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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貌似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可儿恢复了去上学。她在消了病假以后恢复了以前的学习和生活。这边,可儿和许桡阳的感情似乎比以前更加强烈,更加火爆,更加好了。
但是,可儿在初始的欣喜过后,逐渐地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许桡阳似乎真的比以前更爱她了,他常常会不知不知地注视着她,看得专注而全神,目光有时候热烈如火,有时候深沉如海。有时候,许桡阳的眼神却是可儿看不透的。
她在一种懵懵懂懂的感觉中,逐渐地察觉到许桡阳有时候在琢磨她,研究她,甚至在猜测她。所以,她在一种惊悸的痛楚中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曾经发生的没有随着时间的流失而被掩埋,没有随着他们日渐深切的感情而淡化,反而,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更加醒目地存在。
首先,许桡阳开始变得*了。以前,可儿的电话,许桡阳从来不接,几乎看都不看。但是,现在不同了,许桡阳在的时候,只要电话一响,他问都不问可儿,会立即帮着接通。有信息传过来,不等可儿自己先看,他也会先把手机拿过去,看完了才还给可儿。他不在家的时候,遇到可儿休息,他会一次次不厌其烦地把电话打回家里。如果可儿不在家,他会反复问她在哪,和谁在一起,出去干什么了。这样一来,他的电话打的就勤了。
知道许桡阳小心眼了,知道以往的影子已经给他留下了阴影。可儿在一阵歉疚和自责的情绪后没有反抗过。她任他干涉她的生活,任他像看管小动物一样地看着她,乐于享受这种被约束,尽管这种被管着让她束手束脚,但是,她知道他爱她,这已经足够。
这其中,想要和谭东城见面就不可能了。有两次,可儿在上课,谭东城打电话约她,她在万分复杂的情绪中婉言回绝了他。谭东城也没坚持,发生了那样的事,可儿不再恨他,对于他已经是恩赐了,他岂敢还有什么要求?
谭东城仍然是许桡阳心里的痛,尤其在倚绿山庄,谭东城慷慨激昂地那顿表白已经成了许桡阳擦不掉的镜头。他害怕了,听过许经天那一番话后,他就更害怕了。
许桡阳不得不承认,谭东城身上有种他陌生的执着。这份执着令他忐忑而不安,令他感觉到了一种看不见的威胁。现在的许桡阳就是一只惊弓之鸟。几乎丢失的宝贝失而复得,知道有人仍然对可儿虎视眈眈,他就不得不加倍小心,不得不打醒十二分的精神备战。
这边,公司的事比往年更多。北京房地产持续低迷,有价无市成为普遍情况。于是,工作上的事,可儿的事,还有家里的那几口,成了三个角,哪一个都抛不下,哪块都必须对着,所以,很快,许桡阳也感觉到了力不从心。他的脾气就越来越乖张,情绪越来越不好,燃点也就越来越低。
很快到了六月份,天气迎来了一年四季里最强烈的那份燥热,夏天的气息龙腾虎跃地开始展露在大街小巷了。星期天,可儿不用去上课,许桡阳有两个上海的朋友过来,他不得不陪,于是,可儿的时间就空下来了。打电话约曹爽,曹爽没时间,约丁月,丁月也没时间,最后,约郭美丽,郭美丽吞吞吐吐地说:“不如我们去找蓝卫晨吧!”
谭东城不能见,蓝卫晨却不能不见。但即使和蓝卫晨见面,也得三申请四汇报。尽管蓝卫晨连成为许桡阳情敌的资格也没有,但是,那一次和蓝卫晨的对话过后,在许桡阳的感觉中,蓝卫晨一下子也成了一个潜在的对手,只不过在谭东城背后,所有的人暂时都被虚化。
终于,许桡阳那边别别扭扭,勉勉强强地通了口,可儿立即像飞出笼子的小鸟一样跑到了One Night。还没到上班的时间,酒吧里的人并不多。郭美丽比可儿积极,早她到了,正手托着腮倚在吧台上花痴地看着蓝卫晨调酒。
可儿坐过去。蓝卫晨把调酒杯里的酒倒到酒杯里,用眼皮撩了可儿一眼,嘴里揶揄着她:“怎么,被放风出来了?难得啊!没带着手铐脚镣吧!你怎么不让他给你脖子底下栓个铃铛啊!最好马力大的,隔空就能听见,他冲你这边一招手,你就跑回去,看他的脸子是不是快活,快活了,你就给他撒个欢,打个滚,满足他卑鄙的控制欲。”
可儿不以为忤,埋下头:“去你的,我又不觉得被约束,我高兴,我乐意。”她的头不知不觉埋的更低了,“你不准取笑我,我现在这样不好么?如果许桡阳不理我,不要我了,你是不是就觉得有意思,我会好过些?”
身边,似乎有个人忽然走过来了。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可儿转过了头,错愕地发现过来的人竟然是谭东城。她的心里掠过一丝不安和紧张。仿佛做了错事一般,那遥远的电话那端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她偷偷吸了口气,心脏遽然乱跳了起来。
谭东城注视着她,“难得能在这里看见你。”可儿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好久了,两人没再见过面,他的样子有些许的暗郁,眉色寥落而消沉,人似乎也瘦了。她把脸转过去了,面对着吧台的方向,她的脑子里在迅速反应要不要立刻走,?如果许桡阳知道她现在和谭东城在说话,会是什么反应?
“过去坐坐吧!”谭东城用目光征询着她的意见。可儿犹豫着,谭东城的目光里有份毫不掩饰的热切和诚恳。“只坐一小会儿,”生怕她拒绝,他急促而低气地说:“我想不会影响什么,这次,我保证不耽误你太久。”蓝卫晨看了可儿一眼,对谭东城说:“算了,你别难为她了。她原谅了你,已经难得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谭东城点点头,眼底的亮色暗淡了下去。他凝视着可儿,唇边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没错,做人不能太贪心。你原谅了我,没有看见我掉头就走,我已经应该庆幸了。”他转头去看蓝卫晨,“给我调杯酒过来,我今天不开车了。”然后,他埋头往自己的位置上走。
可儿转头盯着谭东城的背影,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背影可以那么沮丧的,那满背驮着的挫败感立即挑起了可儿心底的那份柔软。她心里有片刻的不忍,有片刻的挣扎,有片刻的顾忌,终于,她抬起下巴,对着谭东城的背影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不能过去坐?”
谭东城倏然回头,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他的眉头亮了,唇角上弯了。他的声音急促而发颤,“不喝酒,聊聊天也行。”
可儿从椅子上溜下来,跟着他坐到他的位置,是靠窗的一个角落里,与邻座有着小小的隔断,红色的环形布艺沙发,玻璃的小台子,台子上一个玻璃水杯里,悬着一个红色的心形的小蜡烛。蜡烛正噗噗地闪着烛光。
他们坐下来,有服务生端过来半打啤酒。谭东城看着她,“你喝什么?喝饮料吧!”可儿摇摇头,“我不喝了,我坐会儿就得回去了。”她仍然有顾忌,仍然心头忐忑。就是这么坐下来,她仍然芒刺在背,坐卧不安。
“你——好么?”谭东城问:“他真的原谅了你。”可儿点点头,垂着睫毛,轻咬着嘴唇,低声说:“所以,我才应该更加珍惜。”“所以,”他舔了舔嘴唇,注视着她,喉结的地方艰难地蠕动。“你把自己关起来了,不见任何异性,第一个不能见的就是我。”
可儿没说话,她盯着台子中间的那个装着蜡烛的小杯子。火光在烛芯上窜动,忽高忽低,忽而闪烁忽而平静。“做人不能太贪心,”她依然看着那烛光,迷迷蒙蒙地说:“他原谅了我,我已经觉得不容易了。即使他把我天天关起来,我也愿意。”
谭东城没说话,他掏出烟盒,点着了一支烟,吸了两口。烟霭顺着烟头前端的火亮一点点窜起,向四处扩散。他夹杂烟头的指端微微发颤,“你真的这么爱他么?”他盯着烟头前端的火光生硬地问:“他——真的能够毫无芥蒂?”不等可儿说话,他忽然振作了一下,舒了口气,把目光转给可儿,他凝视着她,在唇边微笑了。“我应该祝贺你。可儿,”他诚恳地说:“不论你和谁在一起,我都希望你幸福。”
可儿抬起眼皮,接着他的目光。蜡烛的光倒映在谭东城的眼底,那眼底有两束特别的光束,跟着那蜡烛的光闪烁不定。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倚绿山庄,谭东城说的那些话,想起酒店的那一幕,她有点坐不住了,不,真的不能再见面了。
她偷眼打量了谭东城一眼,心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侵犯了她,她按道理应该恨他的,可是,她怎么就恨不起来他呢?世界上男女之间真的有友谊么?他已经承认了他喜欢自己,如果你对他没有这个意思,何苦纠缠不清?何苦让他存有幻想?幻想?她几乎敏感地察觉到,谭东城此时此刻仍然有幻想,以前不知道他喜欢自己,这会儿知道了,她就不能再装糊涂。她不能再误人误己。她舔了舔嘴唇,喉咙里的气流重重涩涩,她嘴唇蠕动,刚想说话,她包里的手机却蓦然响了起来。
她立即脸色一变,手忙脚乱地拿过包,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她立即慌里慌张地抬眼看了谭东城一眼。谭东城不用猜也知道电话那一端是什么人了。把电话接通,可儿还没说话呢,许桡阳在那边又阴又沉又生硬又冰冷地说:“我不问你现在在哪儿,马上离开那,回家去。我二十分钟后就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