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三章 婴儿

十九代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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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恒听完,心中也对这徐宝山的实力略微感到吃惊。之前只道是个帮派的头子,不值一提。现在才知道,这厮既是盐枭,又是官员,还是帮派的首脑,其身份之复杂,实力之强劲,恐怕比义和团还要厉害!

    义和团太过分散不能凝聚,而徐宝山只这一点,就比义和团强。

    但陆恒连慈溪都杀,区区徐宝山又算什么?倒也不是说一定要杀了他,正如陆定所言,谨慎是应该的,但用一些非常手段,也完全是可以的。

    陆恒道:“那就劳烦贤兄将徐宝山的住处告知于我。”

    陆定一听,不禁道:“贤弟,不如明日我带你登门拜访,只消输送他一些好处,他未必不会答应。切莫施盘外招啊!”

    陆恒微微摇头:“贤兄,我自有考量。”

    对付徐宝山这样的人,只输送利益,远远不够。还得予以其威胁,让其不敢动弹,才能彻底摆平麻烦。

    陆定无奈,只好把徐宝山的住处,告知于陆恒。

    又叙说一会儿,林黑儿起身告辞。陆恒送她出去,到大门边,说:“今夜去见见那徐宝山,自教他识时务。以后你在这江淮一带做事,只不与他直接冲突,当能相安无事。”

    林黑儿十分感激,道:“徐宝山势力这么大,让陆先生涉险,我实在过意不去。不如今夜我也去瞧瞧。”

    陆恒笑道:“你自然是要去的,须得与他照个面,认个人。不过多余的事不需你做,交给我。区区徐宝山,连慈溪我都杀了,他算什么?”

    就说:“我能做的也就这些;那许多姐妹,以后还是要靠你护着,你才是最重要的。你先回去稍作一些安排,入夜后来这里与我汇合。”

    走了林黑儿,陆恒看时间还早,刚过中午。便回屋拿了纸笔,又奔藏书楼去。

    到藏书楼附近,听到一个惊喜之声:“陆爷,我可算等到您啦!”

    陆恒一看,是那日黄包车送他过来的少年顾如卯!

    陆恒心里高兴,招了招手,顾如卯忙小跑着过来。

    陆恒打量他,见他已不是那日的黄包车车夫形象,而是个学子的形象了。

    “挺好。”陆恒笑道:“你入学啦?”

    顾如卯用力点头:“入南洋公学了,谢谢陆爷!”

    陆恒摆了摆手:“遇到是缘分,你是可造之才。”

    便说:“你在这里等我作甚?有什么事吗?”

    顾如卯犹豫了一下,道:“陆爷,咱们去旁边说话。”

    陆恒不作他想,与顾如卯走到一边僻静处,笑道:“说吧。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只管说出来。送佛送到西,我给你解决。”

    顾如卯感激之色溢于言表,他咬了咬牙,道:“陆爷,我已经在这里守了七八天了。每天中午都到这里来...我不知道您住在哪儿,只有到这里来守着。”

    原来他每天中午散学后都这里来守陆恒,可惜陆恒是早上来,晚上走,中午正好不出来。他一直没守到。

    顾如卯说:“那日与陆爷在这里别过,我干完一整天,回协记辞工,归还黄包车;正是傍晚前后,天将杀黑之时。路过英租界,在附近的一条弄堂里,瞧见有人抢掠婴儿。”

    抢掠婴儿?!

    陆恒眼睛微微一眯。

    顾如卯接着说道:“受害的是一位大嫂,她一边带着孩子一边务工,回家路上被人夺了孩子。我气愤不过,缀上去,却发现了令人发指的恶事!”

    他道:“在英租界另一侧的一条弄堂里有一座育婴堂。那些恶徒抢掠了婴儿便送到了这育婴堂里。我趁夜摸进去...唉!惨不忍睹啊!”

    他咬牙切齿,双目发红:“那哪里是什么慈善育婴堂?分明是个魔窟!”

    “里头的人残虐婴儿!便寻常人家的鸡崽子孵化了,也小心翼翼照料,可那里面,婴孩儿不当人啊!”

    “我在窗户缝里,亲眼看到有人把婴儿的眼睛剜下来!”

    他噗通一声跪在陆恒面前:“陆爷,我只是个拉黄包车的,力弱胆小,无可奈何;但我知道您是大人物!我只有来找您,只有您了!”

    陆恒已是面无表情,他一把将顾如卯拉起来:“跪个什么跪?站起来。”

    他深吸口气:“前面带路!”

    哪里还有多余的话说?

    顾如卯说他力弱胆小,力弱是事实,胆小却不然;他能单枪匹马缀上魔窟,又能冷静对待,来找陆恒,这是智勇双全!

    在这样麻木的世道里,其中难能可贵之处,无需言表。

    陆恒的愤怒,无法言说。但凡这世上,便是那禽鸟畜生,对幼生的个体,也是倍加呵护。而残害同类的婴儿,是这世间最大的恶!

    比那畜生还要不如一百倍一千倍!

    陆恒尝为拐卖、坑害婴儿、孩子的事深恶痛绝,没遇到还则罢了,既是遇上了,如何能不管?!

    顾如卯心中激动,但他还有一丝冷静,道:“陆爷不去找些人吗?”

    陆恒顿足:“先去盘盘路数。”

    找人?找什么人?

    陆恒心中杀机酝酿。

    顾如卯闻言,以为陆恒是想先去看看情况,再想办法。便道:“那处育婴堂我已打听过,陆爷,我说与您听。”

    边走,他边说:“英租界外那条弄堂里的育婴堂是柳文伟开办的;这柳文伟是镇江柳家的人物,在上海也颇有势力,听说他与洋人有交情,还与英租界的青帮头目张啸林关系良好。”

    他顿了顿,说:“对了,陆爷,我那天瞧着剜婴孩双目的,便是个洋人。那育婴堂里,大抵有七八个洋人呢!”

    还与洋人有关!

    陆恒心下杀机更烈。北方八国联军事演甚烈,不知多少人水深火热。陆恒鞭长莫及还则罢了。如今这上海,洋人还要残害婴儿,也罢,就这里出一口鸟气,狠狠杀杀洋人的威风!

    陆恒心中定下计略。

    顾如卯还在说:“我跟周围的人打听,都说柳文伟是个大善人,说他开办育婴堂,又经常设粥棚接济穷人,还捐资修路。没想到表面上大善人,背地里是个恶鬼!”

    “柳家的宅子,在育婴堂的邻街;我不知道那柳文伟晚上怎么睡得着!他难道不会梦到婴儿的啼哭吗?他是如何的可恨啊!”

    在陆恒身边,顾如卯仿佛发泄一般。

    这些天,他心中煎熬之极。他想救那些婴儿,但又没有能力;来找陆恒,又多日找不见。他只是个刚来魔都不过半年,跑了几个月黄包车的黄毛小子而已!

    他只能心中咒骂,却无可奈何。

    陆恒心下森冷,一把提起顾如卯的肩,道:“你来指路。”

    便撒开步子,快如奔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