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戮戒中州,死亡深渊。
昏暗的天空好像被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所遮挡。仔细看去,原来那是数以万计的黑翼龙翱在不断将裂谷里的军队运到上面去。这支军队中不仅有魔岩族与暗傀族两个纳达斯的亲信种族,还混有各种在外面的世界无法立足存活的邪恶生物。半人半兽的半兽族、鬼魅恶毒的暗精灵族、被种族不承认的各种叛离家族……以及想要这个世界被摧毁的野心人。
在这批出发的队伍中,数量最多的当属充当“先锋肉盾”的魔岩族。而与以往不同是,这些体型庞大的魔岩巨人各个肤色都接近紫色,面无表情如同一潭死水。这是因为这些紫色的魔岩巨人都是在“黑岩魔潭”里经历了长时间的浸泡,经历了生不如死的磨练与毒水的侵蚀,让原本灰色的肤色慢慢变为紫色。而且身上的某些隐秘位置也开始长满恶心的紫色毒瘤,有了里面的毒液才会让魔岩巨人变得拥有恐怖的力量和速度,而且减弱了他们对痛苦的感知,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在魔岩族后面跟上的是暗傀族。他们依旧是全身都裹在红黑印花的袍子里,外人只能从黑漆漆的脸洞里看到两道猩红的眼影。在暗傀族的部队里有暗术者(使用邪恶暗术)和暗傀者(操纵傀儡),一般很容易就可以区分出他们,无论是体型巨大面容恐怖异兽死傀,还是面容呆滞已沦为活傀的各族勇士,每名暗傀者一般都有自己的傀儡在他们身旁。
周而复始,黑翼龙翱将一批批黑暗军队运出裂谷。它们挥舞着坚硬如铁板一般的巨翼一边嘶叫,一边寻找着食物,暗红粘稠的液体从不断张合的嘴里流出。只要它们降落到地面上,就有跃跃欲试者蹬上去,踩在它们身上。这也让它们极其暴躁,变异后的它们已经开始变得嗜血凶残。一些弱小的“驾驭者”就成了它们的食物,刚爬上它身上便被它回头叼食掉,连尸骨都不剩下……当然对于体型巨大的魔岩巨人和控制它们的暗傀族来说,这些都不需要担心。
这些黑暗军队的首领纳达斯站在罗刹魔塔之上,看着自己的军团一批接着一批运到地上,他黑魅的眼中出现隐藏已久的狂热,似乎已经看到了上面世界各族人的鲜血涂满了地面。
他身后一丝不易察觉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他不禁有些意外。自从他有了这少年的身体后,感知能力不知比以前提高了多少倍,基本上一般人刚刚靠近这座魔塔他便已经察觉。但对于那个人,他总是只有当她走到身后时才会有所察觉。这女人隐藏自己气息的本事还真是恐怖,仿佛死人一般。想想每夜在自己身边躺着的是一个死人,纳达斯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有一丝悚然,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难道是拥有了这具躯壳之后,连意志都如同人族一般胆小了?
“首领。”褐轻声请示道。
“说。”纳达斯冷漠无情地说,刚才心中的猜疑在他脸上已经找不到一丝痕迹。
“是,首领。前方最新消息,牧之都周边的城镇已经基本上被擎云城逐个击破,只剩下牧之都的主城独木支撑,相信这批军队支援过去后便可以拿下。”褐阴柔的嗓音总会让听者感觉一丝不舒服。
纳达斯转过身,少年俊朗的面孔没有丝毫变化,“这算一个好消息,这个威利还算有点作用。”
褐宽大的印花袍子里面好像只有空气,但只有纳达斯知道并不是这样的。她抬起头原本苍白的脸近些日子竟有稍许红润。
“首领,褐不放心那个威利,”她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从他的眼神中,褐看出了狡诈与欺瞒。”
“那你找到什么证据了吗?”纳达斯反问道。
褐迟疑了一下,语气中有些自责,“首领,属下没用。他早有防备之心,手上一直带着绿色的宝石,属下无法洞察他的想法,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既然没有找到,说明即使他有什么想法也隐藏得很好。他知道此时撕破脸皮对他自己百害无一利,他还没这个胆子!”纳达斯胸有成竹地说,“况且,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但这盘棋,暂时还用得着他。”
“褐明白。”
女子低头,继续汇报道:“除了擎云城与牧之都的战事,据我们远在南方的鼠灵打探到,在原来被烧毁的银痕堡旧址崛起了一方新兴势力的人族势力。他们对外宣称不对任何一方势力效忠,属于自由势力。而且领主是一个年轻人,还是一名冰雪龙擎者。”
“哦?这世界上除了我们这里可就属那里最让人胆寒,居然还有势力在那贫瘠寒冷之地崛起?”纳达斯来了兴趣,“很有意思,你密切关注一下,如果可以拉拢过来最好,否则……你知道该怎么做。”
褐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点头继续道:“还有,首领您预测的不错。那名魔法师和那几个少年最近出现在荒蛮西野。他们去过之后,荒蛮西野的部落人族有所动作,几个部落的军队开始聚集,似乎真如您所说——他们要出兵救援牧之都。”
纳达斯冷笑了一声,“这下好了,三个人族最大的势力要开始决战了,看到人族互相残杀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既然我们这么高兴,那当然要送他们一份大礼了。”
“首领,请指示。”褐顺从地接下话来。
纳达斯望着天空中不断起飞的黑翼龙翱,嘴角挂上一丝邪笑。
“改变这批军队的计划,让他们直接进攻部落人族在荒蛮西野的老巢。”纳达斯命令道。
褐似乎没有想到纳达斯会如此命令,原本这些部队都是派去支援擎云城,助他们拿下牧之都的。
“嗯?”纳达斯察觉到她的迟疑,轻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首领,这批部队如果派去进攻部落人族,那擎云城那边……”褐小声问道。
“那边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好啰,威利会喜欢这个结果的。到那个时候他也就知道他到底还需不需要我。”纳达斯打断了她,这一石二鸟的计划让他心里更加愉悦。
“那我们留在擎云城里的先锋军队……嗯,属下明白了。”褐说完便明白了他们的结果。
纳达斯看着她,眼含某种不爽的意味,“怎么?你觉得我过于残忍无道?还是觉得我不该用下属的性命谋取胜利?”
“褐不敢,能为首领的大业献出生命是我们每个人求之不得的事。如有需要,褐当第一个奉上生命。”
纳达斯大笑道:“还轮不到你的命做如此低等的事。”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继续道:“继续说吧,其他各族有没有什么行动?”
“半兽族有一半的族人都投奔了我们,只有少数还游散地生活在荒蛮西野南部和云林之诡的森林里,没有任何针对我们的动作。而幻族的几个大家族似乎有所动作,但是他们隐匿在那些诡秘的森林里,我们无法洞察到具体的动向。”
“幻族……”纳达斯恶狠狠地说,“自从他们又重新被克里·途林统一后,已经成为我们目前最棘手的敌人。”
纳达斯转身看向下面一群群半兽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些半兽人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是幻族的一种,比现在的幻族拥有更强的幻化能力。他们可以持续幻身很久。可后来因为过度使用幻术进行幻身,最后无法幻回原身,导致一半原身一半幻身。而当时他们幻化的对象绝大多数都是野兽,最后便演化为半兽人。成为半人半兽的怪物后,他们便不被所有幻族认可,从而独立出来成为半兽族。
“下面这群野兽有没有一个带头的?”纳达斯突然问道。
一开始褐还没有明白他指的“野兽”是谁,后来才明白应该就是刚才提到的半兽人。
“有,是外号‘狮人’的烈尔夫,也是他带领着大部分半兽人前来投奔我们。”褐不知道首领为什么会过问这件事。
“狮人?半狮半人?管他是什么,你告诉他让他带着他的那群野兽回到云林之诡去,当战争全面开始了就请求加入到幻族的阵营中。”纳达斯语气平淡地说。
但在平淡的话语中褐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想让这些半兽人当卧底,当战争开始了就会倒戈幻族。
“是,首领。但……据说幻族一直不认可半兽族,褐担心到时候他们不会让半兽人加入幻族的阵营,那……这么多半兽人就失去了作用。”褐说道。
纳达斯胸有成竹地说道:“当幻族见识到我们的厉害后,他们就不会拒绝一切能派上用场的兵力了。”
“褐明白了,还是首领想得周全。”她本不需要担心首领的这些决定,纳达斯善于利用这些种族的矛盾以及缺点,人族不就是这样让他稍使小计便四分五裂。褐继续道,“除了幻族和半兽族,亦龙族的两大势力还是如同以往一般,不相往来相互仇视,暗中相斗。但他们明显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加强了兵力训练,在主城周围的岗哨也密布如雨。”
“哼,这群自恃贵族的人反而是我现在最喜欢的种族了。”纳达斯讽刺道。
“而……关于精灵族,除了原本就是生活在深渊内部的暗精灵,其他派出去的鼠灵没有带回任何有价值消息回来。而派去空灵之寒大陆的鼠灵一只也没有回来……”每次提起精灵族,褐似乎都有一股怨气,足以让她咬牙切齿。
纳达斯又望向下面的暗精灵,那些浑身肌肤被黑色侵蚀、双眼血红的种族。和半兽族一样,他们也是被种族遗弃除名的“孤族”,只是因为他们肤色是黑暗的代表。但当他们被赶尽杀绝无奈来到这里,他们的心才开始也变得如同他们的肌肤一样黑暗。
“你下去吧,记住我交代你的事。”纳达斯似乎有了对付精灵族的主意。
褐微躬退下,高高的魔塔上又只剩下纳达斯一个人。
他从高台返回到魔塔大厅里,打开了一扇内门,便走了进去。里面是一个狭小阴暗的房间,并无任何光亮。但当他拨动墙边的一个按钮时,脚下的地板却突然移动,一阵光亮从下面射了上来。
纳达斯向前迈去,踩到了光亮之上,并没有掉下去,像是有什么东西支撑着他。在他的目光之下,下面延伸之处竟是一个更加宽大的空间。空间被不计其数的书架所充满,而书架上净是黑色暗红的卷轴。目光继续移动,在犹如迷宫的书架当中出现了一个老者和一个中年女子。
老者面前掀翻了无数打开的卷轴,微闭双眼,嘴中正在念着奇怪的咒语。随着咒语的声音越来越大,在老者胸前的空中一股黑色的气体从四面八方汇聚,最终凝结成一个黑球。老者霍然睁开双眼,单手一挥,黑球便直奔纳达斯目光所在的方向。
纳达斯身体并没有一丝移动,而是一直看着黑球朝自己袭来。当黑球快要击中他的脚下时突然爆裂,黑色的气体又分裂四散,如同在空中开出一朵巨大的黑茉莉,威力巨大。
“博多尔大学者,您……您成功了!”老者旁边的中年女子激动地说道。
纳达斯正看着的两个人正是与他有过约定的博多尔大学者和牧凝。而纳达斯脚下宽大的书房也是他储藏黑暗魔法卷轴的地方。
与牧凝表现的激动相比,博多尔大学者心中的震撼才是更加剧烈。他额头有一丝细汗,虽然魔法施展结束,但目光还是死死地盯着那朵黑茉莉“盛开”的地方,而他的目光也进入了纳达斯的眼中。
“大学者……”牧凝脸上的笑容凝固,也朝向上看去,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高耸而又黑漆漆的屋顶,“您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博多尔涣然说道。
牧凝惊讶于一向沉着冷静的大学者居然会有些语无伦次。便看向他,结果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大学者的眼角和脸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丝黑色的印记。这丝黑色印记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识别出……
纳达斯冷眼地看着这一切后,又拨动了墙壁上的机关,脚下的光线慢慢消失……
他走了出去,返回到大厅中。大厅里四个方向都一面巨大的镜子,他慢慢走近其中一个。镜子里自己的脸既陌生又有点熟悉,刚毅、棱角分明的脸庞,似乎与桀骜的双眼以及黑红的嘴角相矛盾。怀中那半块项链微微有些刺痛,他捂上胸前,眼神复杂地看向镜中的自己。
“我可以洞悉一切,但为何此时却有些看不透镜中的自己?”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