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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之南说道:“既然公输矩最大的命门是极耗灵力和范围有限,那么陈星永一定离我们非常近,且现在已经过了一刻钟,他定然在苦苦支撑,我们就一次将他的灵力消耗光,否则……”
大水已经快要淹没客栈,所有百姓都站在屋檐上,绝望地等着灭顶时刻的来临。
“可是,怎么才能把他的灵力耗光?”
许之南的表情有一丝古怪,似乎难以启齿:“我曾在《黄帝阴符天机经》里,看到过一种阵法。”
此言一出,修士们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如何接茬。
这天机经是一本禁书,其中有太多阴邪厉害的术法,能给修炼者和他人带来巨大的隐患,自古以来,无数人前赴后继地想要靠此书扬名立万,最后都无一例外死于非命,正统仙门世家更是对此书讳莫如深,慢慢的,也就几乎没人敢修了。
其实,此书乃轩辕黄帝所著,是他毕生修为凝结而成的一本兵书,其中的术法高深莫测,并非凡人可以驾驭,修仙界的先祖们,自此书中习得毫毛,就能独据一方,如今修仙界排得上名号的仙门,开宗立派的功法多少都受此书影响,那些广为流传的符箓、巫术、阵法,也有很多是以此书术法改良。
可以说,天机经才是世上最强大的功法秘籍,是当今修仙界的泉源之一,只不过去其糟粕,取其精髓。当然,人人都知道,那些所谓的“糟粕”,才是此书真正的“精髓”,只是不能被凡人所用,也有一种说法,是只有得到上古法宝轩辕天机符的人,才能参悟此书,盲目修习,只会走火入魔、不得善终。
这本书虽说是禁书,但被拓印了无数本,并不难得到,也不可能完全销毁,修仙界普遍认为,要想让人不修邪术,则宜疏不宜堵,越禁,人会越好奇,于是修士们表面上对此书避之唯恐不及,私底下多多少少都看过。
可同时,谁也不会公然宣称自己看过。
眼下却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宗子珩追问道:“什么阵法?”
“万拢归元聚炁阵,据说药谷的先祖创造的灵息归元阵就是从此阵法得到的启发。”
宗子枭惊讶道:“灵息归元阵是用来同时给很多人疗伤的,是将阵眼的灵力输送出去,那么这个聚炁阵难道是……”
“不错,正好相反,它可以把周遭人的灵力都吸进阵眼。”
宗子珩倒吸一口寒气,如此阴毒的阵法,不愧是出自天机经,毕竟,天机经还教人挖别人的金丹炼化仙丹来增补自己。
许之南又解释道:“是因为这个阵法和灵息归元阵很像,几乎就是镜像之两面,我才记住的。”
眼下谁也不会去深究许之南的说辞,再不破了这公输矩,几十条人命就要活活淹死了。
“许大哥,事不宜迟,快布阵吧。”
“好,我们……”
“等等。”宗子枭瞪着许之南,口气冷硬,眼中是超越年龄的深沉,“谁做阵眼?”
他们尚在生死关头,如果这个时候被人吸走了灵力,就会失去反抗之力,一旦失败,恐怕只有做阵眼的人可以逃出生天。
许之南顿了顿:“大殿下做阵眼。”
“大师兄……”
许之南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言。
宗子枭满意地点点头。
宗子珩没有推脱,并非是他存有私心,而是那个阵眼,在得到灵力的同时,也肩负着独自对抗敌人的责任,他身为长子,从小到大最惯于承担。
许之南以灵力在水上画了一个阵法,宗子珩置身阵眼,与其他人一同往法阵内注入灵力,法阵灵力越强,能吸取的范围就越大,陈星永等人一定就在附近。
法阵漂浮于水面之上,诡秘的符咒散发出黑红色的光芒,被水波映衬得妖异非常,没过多久,法阵光芒大盛,所有修士都感觉到一股强横的力量,像一只手攫住了他们的金丹,贪婪地将灵力往外抽,而他们却难以抵抗。
他们都是第一次被吸灵力,那种好像要把人从内部挖空的感觉,实在让人惶恐不已。
宗子珩也并不好受,不属于自己的灵力莽撞地汇入体内,是极难掌控的一股力量,他险些乱了方寸,在水已经淹到口鼻的时刻,他必须排除外物纷扰,静心凝神,才勉强控制住了汹涌澎湃的灵力,让它们逐渐在自己体内有条不紊地流转起来。
这般诡异的体验,让人感觉十分漫长,实则很短暂,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空间仿佛在眼前倒错扭曲,接着水声哗啦,被水压迫着胸口的窒闷之感瞬间消失了。
宗子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虽然浑身湿透,但已不再置身水中,只是一屁股坐住了一滩积水。
他猛然抬头,屋舍、树木、青石板,全都恢复了正常大小,不,是他们恢复了正常!
修士们和百姓们东倒西歪地瘫在地上,远处偶有路人经过,都惊讶地看着他们。
宗子珩一跃而起,犀利地目光快速锁住了意图逃跑的人,他们都已经御剑升空,看来那阵法没把他们的灵力彻底吸干净,这么多人四散逃跑,且从背影判断不出谁是陈星永,他要一个个追,根本分身乏术。
宗子珩面色一沉,周身灵压暴涨,不怒而威,他将体内灵力倾注剑身,祭出宗玄剑法第七重天,凌空舞剑,白衣翻飞,剑气幻化出一道道剑弧,长了眼睛般分别追向空中的敌人。
一时间,漫天银白剑弧飞舞,擦过树枝落叶,有吹毛断刃之锋利,打在肉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哀嚎声四起,血花飞溅,天上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坠了下来。
宗子珩利落地收了剑势,狠厉地瞪着地上的敌人,尽管他全身湿透,却丝毫不见狼狈之相,反倒像一只出水的小白龙,挺胸昂首,傲视人间。
“大哥,你好厉害啊!”宗子枭跑了过来,满脸惊喜与崇拜地看着宗子珩,“你已经达到第七重天的高境了?”
宗子珩温声道:“还没有,是借你们的灵力使出来的。”
“没有我们的灵力,你全力一击,也能做到吧。”
“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宗子珩尽管对自己的力量有估算,嘴上却不能说,若让人知道他年方十九,就几乎追上了他大伯和父君的修为,是对长辈不敬。
许之南也赞叹道:“子珩,传闻不虚,你真不愧为一代天骄。”
宗子珩淡定解释道:“许大哥,你过誉了,若不是我吸走了你们的灵力,这一招我使不出来。”
“大哥,你的剑……”宗子枭突然紧张地指着宗子珩的佩剑。
宗子珩低头看向自己的剑,只见那银刃上爬满了细细的裂纹,想来是这把剑从来没有一次承接如此庞大的灵力,所以才……
宗子珩皱起眉,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轻轻抚过剑身。
只听啪地一声轻响,银刃从中折断。
众人都呆住了。
宗子珩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看着手里的断剑,就像看着一位老友折于自己眼前,尽管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却陪伴他十余载。这把剑是他大伯闭关前送给他的,原是让他用于练习,他却一用就用到了现在,因为这已经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剑。
“大哥……”宗子枭小心翼翼地看着宗子珩,只觉痛心不已,大哥那从未有过的伤心的、失落的、困窘的表情,他记了一辈子。
“子珩。”许之南安慰道,“此剑已经完成它的使命了。”
宗子珩抿了抿唇,浅浅地点了点头,心中却茫然无措,他不知道一个剑客失去了剑,该当如何。
纯阳教弟子们已经纷纷掏出捆仙绳,将那些人五花大绑,有人叫道:“大师兄,找到陈星永了!”
许之南眯起眼睛,寒声道:“绑好了、看紧了。”
宗氏兄弟同时看向那昏迷不醒的人,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宗子枭抽出了剑,咬牙道:“把他弄醒,我要……”
“仙君。”一个轻柔的女声在背后响起。
宗子珩转过身去,见是那名被他救起的少女。
“多谢仙君救命之恩,小女子不知该如何报答。”她面颊绯红,想看宗子珩、却又不敢看的小女儿态,十分可人。
“姑娘不必客气,都是因为我们,才让你们卷入这无妄之灾。”
“敢问仙君尊姓大名?”
“我大哥的名讳也是你能问的?”宗子枭抢在宗子珩之前没好气地回道,“不需要你道谢,你快走吧。”
少女愣在当场。
宗子珩责怪道:“子枭,你简直粗鲁无礼,大哥是这样教你的吗?”
“我年纪小,不懂事。”宗子枭理直气壮地说。
“你……”
许之南道:“子珩,此处人多口杂,我们换个地方审讯陈星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