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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娘在他的厉声喝叱之下,被吓得浑身一抖,连忙说道:“是。这个孙越陵,确实是南京城中的一个游走好闲的混子,不仅冒充应试秀才到天香院来寻花问柳,还勾搭上了我院中的次牌姑娘李贞丽,幸亏被我及早发觉,识破了他的面目,才惩罚他在天香院中担任龟奴还债。”
顿了顿,又道,“此人狡猾无耻,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骗来的钱财,差点让我们真的相信他是一个富家子弟,亏得后来他被别人识破,夺回了被骗走的钱财,我们才知道,他原来就是一个专门招摇撞骗的江湖小骗子。”
孙越陵气的浑身发抖,指着许显纯骂道:“许显纯,你以为你这样构陷本官,就有用吗?朝廷之上明辨是非的大人多的是,你以为天子会相信你的砌词抹黑吗?”
许显纯并不看他,而是指着武小德,高声说道:“武小德,事已至此,你还不把与这个江湖骗子相识的经过详细说出来,难道你想与他一同入狱吗?”
孙越陵大惊,愣愣地看着武小德,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如他们一般构陷自己。
他和武小德相识已久,又一起共过患难,可谓是情谊深厚。但是,许显纯毕竟是锦衣卫高官,武小德在他的威压拷打之下,未必就能坚守得住这份情谊,极有可能忍受不了这非人的折磨而出卖他。
就在他心中惊疑不定之际,武小德缓缓抬起头来,对着他咧齿一笑,吐出了几个字,道:“孙哥,你这是第几次坑我了?”
孙越陵一愣,看他表情似乎并不打算出卖自己,心中无由地升上了一股感动,叹道:“老弟,这……可能是第三次了吧!”
武小德笑了,露出了满嘴的白牙,与满脸的血污形成强烈对比,道:“第三次了吗,我可不记得了,你应该不会再有下次了吧?”
孙越陵之感到胸中气血翻涌,连忙应声说道:“不会了,再也不会又下次了,这是最后一次坑你了,我以人格担保。”
武小德没好气道:“你的人品我可不敢恭维,我还是相信自己好了。倘若这一次能够活着走出去,我一定要改一个名字,省的再次被你牵连。”
孙越陵摇头苦笑,道:“这……改好了记得通知我哈,免得我将来叫错了……”
二人自顾说这话,眼中竟然似乎没有了这些审官堂将,许显纯早就气得不行了,大声喝道:“武小德,本大人给你机会,你竟然自甘堕落,包庇奸人,那就休要怪我无情了。来人啦,大刑伺候!”
他的话一落,立马有锦衣校尉们提着各种刑具走上前来,准备对武小德用刑。
孙越陵一惊,对着许显纯喝道:“许显纯你敢?你这是刑讯逼供,陷害好人!”
许显纯冷冷一笑,对着他说道:“我说孙大人,你有功名在身,又有朝廷阁老关照,自然是不能对你用刑。但是,这个武小德,可是一个市井匪人,既然不能对你用刑,对他用刑,想必你也管不了这么多吧。”又对着那些校尉门叫道,“给我打,狠狠地打,打到他招供为止。”
这一次审讯孙越陵,不仅不能对他用刑,更是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他私通妖人,所以许显纯早就是心中光火,却又感到无法可行。偏在这个时候,属下崔应元建议他暂缓审讯,劝他另辟蹊径入罪孙越陵。此路不通,就走其他的路子,毕竟这一次是要将孙越陵一整到底,只要能够找到将他入狱的罪证,哪一种罪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将他彻底打倒。
所以,在崔应元的建议下,许显纯派出缇骑飞赴江南,调查他曾经当过龟奴一事,打算从这方面来做点文章,将孙越陵入罪——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孙越陵在南京当过龟奴一事,早就在京师风传开来,崔应元早有耳闻,故此建议许显纯从此法入手,也许能获奇效也说不定。
岂料,就在崔应元赶赴南京调查孙越陵曾任龟奴一事之时,却意外地在江N县衙获知他根本就没有诸生资质的情况,连番查问之下,更是发现他没有户籍在册。崔应元知道上述情况后,一个大胆的想法跃上心头,为了能够将孙越陵彻底入罪,便将天香院的云娘和一个江湖痞子抓到了BJ决定略施伎俩,将孙越陵定性为一个从小就无良无德的市井小人,从而达到他们的目的。
这次从南京抓来的云娘和寇少仲,在他们锦衣卫的“调教”之下,都可以证明孙越陵的卑劣过往。
寇少仲口中所说的孙越陵之父孙十八,这人更是真实存在,是一个在金陵城中臭名昭著的地痞无赖,在卖掉妻子之后,被债主逼迫而死。如今,将孙越陵诬陷为他的儿子,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毕竟死无对证,他们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但是光有二个人证,许显纯、崔应元觉得还远远不够,他们从云娘的口中得知孙越陵在南京当龟奴时,和武小德关系匪浅,手下校尉们更是查探到武小德在京师的下落。所以,许显纯便发动手下将武小德也一并抓了过来——由一个当年和孙越陵一起当过龟奴,且交情深厚的人来指证他,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于是,武小德也被带到了诏狱。只是,许显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武小德和云娘、寇少仲截然不同,任他威逼利诱,严刑拷打,这个武小德就是不愿意构陷孙越陵,看来此人和孙越陵关系当真非同一般,有着过命的交情。
这时,另一个想法在崔应元的脑中浮现,他曾私下劝告许显纯道:“既然武小德不愿意指证孙越陵,说明他们关系很好,交情很深。我们虽然有云娘和寇少仲的供词,但却仍未有足够分量将他入罪,孙越陵肯定也是百般为自己辩护,说不定,在他的辩解之下,寇少仲还真的会露出马脚来也未可知,毕竟这是莫须有的罪名。但是,倘若孙越陵自己能够承认招供,那倒会省了我们不少气力。”
许显纯当时就气呼呼说道:“你这是说废话,我们如此操持,不就是希望将他入罪下狱,他又不是白痴,岂会自我招供?”
崔应元阴恻恻一笑,道:“武小德不肯出卖他的这个兄弟,那么,我们不能对孙越陵动刑,却可以对他动刑,哪怕是将他打的奄奄一息,身受重伤。”说到这,看着许显纯,道,“你说,既然他们交情深厚,那么,孙越陵看到他遭受重刑,会不会替他出头呢?”
许显纯眼睛一亮,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不妨一试!”
刑堂之上正在刑讯,动刑的是锦衣校尉,受刑的是武小德。
武小德已经受过夹棍了,双手本已经结疤的创口又流出了鲜血,十指溃烂。但是,他为人也极是坚强,纵然如此,也是强自忍着,没有半句示弱之语,痛得直把嘴唇都咬破了。
孙越陵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震痛,直气得差点当场发难。
许显纯和崔应元脸上都露出了笑意,许显纯更是叫道:“孙大人,你不会想要阻扰本官执法吧?这样一来,你更是罪孽深重,就算到了天子那里,你也是理屈词穷了,哈哈……”
孙越陵双拳紧握,只把骨节握得嘎啦啦直响,许显纯这分明就是在逼他,看他如何反应——如果他大闹公堂,救下受刑的武小德的话,那么,阻扰办案、藐视刑律的罪名可就要套到他的头上,毕竟锦衣卫有刑讯断案的权利,对一个人用刑,无可厚非;如果他强忍一口气的话,那么武小德恐怕会被他们打成重伤,留下无穷后患,甚至有可能成为一个残疾人。
刑罚仍在继续,只是改成了杖击。粗若碗口般的铁棍落在武小德的腰臀之上,他终于忍受不住,大声地叫唤起来,几十杖下去,登时打得他皮开肉绽,口中更是溢出了鲜血,整个人也是晕了过去。
“哗”的一声,一大盆冷水浇在了武小德头上,将他淋醒过来,准备接着动手。
“住手!”孙越陵大声叫了起来,“许显纯,既然已经用刑完毕,为何还要继续?你想将他打死当庭吗?”他已经是怒火填胸,怒不可遏了。
许显纯冷哼一声,对着校尉们道:“此人狡猾透顶,不用大刑不足以惩其恶,左右,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招供为止。”
那些校尉们看到上司发话,也不再犹豫,又是一杖一杖地朝着萎顿在地的武小德打去。
“啪啪啪”,杖击的声音又在堂中响起,武小德已经浑身脱力,气若游丝,只是口中发出一阵阵低沉地轻哼,竟然连大声叫唤的劲气都没了。
孙越陵忍受不住,一个飞身上前,一把便夺过了一根刑杖,运劲将之折断为两截,矗立当堂,大声喝道:“谁再敢动手,看我不杀谁。”武小德已经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再这样打下去,非要殒命当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