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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11-04
素瑶举目前望,不远处的七星山,山峰没入云层。朝阳宫的主殿,就是盘踞在主峰回龙峰上的神殿吧。素瑶笑笑,往七星山走去。等到了七星山脚下,才发现遗漏了一件事,这环绕在七星山下的离川她要如何渡过呢?看看已是望不到顶的回龙峰,她眉头紧锁,忽而听见幽幽笛音从上方传来。笛音如泣如诉,她不觉神往,屏气聆听,像是听见了旧人的呼唤。
“喂~~~有人在山上吗?吗吗吗”一连一长串的回音,将那笛音打断。素瑶静静听着看对方有无回应,却等来的是一阵静默和潺潺的流水声。素瑶后悔不迭,想是就算那人不能带她上山,却能多听听这笛音,漫漫长路,有个伴儿也是好的。而且,听这笛声清越,说不好是这七星山上的山灵奏出的妙音。从前在药王庙的时候,也有竹林里的竹子修成了精,化成了一柄短笛静静躺在了她房内的案几上。她一转身,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男子一身白衣胜雪,临风而立,身姿挺拔,英气迫人,眉宇间却放任了温柔,一副谦谦君子模样。素瑶见他一脸似笑非笑,这才觉得羞愧难当,竟对着别人看得痴了。脸一红,却分明瞥见了他手中那支玉笛。原来,刚刚吹笛之人竟是他!可是,这片刻时间,她几乎都没来得及眨眼,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速度如此之快,叫人好生惊诧!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素瑶大抵是往日学习药理养成了刨根究底的习惯,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
“你在这愣了多久,我就来了多久。”那人淡淡说到,眼里却不含任何情绪的波动,好像刚刚她的这个问题是那么的无关紧要。
“啊!”素瑶忍不住惊呼,然后立马收了声,像是发现了救星一样两眼放光。
“那,你可是朝阳宫中人?方才我有听到有笛音自山中传来,余音绕梁,想必是出自你之手。可否告知我如何上得山去?不不,还是你直接带我上山吧。”素瑶走到他身边,紧了紧腰间的草葫芦,背好家当,双眼明亮。
“我为何要带你上山?”对方只是一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呐,这些可是救命的药,朝阳宫近日遭逢重创,你不会将朝阳宫的人的生死置之度外吧?”素瑶从竹篓里拿出紫檀木盒,那人见木盒后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你是药王庙的?”
“正是。你又怎知晓我——”素雅话未说完,一见手中紫檀木盒上镂刻的“药”字,便知晓他从何得知了,看来此人对药王庙还颇为了解,与师父药王是有些渊源的。这紫檀木盒乃是药王在世时行医所带,见盒如见人,若不是和药王有交情,是不会得知这药王的信物的。
“那正好,你带我上去吧。”素瑶干脆离他更近了些,那人瞟了她一眼,再无言语,伸出手去,挽住她的腰,触及处只觉得纤腰楚楚,如弱柳扶风。不觉别开头去。素瑶也觉得不妥,正欲挣开,却发现已是离地几里,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身边人的手臂,只听见旁人轻轻一笑,素瑶翻了一白眼,望着脚下的离川越来越细,慢慢变成一条白练。若是谁不慎从这高峰上落入这离川之中,怕是瞬间被吞没,尸骨无存了吧?恍惚间,脑海里竟闪过一个火红色身影急速坠入离川之中,心又莫名地绞痛,顿时痛苦难言。那人看了她一眼,一个回旋停在了一脉山峰上。
“怎么了?”那人开口问道,言语中倒参杂了些许关怀。
“没事,就是,有点畏高吧。我们继续走吧。”素瑶摇摇头,摆了摆手,缓缓抓住那人的手臂,示意他不用管她,继续往前就好,不料那人却不动,看着她。
“你这是怎的?”
“已经到了。”那人往前方一指,素瑶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望去,果见一神殿立在那边,神殿周身似乎还有金光,欣喜地回头,那人却不见了踪影。此人道行高深,来无影去无踪,又能在这朝阳宫里来去自由,看来绝非等闲之辈。素瑶摇摇头稳住了心神,朝朝阳神殿走去。
“法渡师兄,宫主回来啦。”法尘朝一旁的法渡喊道,两人同时看着一人阔步踏进门来,手中还握着玉笛,一袭白衣随行生风,此人不是宫主擎苍是谁?
“宫主,殿外,药王庙素瑶姑娘求见。”法尘立马将殿外之事告知擎苍,他哪里知道这位宫主刚刚才和那位姑娘见过。心有担忧,那女子的容貌仔细看去,竟和当年那人有几分相似,不知是她此行是有意为之还是碰巧真如她所说,见朝阳宫受创,特前来送药。虽说前任宫主和药王的交情甚笃,可如今,两位前辈皆已经羽化归仙,药王庙这时忽然派人前来送药主动与朝阳宫交好,果真只是为了遵从先人们的情谊?
“嗯,我知道了,两位长老先去殿外接待客人吧,我稍后就来。”
素瑶闲来无事就东张西望起来,像是在搜寻谁的身影,这个想法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找他做甚?忙收回探寻的视线,却瞧见殿上众人都望着一个方向,像是迎接什么人。她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见那熟悉的白色身影出现在殿上首座,目光冷峻如寒冰,同刚刚所见之人判若两人。
“朝阳宫擎苍,代朝阳宫门人谢药王庙出手相救。”殿上擎苍的声音听起来都那么不真实,许是隔得远了。素瑶不由得刚要上前些,四大长老立马交换了眼色挡在了她面前,她看了看那些全神戒备的长老们,好似她是什么不祥之物,一旦靠近擎苍,就会造成什么劫难。望着殿上那人,她默然退了一步。冷冷看了眼旁人。
“你们朝阳宫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素瑶又望了望四位长老,怎么都觉得他们对她的态度不友善,打从刚刚见到她时,那莫名的憎恶和躲避的神色就让她有些不悦了。师父曾与前任宫主互为挚友,常邀请宫主来药王庙品茶,她自小也是见过宫主的,老宫主待她也甚为和善。如今倒好,换了个宫主,整个朝阳宫就换了副面貌。她们药王庙还用得着来巴结他们朝阳宫不成?
“退下。”擎苍不怒自威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法尘四人无奈,只好退开几步,素瑶也不再上前,不在意地摆摆手。
“我呢,只是来送药的,送完我就走,从此大家给走各道,互不干扰。”素瑶转身,却听见身后擎苍取笑的声音“走?你知道下山的路吗?”
“”
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让擎苍送她下山。出于礼节,他们朝阳宫也不好任由她一个姑娘找不着北的在他们的地界乱蹿不是?这话若是传扬了出去,还指不定江湖中的人要如何看待朝阳宫的门人呢。这一代的宫主,据说是三年前继位的,年纪轻轻就做了九宫一宫之主,自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素瑶一路跟在他身后,做了无数个鬼脸,脚下一用力,一块石子飞出去,正向着擎苍的后脑勺,还来不及提醒他,擎苍只一个指头一弹,那石子顿时化作一缕黑烟。素瑶心突突地跳,若她是刚才那块石头,只怕也会化作青烟了吧,这人,当真惹不得,悻悻吐了吐舌头,约束了自己的行径。
两人这回倒是没从刚才上去的路下来,而是走了一条僻静的小道,玉蝶不知受什么刺激了,飞出竹篓,在他们前面使出蝶舞,霎时,数只彩蝶翩跹飞舞,玉蝶落在擎苍的肩上,素瑶刚想怎么从他手里救出玉蝶,却意外地发现,擎苍竟伸出手去,让玉蝶停在他指上,嘴角还带有笑意。
“你可比你家主人灵敏的多。”
“”素瑶决定,今天回去就把这见色忘义的玉蝶的翅膀给折了,让它做回毛毛虫去。走到山下,天色已晚,看着墨染似的的夜空,素瑶只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却发现身旁有萤火亮起,转头去看,擎苍手中出现了一个灯盏,里面闪闪荧光却不见有发光物体。
“你拿着它,到了药王庙,它自然会熄灭。”
“流萤之火?”素瑶露出钦羡的神色,“流萤之火”她是知道的,曾经看药王也用过,只要引出一只火萤腹尾置于灯罩内,就能集上百只流萤之光于内,这是直到到达目的地,才会自然熄灭,自然风吹,雨淋都无法熄灭的神火。不过,这世间,火萤已是难寻,即便是找着了,也养不长久,更别说像他这样随手便能成就一盏“流萤之火”。
“嗯。”把灯递给她之后,擎苍便动身欲走,只听见素瑶在身后喊了句,便驻足听她说。
“今天,你吹的,那叫什么曲子?”她问。
“《伤别离》”
“你在离川之上吹奏,可是在缅怀故人么?”
“没有。”说完,一闪,已不见人影,只留素瑶一人看着手中的“流萤之火”发愣。若不是缅怀故人,曲调又怎会如此悲凉呢?伤别离。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既然神伤,当是爱别离苦。谱曲之人因是如此心境方能成就此曲,而吹奏之人若不是参透了其中情意,如何能将此曲的精髓挖掘出来,感染他人?
擎苍回到殿中,过了许久,才拿出怀中的玉笛,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会时不时跑到离川之上去吹奏《伤别离》,像是要给一个人听,可是记忆里却没有那样的一个人。
“法渡师兄,我看今天来的那女子,倒是和十年前那巫女有几分相似。”法尘走到三人中间。
“我也这么认为。”法轮皱着眉。
“不用担心,我们这忘情咒已将宫主的那段记忆尘封了,不会记起了,除非——”法轴面露难色。
“除非什么?”法尘追问。
“除非,她们能启动往生咒,可这世上,至痴之人难觅,更何况,那可是女巫一族的血咒啊,三魂七魄都会遁入无极之境,永世不得轮回。”
四人一提到这往生咒,都露出惊恐的神色,料定这天下,必定不会有人会施此咒,敢施此咒。当年因那巫女,宫主已经罔顾朝阳伦常,执意逆行。老宫主羽化之时将这一大摊子交予他们,要他们好好辅佐年轻的宫主,他们又怎能看着宫主沉沦其中?只有宫主将那人忘却,忘得彻底,那才可保朝阳的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