得受着,这一次我会来,也是看在陶思然那个可怜的母亲在电话里苦苦哀求我,也只有这次,往后,死活皆与我无关。”
她的语调很平缓,不轻不重,仿佛置身事外。
袁东晋低头垂眸看着陈眠,满嘴的苦涩,“我知道,今天谢谢你能过来。”
他是在她出现那瞬间明白了陶思然的目的。
秦桑的手摁着电梯开关,在一边嘲讽,“说完了?说完请你出去,你的存在让我们觉得空气浑浊!”
袁东晋没有纠缠,退出电梯,站在门边上,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那一张清冷的面容消失在视野里。
“陈眠,我警告你,以后那个贱蹄子的事,你别再管!”秦桑瞪她。
陈眠缄默了一会儿,低低静静的道,“桑桑,陶思然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
“得罪你就是得罪我。”
“你不会无缘无故这么痛恨一个人,凌菲嫁给了陆禹行,也不见你有多痛恨她,可是你对陶思然明显地厌恶。”
“很明显吗?”
陈眠斜她一眼,“你觉得呢?”
秦桑淡淡的笑,“我若告诉你,她是我爸在外面的私生女,你信么?”
陈眠眉心一跳。
“嗯哼,我没骗你。”秦桑扯了扯唇,语调凉了下来,“陶思然那个妈曾经是袁东晋那个死鬼老爸袁宇军的瞒着老婆在外面养的一个小情人。”
“陶思然的妈年轻的时候是港大校花,人美性子温柔,多少男人趋之若鹜,偏偏这女人蠢得要死,被袁宇军给骗了,后来发现袁宇军除了她还有其他的女人,一气之下去酒吧喝多了,我爸中了别人的计,跟她发生了一夜情,被我爸用钱打发了,陶思然就是那时候怀上的,不过我是不知道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生下陶思然,总之后来她生完孩子以后,还跟了袁宇军四年,陶思然三岁那年她得知袁宇军早就结婚了,孩子都四岁了。”
陈眠懒懒开腔,“你怎么就敢肯定陶思然是秦叔的种,而不是袁宇军的?”
秦桑斜瞥了一眼陈眠,“你心理也挺阴暗啊,陶思然若是袁宇军的种,那袁东晋跟她就是乱-伦啊!”
“我实话实说。”
若他们真是同一个老爸……陈眠想想都替袁东晋感到恶心。
“我已经跟她和我爸做过亲子鉴定了,确认为亲子关系。”秦桑面无表情。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禹行结婚那天,我在他书房不小心发现的,三年前陶思然回来,我派人给扣押了,然后拿到了她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
“你在怪你爸?”
秦桑摇头,撇撇嘴,“我爸并非出自自愿,他也不会承认陶思然。”
“桑桑,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她既然明白那是一次意外,不怪自己的爸爸,自然也不可能会怨陶思然这个意外产物。
秦桑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落下,“若不是她们,我妈不会死,我弟弟也不会成为变成如今模样。”
陈眠握住她的手,淡淡地一笑,“抱歉。”
她不知道事情会是这样,掀开伤疤下面就是血,总会疼。
“你感到抱歉的话,晚上就陪我去喝酒吧。”
“……”
——
医生给陶思然打了镇定剂,她才安静地睡了过去。
陶母看着陶思然,终究是忍不住跟袁东晋坦白了一切。
同父异母。
袁东晋开始是懵,然后镇定自若地安排了人和陶思然做血缘鉴定,“既然伯母你不确定她是否是我爸的女儿,那么现在就确定,你放心,不管是或不是,我都不会告诉他,不过你最好祈祷不是,不然,陶思然她是要彻底疯了。”
“东晋……”陶母撼然,脸色惨白。
袁东晋面无表情,“但结果不管如何,我也给不了她婚姻和承诺,我是愧对她,也愿意补偿,甚至给她稳定的生活和照顾,其他的我无能为力。退一步说,我和她之间,是你情我愿,并非我强迫,即使是男女关系,我也有权终止,她用命来威胁我,这就触及我的底线了。”
这种话确实很冷血,然而他却说得没有错。
陶思然在得知她有可能和他是兄妹关系还敢用命来要挟他答应和她在一起,这代表她精神已经出现了问题,甚至开始抵触承认真相,这样疯狂我和不顾一切。
陶母闻言,怒极之下,一巴掌甩在了袁东晋的脸上,带着颤音,“若不是你,她如今也不会变成这样!你们父子都是凶手!”
袁东晋受了一巴,“你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在闹自杀,有事情可以联系我的助理解决。”
他转身,又顿住,“我会安排心理医生过来给她治疗。”
周锦森看着病房里出来的袁东晋,忍不住叹息,“袁总。”
袁东晋捏了捏眉心,眉宇浮着疲倦之色,“回公司。”
周锦森跟上他的步伐,“袁总,容我多嘴一句,你现在的情况,最好不要和陶小姐扯上关系,否则被那些记者挖去了,只怕……”
若是可以撇清关系,他也不会拖至今时今日,“尽快安排好她出国的事宜,用最快的时间。”
“好的。”
——
陶思然闹跳楼的事情成了一出闹剧,之后陶思然还有给陈眠打过电话,陈眠没接,直接把她的号码拉到了黑名单里,彻底将她隔绝在外。
她和温绍庭的婚礼被提上日程,并开始紧密筹备。
这个婚礼,陈眠的热情度不高,反而是老太太的热情无处可烧,全部放在这个事情上,陈眠对这些很头疼,于是不得不跟温绍庭商量。
晚上,她推开书房的门,“在忙?”
温绍庭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眸光沉沉,“怎么了?”
“有个事跟你商量下。”陈眠走过去,站在书桌前。
温绍庭眉目不动“什么事?”
“举行婚礼可以,但是我不喜欢那么铺张。”
他和老太太坚持婚礼,她同意了,但是她不喜欢把自己搞得太累,毕竟,婚礼再盛大,也代表不了幸福。
温绍庭往后靠在椅子上,低低的嗓音从喉间溢出两个字,“过来。”
陈眠盯着他不动,眼底甚至有防备的神色。
温绍庭看着她,唇角扬起了弧度,极其的浅,“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跟你说婚礼的事情。”
“你站太远了,这样说话累。”
“……”
“过来,我就跟你谈。”
“……”他还敢更无耻一些么?
最后还是陈眠妥协了,拖着脚步慢吞吞地移到他身侧,隔着一小段距离,然而温绍庭还是长臂一伸,用力将她扯进了怀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温绍庭!”
“嗯,不用叫那么大声,我听得见。”懒懒的口吻,十分欠揍。
“你放开我!”
温绍庭把头埋在她的脖颈上,轻啃了一下,沙哑的嗓音低低沉沉,带着警告,“你再乱动,我可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陈眠一僵,臀部有明显的感觉,她的脸腾一下羞红,“温绍庭!”
温绍庭抬起手,勾起她的下巴,声音沉沉缓缓地开口,“好了,现在可以说了,你对婚礼有什么意见?”
陈眠盯着他的眼睛,忽然想起秦桑跟她说过的一句话。
【男人都喜欢女人撒娇。】
她咬了咬唇,眉心纠结,这撒娇,她真没做过,想到就有些别扭,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
“陈眠……”温绍庭眸色深深地沉下去,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这个女人,真的是折磨人!
陈眠有些哭笑不得,能清晰感觉到他一点点变化的过程,下意识想要逃离。
“你要谈婚礼,还是要先喂饱我,嗯?”低头在她唇上狠狠地吻了一把。
“谈、谈婚礼。”
“那就别挑我。”
“……”
明明两人再亲密的事情都发生过,然而她却还是无法适应他时刻的热情,温绍庭发现聪明干练的女人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便愈发地爱上逗弄她。
不过有过三天冷战的前车之鉴,他也不敢玩得太过分。
他卷起她的一缕头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婚礼筹备交给我,你安心等着做新娘子就行。”
陈眠垂眸看着他的脸,语调温软,“我不喜欢那么浮夸的婚礼,温馨就行,不然很累。”
“温家这边一些关系比较复杂,所以没办法,只能辛苦你了。”
温老爷爷是军阀出身,地位很高,即使已经过世了,但一些关系牵连依旧在,温绍庭自己本身也是军兵,所以在部队那边的人比较多,尤其是一些长辈,一直对他十分关注,这些都免不掉。
再加上老太太,婚礼想从简,很难。
“你就负责试穿一下礼服,然后把你那边需要宴请的名单交给我,我会安排好,这样行吗?”
温绍庭看着女人低头不语的样子,明白她的顾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陈眠,你很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
不是在意别人的看法,而是担心他把婚礼闹得那么大,到时候若是后悔了,想要离婚,他也要面对很多的人异样的目光。
“一定要这样吗?”
“这个没得商量。”
“那可别怪我对婚礼不上心。”
男人低低一笑,“好。”
陈眠推开他,“那你继续忙。”
温绍庭却一手合上电脑,打横抱着她从椅子上起身,“忙完了,现在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陈眠瞬间就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急急忙忙地出声,“不行,明天要去试婚纱!”
上次就因为他,导致试礼服被人笑话。
男人抱着她不为所动,一路回了卧室将她压在身下,直接而准确的封上了她的唇,低哑哄慰,“我小心点,不会留下痕迹。”
嗯,他确实很小心了,没有在锁骨以上的位置留下什么痕迹,自然也没有影响她试婚纱,然而锁骨下的柔软以及其他部位……
陈眠再也不要相信这个男人在床上的鬼话。
——
夜壮包厢里。
两个男人相对而坐。
一个冷漠清贵,一个俊朗邪猎。
“温先生,你的条件。”袁东晋慵懒自得靠着椅背,手里摇晃着浅黄色的液体,淡淡说道。
温绍庭嘴里含着烟,缭绕的烟雾袅袅升起,混在黄色的光线里,朦胧了眼底的温漠之色。
袁东晋继续道,“你应该明白,这个拆迁伤人的事情,拖不了多长时间,总会被人遗忘。”
温绍庭眸深如墨,语气温漠寻常,“既然如此,袁总又何须着急?”
袁东晋蓦地笑了,“温先生,你觉得,若是我找陈眠帮忙,她会不会帮我?”
“你找她试试看?”
“那天她未开口阻止你,不代表后面她会继续沉默,你若要持续将宝华推上浪尖,那么我敢保证她会让你摆手。”袁东晋照着他温漠的语调,不温不火地道。
温绍庭淡淡开腔,“交出你手上那些资料。”
“我拒绝。”袁东晋放下酒杯,淡淡拒绝。
温绍庭面无表情地瞥去,只见袁东晋淡淡一笑,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咽下,“交给你,你能保证不会伤及她?”
温绍庭瞳深邃的眼眸,神色沉沉,覆着薄茧的手指摩挲着冰凉的杯壁,唇上挂着讥讽,“袁总现在是告诉我,你很爱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