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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没有料到会遭到死人的袭击,他趔趄了一下,坚持着没有倒下,他倒转过枪头,狠狠扎在身下这女真人的胸口上。
一下,两下,三下,好像是捣米糕一样,又好像是盖房子时打桩一样,足足有儿臂粗的大枪杆子在父亲树干一般粗的手里上下翻动,一下又一下地刺在女真人的身上。
鲜血溅起,女真人哀嚎着在地上翻滚,但是他死都不愿意松手,因为他若是松手,他先前所受的一切痛苦都白费了,所以他宁可忍受着父亲的攻击,也不愿意松开手。
人的意志是多么强大啊!高宠深深明白父亲的力气,几百斤的大石鼓,父亲用胳膊稍稍滚一滚就能滚起来,他能拿着这石鼓玩出各种花样来,不管是苏秦背剑还是玉女穿梭,都能把这石头当做木头来玩。哪怕高宠是天生神力,也只能和父亲比一比爆发力,论耐力还是不如父亲的。
三十二岁的父亲正处在人生最巅峰的武力,他的枪下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逃得一命。只可惜天下无敌和永生不死是两种概念,这个女真人显然是不要命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抱着父亲的大腿,用牙疯狂撕扯着父亲的布面甲,虽然他的牙很明显不能和犬牙相比,不能咬开父亲的盔甲,但是他却成功以生命为代价阻碍了父亲的行动。
一人拼命,百人辟易,高宠刚才证明了这一点,眼下又轮到女真人证明这一点了。
父亲疯狂地刺杀着这个不识好歹的女真人,他的双目大张着,嘴里咆哮着,他的双臂肌肉高高隆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又一道死亡的痕迹,而这一切,只不过徒然地给女真人增加痛苦罢了——拼命的人死得没那么快,哪怕只是多活几个呼吸,也足够改变很多事情了!
父亲只有两只手,他用来击杀地上的女真人,自然没法抵抗围攻的女真人,他们借助这个机会猛冲上来,用刀剑砍杀向父亲。
女真人的刀剑比起明军来说要重很多,哪怕是没有刀刃,也能当作重兵器来使,何况眼下这些人很明显都是三四十岁的精锐甲士,绝对不可能不好好打理自己的武器的!
双拳难敌四手,父亲危险!
“别伤我爹,有种的来和小爷我打!”高宠大声呼喊着,纵马飞驰,他从来未曾觉得自己胯下的马儿竟然如此之慢,他只恨自己不能肋生双翅,立刻飞到父亲身边!
女真人的刀剑落下了,高宠睚眦俱裂,他高声呼喊:“不要!”
突然,父亲的脸抽动了一下,这是父亲独有的微笑方式,他笑起来很别扭,总是先抽动一下脸,然后再笑。
他手里的大枪横横地扫了一下,以他的腰为圆心,他扫除了一个大大的弧形!
父亲神力惊人,他手里的大枪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好像一只呼啸着的巨龙,摇头摆尾、须发怒张,上面的红缨在空中飘散着,狠狠抽打在第一个人的胸口上!
被击中的女真人好像被一道雷劈了一半,浑身抽搐着,这是父亲附加在大枪上面的劲力,专破重甲!
他倒下了,虽然没有立刻死掉,但是这种程度的重击足够让他好一会爬不起来了。
若是单对单,这点时间足够父亲腾出手来杀死他几百次。
大枪去势未减,第二个女真人比较矮,所以这一击打在第二个女真人的脸上。这个女真人可没有前面那个人的好运气了,他的脸被狠狠地抽中,深深地凹陷了下去,高宠隔着几十步的距离甚至可以听到那下颌骨被彻底打碎的声音——就好像用锤子去敲一块牛骨头一样!
女真人的脸碎了,字面意义上的碎了。他的右脸变成了好几块碎肉,中间还有着血丝和血管连着,可是这样只会让他的脸更显恐怖。他的牙齿几乎全部飞了出来,高宠数不清他究竟有多少牙,因为他们好像暗器一样同时飞射了出来,瞬间就插入了黑色的土地中。
他被敲翻在地,彻底没了声息。
父亲的枪力度减低了一些,但是他面前还有三个女真人。
大枪抽打在第三个人的肩膀上,很明显敲碎了他的肩胛骨,这是他右边的肩胛骨,正好是用来发力使剑的地方,所以这让他立刻失去了战斗力。但是女真人很明显并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所以他怒吼一声,朝着父亲合身扑上。
这就是悍勇的女真人,哪怕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甚至就是能活,我也不愿意活,也要和你一起死!
这就是纵横辽东几十年,屡破明军的女真人的真正战斗力!
他们不是可怕在战技上,而是可怕在悍不畏死、宁死不活的决心上!
面对杀来的一残二好三个女真人,父亲就地一滚,他这一滚并非是寻常人扑灭身上火焰的一滚,而是借助了使枪的势头的一滚,方向正是高宠前来的方向。
哪怕是和敌人鏖战中,也能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能利用战场的一切有利因素杀死敌人,保住性命。
这就是父亲,让高宠无比佩服、无比崇敬的父亲!
父亲来了,高宠没有降低马速,父亲不需要这样的帮助,自己也不会这样去帮助父亲。
他乃是高盛的儿子,他要做的不是懦夫一样把马让给父亲,逃跑的坐骑父亲不会去骑,他要去杀掉这几个人,证明他是不折不扣的、完全合格的高家子弟!
高宠的大枪平平端起,他的眼神凝聚而不散,他的气息完全集中,眼睛里面只有对面的三个女真人。
三个鞑子,三枪,三条人命。
简单的计算题。
“杀鞑子啊!”接近了!高宠一声大喝,双手握住枪杆,狠狠刺出!
好像用筷子去戳已经煮烂了的猪肉一般,有些太容易了——这个敌人只穿了一重棉甲,里面没有锁子甲,大枪戳起来根本没有任何阻碍,轻轻松松就扎了进去,然后迸发出冲天的血泉!
高宠已经总结出了用骑枪扎鞑子的感觉:没穿甲的,就是用筷子去戳煮熟的饺子,一戳就破,有时候不戳他自己就破了!穿一重棉甲的,好像用筷子去戳已经煮烂了的猪肉,有点阻碍,但是基本感觉不到;穿双重甲的,好像戳没煮熟的猪肉,得花一点力气,但是也不太难!
总之,不论你是煮熟了的没煮熟的,在我大枪面前就是一盘菜,一盘等着被小爷我吃的小菜!
高宠戳死了一个,其他两个人没有丝毫畏惧,生生死死对于这些女真人来说就像花开花落一样简单,他们野蛮的世界里面几乎没有离愁别绪和儿女情长,对于他们来说,杀人,就像吃饭,被杀,就像喝水,没有什么神秘可言,也没什么的道理可讲。
既然如此,那小爷的大枪就是小爷的道理,小爷拿枪和你们讲道理!
女真人狠狠扑了上来,他们手里刀剑并举,嘴里呼喝着,朝着高宠的战马砍了过来。
射人先射马,他们不好砍中高宠,但是若是砍倒了高宠的战马,他们就能更轻松地对付高宠了。
“马儿啊,马儿!今天就靠你了!”一人一马好像心有灵犀一般,高宠稍稍用大腿蹭了一下马儿,这是他和马儿的暗号。
一人一马在日久天长的时间里已经形成了近乎是心有灵犀的交流方式,他们只需要一个动作,一个响鼻就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
老马识途,马能通灵。
马儿在空中飞跃,他夭矫的身形好像一条飞翔在空中的巨龙,难怪有人说马如龙,这冲天而起的战马,可不就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飞龙!
高宠手中枪出如电,一击,戳中一个女真人的头盔。这一枪力气很大,而头盔也不过是棉甲,挡一挡轻箭还有可能,对付带着马力的大枪则是不可能,这一枪彻底穿透了头盔,狠狠戳在女真人的头盖骨上,随后高宠双手一振,生生从他头上扯下一块头骨下来!
“该死,没有戳中喉咙!”高宠暗骂一声,他这一招还没有运用纯熟,所以偏了一点,而头盖骨是人体最硬的地方,很容易伤到枪头的枪刃!
该死的女真人,你们的命还没有小爷的枪头值钱!
他随后又是一枪,这左右手之间的倒换如同画家绘画,又好像书圣写字,行云流水,不带烟火气,又好像滴水落地,自然而然。
这一枪总算戳中喉咙,带起一阵血泉,溅在马匹身后,湿了一片土地,成了来年春草的肥料。
呼吸间,三人,全死。
干净利落,如同切瓜砍菜。
高宠停住马儿,转头看向父亲,带着少年特有的骄傲大声说:“爹,你看我杀得好不好!我杀了三个,只用了三枪!”
“这飞马枪用的不够纯熟!”父亲已经走了过来,他脸上噙着笑意,嘴上却严厉无比:“平时让你好好练,到了战场上不出错,你看你,从来不听我的话!”
高宠有些失望,他眼睛里闪动着气愤和不解。
“不过,杀得还不错,是你爹的好儿子!”父亲咧嘴一笑,又补了一句:“就这么杀,这才是我高家男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