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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头,我们随着他进府,皇后在他面前似乎也是神情漠漠的样子,只是偶尔有必要表现出帝后的相敬如宾才做做样子,仿佛她并不在乎,他更是不与她多说一句。
我忽然更是明白他们帝后不和的原因,不仅因为她是慈禧的侄女以及她平庸的才华和外貌,兴许也和她同皇上一样的倔强个性不无关系,硬碰硬总是没有好结果。如果他在背对她时曾回头多看皇后一眼,兴许就会发觉这个女人对他隐藏进心底的感情。
一入府他径直去了醇亲王的病榻旁边,让奴仆都通通在外侯着。
多日不见,醇亲王相比上次似乎憔悴了许多,面容有些苍白,一旁的家奴在为他顺着气,他抬眼见到未经通报便已急步走进来的皇帝,以及他身后的我和皇后一行人,禁不住一愣,慌忙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醇亲王不必多礼!快快躺下。”或许他是避讳皇后在场,便如此称呼,却亲自前去扶着父亲。
“皇上……”他面对着皇上颤抖着唇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是却又如鲠在喉般。
“前些天,朕心里焦急,后来听说您病情见稳,这心里的石头才暂时落了地。”他心切的对醇亲王说。
“您不必忧心,生老病死皆是自然的常态。只是皇上,老臣还有一个嘱托,您务必要记在心里。”醇亲王拉着皇上的手,句句恳切,直看得我也泪腺一松。
“兴办海军为国之要务,皇上切不可疏忽,无论国库情况……”他说着声音渐渐变小,我依稀听到他凑近皇上说:“……千万要将海军放在首位。”
我知道他这句话是刻意小声不希望被其他人听到,若传入慈禧耳中这便又是大逆不道。但我还是暗自点了点头,认同醇亲王的说法,若是从现在开始就将大量银两投入于海军,兴许甲午海战还有一线生机。
皇上眼圈微微泛红,对着醇亲王重重点了点头。他又何尝不想,只是太有难处。
醇亲王仿佛感觉自己不见好,知道可能随时都将离开尘世那般,向来行事低调的他此次竟然径直挑明了此意并且再三嘱咐皇上。
由于光绪这次特意比慈禧早到半个时辰,因此他在率先探视完醇亲王后的这段时间便在府上各处转看,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兴许是还在忧心醇亲王病情,兴许也是在愁思父亲嘱托的海军之事,我不忍打扰。
“珍儿,你先在此等我。”他方才一直不语,忽而停步对我说,又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皇后说:“皇后亦是。”
我见到他的两个弟弟载沣载洵从屋门出来将他迎了进去,原来他是想趁这个空隙和平时难以说上一次话的弟弟相处片刻,我便在外侯着。
然而现在只我和皇后两人,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珍嫔。”她率先走上前来:“你对醇亲王府这边似乎并不陌生,倒像是来过的样子。”
我一惊,她莫非是察觉出什么来了,或者,她根本就知道我和皇上私自来过。
“我初次到来,并不熟悉,不知皇后为何这样认为,今日若不是皇上带路我又如何能分清如此大的府邸究竟该走哪条路呢。”我装作镇定的说,她却别有用心的一笑,并未再说其它。
过了片刻,我听到从府门口那边传来喧嚣的声音,知是慈禧到了,便去房门口让那丫头通报一声知会皇上,一起去府门口迎接。
慈禧的驾势并不低于皇上,前有不少侍卫,更有太监首领辅行左右,到底是因为皇帝皇太后都入了醇亲王府,大门关上,不少骑步营官兵一身盔甲内外把守,手持竹鞭,阻拦来往人马,阵仗无比威仪。
这次,醇亲王不得不拖着病体起身向慈禧跪拜,我都于心不忍莫说皇上了,他虽无比心疼但也知道这是必须的礼节无可罢免,只好向旁边的奴仆示意将厚的被褥铺在地上,醇亲王被旁人扶着缓缓跪下去,请了个安,这才颤颤巍巍的起来。
“皇太后,皇上皆不辞辛苦亲自奔赴醇亲王府,老臣实在感动不已。”醇亲王连连说。
“这次,哀家特意派了徐延祚来医治你,你在此好好养病就可。”慈禧和颜悦色的对他说。
醇亲王连忙谢恩:“有劳皇太后记挂!”
虽然我总是心觉慈禧并不会如此好意,但是这徐延祚倒是确实有些本事,未过几日,便传来醇亲王病情好转的消息,我终于见到皇上的唇角再次有了一丝笑容。
“珍儿,那徐延祚朕倒是派人暗自查了些许他的底细,此人在粤行医授徒,不仅懂得中医竟还会西医,这次给醇亲王开了副小建中汤加鱼油竟然颇有效用,真可谓四两拔千斤!?”
我刚入养心殿,便见他满脸喜悦的坐在案子前对我说,我似乎已经多日未见过他露出如此兴奋的神情。
“那实在太好了!”我也不禁笑起来:“外面,又下雪了,积了厚厚的一层。我正要带您去看一样东西呢!”
“你又弄了什么新鲜玩意?”他问。兴许是心情转好,让他终于又有了其它兴致。
“待会便知,对啦!向您借一个西洋眼镜。”我笑说,拉着他便往外走。
天上还飘着绵绵细雪,零零星星的落在我和他的肩头,一个笨拙的雪人立在那里,“脸上”是用两块小石头充做的眼睛和鼻子。
“皇上,小时候我最是喜欢的便是堆雪人了!一到下雪天就恨不得在雪地里打滚,这是我的童年。”我满面笑容的说,回忆起那时候依然是难以忘怀的纯真回忆,只是那时候一起打闹的小伙伴都不知现在在另一个时空怎样了。
“你一个大家闺秀,府里人竟允许你大冷天的在外面撒欢子,怪不得养成你如此个性。”他很是诧异的说。我瞬间发觉自己又露了陷,这是我的童年不错,但可不能加到他他拉氏韫璃的身上,万一这身子的主子怨我诬赖她半夜来找我怎么办?
我傻笑着说:“也没有,家里人不许,我那是偷偷跑出去的,偷偷~”
不为韫璃拉回面子,也好歹不能为她身旁的人都拉个“纵容个性自由发展”的名声,到底她的额娘还是管教严格的,他见我如此做贼心虚的模样笑了起来。
“朕孩提时代在民间见过一次这雪人,很是新奇,回了宫便嚷着让宫里头的嬷嬷也带我仿着那模样捏一个,但她们一听便万万不答应,还说莫说是堆雪人,手不可沾雪,以免入了寒气。”他说。
“您是九五之尊,自然她们不许。对啦!这雪人还未完成呢,您将这带来的西洋眼镜亲自给它戴上去吧!同样手不沾雪,也算是帮我完成这个半成品。”我笑说。
他点头,颇有兴趣的将那眼镜替它戴上去,唇边露出几分纯真的笑容来。
“您看!这会它像不像一个老学究。”我刻意压低声音做出那副老学究的动作来,直惹得他憋不住笑意。
我又拿出事先在膳房切好形状的几片萝卜充当嘴。
“您看好罗!”我学着民间烙饼的吆喝一声,拿出特意剪出向上翘形状的萝卜贴上去,便是一个笑脸。我又拿下来换上另一片向下弯的贴上去,它便变成愁眉苦脸的模样。
“皇上,前几日呐,您就是这个模样!”我笑着回头望他,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说:“好哇!你竟敢如此比喻,朕岂会和这呆头呆脑的雪人一个模样。”
“嘿!您这是嫌弃我这雪人堆得不够好看。”我不满的说,原本我堆这个雪人的原意不仅是为了缅怀童年也是因为最近见他愁思多过欢笑便为了博他一笑,居然被他“无情”的嫌弃了,这对我简直是一千点伤害。
“嗯,你现在这副模样倒是跟它像极了。”他若有所思般的看看我又看看那个被我堆得“其貌不扬”的雪人。
我“咬牙切齿”的在地上随意捏了一团雪便朝他扔了过去,一心“报复”,全然忘却自己和他的身份。虽然当那块雪在他尊贵的紫色貂皮披风上绽开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若是被外人看到,我估计不知是不是得顶个袭击皇帝的罪名直接拖出去斩了。
我敢肯定的是他定然从未遇到过有人敢像我这般,他见状一愣,到底是见过不少场面,他又转而神情淡定的拍了拍披风上残留的雪。
我刚想忏悔,却感觉自己的肩膀也被袭击了,扭头一看,他满脸得意洋洋的模样,像个得到胜利旗帜的孩子。
差些忘记当卸下皇帝这个沉重身份的他总是会孩子气的陪我玩到底,我气呼呼的看着他,准备再次发动进攻,却见到远处一行人缓缓往这个方向走,能在紫禁城有如此阵仗的恐怕只有慈禧!
“皇上!皇……太后。”
我颤抖着指了指远处,他却不以为然的说:“这招朕使过了,岂会上你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