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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个息壤年在旅途中匆匆流过,出发时妮儿三十五岁,现在已经三十七岁了。关于计时系统,《亚斯白勺书》中有明确的硬性规定:六十秒为一分,六十分为一时,二十四时为一天,十二天为一日,三日为一年,十年为一岁。何以如此计时,妮儿早就思考过。在这个系统中,“日”和“年”是“实单位”,分别对应着息壤星的自转和公转;而“天”和“岁”为“虚单位”,与天文现象并无任何对应。那么,为什么要设这两个虚的时间单位?一般人从不考虑,只是习惯成自然地执行圣书的规定。而妮儿断定,这两个虚的时间单位应该来自蓝星,它们寄托着耶耶对故土的依恋。
考察队早就弃船登岸,也离开了禹丁王国的疆域,但仍在教廷的势力范围内。这里是化外之地,地老天荒,人烟寂寥。考察队越向前走,野人的语言越是难懂,好在他们都使用同样的方块字(尽管他们只认得最简单的百十个字),所以交流起来不算太困难;而且所有野人也都随身带着匕首和火镰,自称是耶耶的子孙。看来,《亚斯白勺书》的记载是正确的。
尽管这些野人尚未走出蒙昧,但对“耶耶的人马”很尊重,没人敢来打劫,反倒常有人献上贡品,妮儿也给予更丰厚的回赠。有些胆小的野人只敢夜里悄悄送来贡品,妮儿就把回赠品留在原地。
著名的“长崖”到了。
一条长长的断层壁立如削,向南北无限延展。它高约百米,由于太过陡峭,崖壁上很少有树木,裸露着浅红色的岩层,夹在断崖之上和断崖之下的黑绿色林木中,非常显眼。断壁上面有细细的飞瀑流下,激起满天水雾,即使在晴天也散射着迷人的光晕。这道长崖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作,也在圣书《出蛋房记》中有记载。据说,耶耶的子孙走出蛋房后一直在生死线上挣扎,大约三千岁后才走到这道长崖,此时他们已经形成七个支派。但在这儿,各个支派发生了严重的分歧。有的支派不想再走,因为穿越断层过于艰难,生死难料,而且一旦下去,无法确保能再回来,也就无法再朝拜蛋房了;有的支派仍坚持前进,因为立在断崖顶向下望去,东边是广袤的平原,明显是生存的福地。最后有三个支派继续前行,用长绳一个个缒下断崖。其他四个支派打道而回。
继续东进的三个支派在进入草原之后,由于土地肥沃、气候适宜,便开始了圣书上记述的农耕生活,从此有了爆炸性的发展,直到建立起今天的天朝。“跨越长崖”这个历史分界点大概发生在四千岁之前。留在断崖之西的四个支派从此失去了踪迹。妮儿猜想,这些族群肯定还存在,只不过发展较慢,至今仍是未识教化的土人。
妮儿让考察队先在断层下驻扎,她与押述、苏辛、一位当地的通译及三个士兵去探路。长崖东西之间一直有小规模商业交流,所以跨越长崖的秘道肯定是有的,据推测就在附近。可惜这儿人迹罕至,无法找土人探问路径。他们一行沿着断层往北,披荆斩棘,艰难地推进。
第二天,苏辛突然喊:“妮儿老师,你看!”
前边地势较为平坦,有六处十几米高的圆锥形土堆,显然并非自然之物。“坟墓?”妮儿猜想。不过她觉得不大可能。从大小看,如果是坟墓,必然是巫王或帝王的陵墓群,但这儿不像曾有过繁荣的国度或部落。答案很快就有了。苏辛带士兵挖开土堆,里面竟然全部是骨头!只是时间久远,骨头已经风化,互相粘连。土堆外有薄薄一层浮土,是风力堆集而成。妮儿仔细检查骨骸,发觉大部分属于大型哺乳动物,如鼠牛、鼠羊、鼠马,甚至有少量的鼠狼和鼠虎。粗略估算,每处土堆的骨骸都对应着数万只动物,那么,总共六个土堆,对应的动物应该在五十万只以上。
对妮儿的估算结果,押述和苏辛都非常震惊:什么人造成了如此超大规模的屠杀?当然,它们是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累积而成的,从骨骸风化的程度看,这场屠杀应开始于至少数百岁甚至上千岁之前。
他们依次考察,发觉骨堆的年代越来越近。在最后一处骨堆的最上层,骨骸竟然是新鲜的,大概在几岁之内。六处骨堆的排列大致与断崖平行,妮儿揣摩着,对它们的由来有了初步的猜想。
当晚他们住在骨堆附近。第二天拂晓,突然听到遥远的喊叫声,声音是从断崖之上传过来的,听来应在百人左右。押述立即让士兵做好战斗准备,妮儿和苏辛也都执刀在手。
喊叫声越来越近,其中还夹着动物惊恐的嘶鸣。苍茫的晨色中,断崖上有火光向这边迫近。很快听到动物杂乱的奔跑声,紧接着,一只黑影从断崖上窜出,沿抛物线向地上坠落,伴着兽类的惨叫,听起来像是鼠牛,然后是重物坠地的闷响。这是第一只牺牲者,其后是一只又一只黑影,一声又一声惨叫,一声又一声闷响。等“跳崖”的队伍结束,断崖上边出现了火把的光亮。火光之下,隐约是骑着鼠马的人影。
妮儿说:“看见了吧,这就是那些骨骸堆的由来——这一定是这个部族流传久远的捕猎诀窍,从数百岁甚至千岁之前就开始应用了。他们以三面包围之势把兽群赶向断崖,让它们在惊惶逃命中慌不择路,跳下断崖,然后围猎者就会赶到断崖下,来一次丰盛的篝火聚餐。”她笑着对押述说,“你不必再担心寻找通过断崖的秘道了。一定有的,而且就在附近——否则这些打猎者岂不是白忙活。”
押述恍然大悟,对妮儿的敏捷思维十分佩服。这时,上边发现了下边有人,立即掀起一波喧嚣,不少人向下边指点着,然后是恐吓性的吼叫。最后,几十支羽箭从崖顶射来,扎在妮儿前面不远的草地上。押述忙去保护妮儿。
妮儿笑着说:“用不着,他们只是担心咱们把猎物抢走。”
她干脆往前走几步,对着崖顶挥手高喊,指指猎物,再使劲摇手。不知道上边是否明白了她的意思,反正喧嚣声没有了,也不再有羽箭射来。稍过一会儿,崖顶的人影全部消失了。
妮儿对押述说:“准备迎接客人吧——不,应该是主人,这堆猎物的主人。”
她让苏辛带士兵把摔死的鼠牛集中在一块儿,总共有三十多只。这对一个百人部落来讲,确实是极为丰盛的大餐。妮儿还让押述准备了两件礼物:一把精美的佩刀,一支小巧的弩箭。然后是耐心的等待。
妮儿的估计不错,第一个白天刚刚结束,他们就听到了急迫的马蹄声。很快,四十多名骑手鞭着鼠马急急赶来,手持弓箭和长刀,把妮儿这拨人包围起来。来者都赤着上身,穿着兽皮裙和皮靴。押述不免有些担心——怕这些粗鲁的土人不分青红皂白大开杀戒。妮儿笑着劝他放心,派通译上前沟通。
少顷通译返回,尴尬地说,对方的语言一点儿也听不懂,他们一定是来自长崖之西的偏远地带。妮儿并不着慌,干脆自己走上前,使用万邦通用的肢体语言——指指那三十多只死兽,再指指自己,然后摇手,随即又让苏辛捧着早就备好的礼品送过去。对方首领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剽悍男子,理解了妮儿的善意,立即让手下收起刀枪。他接过佩刀和弩箭,对这两件礼物十分喜爱。他当即慷慨地指指死兽,愿与来者分享。
妮儿笑着让手下接过一只鼠牛崽,示意其他的不再需要。她想要的是越过长崖的秘道,但这件事表达起来要困难一些。妮儿忽有所悟,让苏辛拿出纸笔,写道:“你认字不?”
那位首领仔细看看纸上的字,为难地抓着后脑勺。但他反应敏捷,立即让一位骑者拿着这张纸,飞马向来路跑去。妮儿立即放心了,知道这个部落里肯定有识字的人。首领让手下下马,开始分割兽肉,准备火堆,也热情地邀妮儿等一起参加聚餐。妮儿要在这儿等那位识字人赶到,也就痛快地答应了邀请。
虽然语言不通,但双方热热闹闹地开始了这顿聚餐,双方的疑忌已经消除,气氛十分友好。每人都吃得肚饱肠圆后,那位传信者领着一位老人匆匆骑马赶来。这位老人应该是名祭司,穿着兽衣,戴着兽皮帽,眼窝深陷,目光深邃。他抵达后,与首领匆匆交谈几句,就与妮儿开始了笔谈。他果然是使用同样的方块字,而且相当熟练。
他写道:“你们是耶耶的子孙?”
他的字写得工工整整,妮儿识读起来毫无困难。她接着写道:“对,我们是耶耶的子孙。”
“我们也是啊。”
老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兽皮包,细心地打开。妮儿从他庄重的动作猜出,包内一定是极珍贵的东西。原来是一本硬皮本,已经磨损得很厉害,纸页发黄,显然有年头了。妮儿扫一眼封面,心脏几乎停跳——封面上赫然写着:亚斯白勺书!字迹非常稚拙,肯定是初学者的笔迹。其实,它更为合理的读法是:亚斯的书!只是其中“的”字写得太散,变成了“白勺”。
关于《亚斯白勺书》名字的由来,宗教界曾有过认真的讨论。“亚斯”当是第三使徒的名字,这一点从无疑义;至于“白勺”究竟从何而来,宗教学者们多有争论,对其赋予了各种精深的含义,不过一直没有取得共识。但没人会想到它只是因为书写者(一个孩子)书法的稚拙!即如妮儿,虽然一直以物学家的身份对《亚斯白勺书》探幽析微,但也从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也不奇怪,对于所有息壤星人来说,“白勺书”是从小就每日吟诵的一个词汇,早就刻印在血脉和记忆中,形成了强大的思维惯性,因而没人会从“低级错误”这个角度对其进行质疑。
老人小心地掀开发黄变脆的纸张,第一页上是同样稚拙的字迹:
“耶耶给我这个本子,让我把蛋房的事记下来。”
现版《亚斯白勺书》的开头是:
“耶耶赠我纸笔,命我记录蛋房之事。”
意义同前者完全相同,只是表述上更为圆熟。
就在匆匆一瞥之中,妮儿已经确认这是真迹,而且也引发了很多联想。比如,按照天朝流行的《亚斯白勺书》记载,当时越过长崖的三个支派是阿褚、小鱼儿和亚斯的直系后裔,携带着耶耶子孙最重要的典籍。但这个说法现在值得怀疑了,因为至少在长崖之西同样留有亚斯的直系子孙,否则他们不会持有这么珍贵的真本。其实从逻辑上讲,这种情况更为可信。当时是群婚制,《亚斯白勺书》上明确记载着第二使徒小鱼儿曾为阿褚、亚斯和萨布里生育过儿女。所以,经过若干代群婚之后,已经没有所谓某某某的直系后裔了,那时的支派只是一种社会组织形式,并非依据血缘。但每一支派都会自认为是“正统”,这是很自然的事。
妮儿虽然从来不是虔诚的信徒,但此刻也俯伏在地,虔诚地向这件宝物行礼。她的虔诚感动了老祭司、首领和众骑者,转瞬之间,他们已经把妮儿等认成“自家人”了。
妮儿请求老人在此留驻一天,以便她能把《亚斯的书》通览一遍,这位老祭司爽快地答应了。本来妮儿还为探问秘道而踌躇,她担心这是对方赖以生存的秘密,也许不会轻易告人。但此刻既然已经是自家人,而且妮儿他们是为了探寻蛋房遗迹,对方也就痛快地答应了,首领还答应亲自为他们带路。
妮儿让押述去把队伍带过来,她自己在这儿停留了一个白天,把那本宝贵的真迹通览一遍,并做了抄录。书中记载的都是蛋房的日常生活,但即使再平庸琐碎的细节,在七千岁后也成了珍贵的史料。
在与老祭司切磋的过程中,妮儿还有一个惊喜的发现,原来对方的语言也是能听懂的,它与书面文字仍然基本相符,只是读音变得比较厉害。不过,由于方块字的极度稳定性,与之基本保持一致的口语也不可能变化太大,其语言主干也是稳定的。捅破这层窗纸后,再去辨听对方的语言就不是太困难了。
第三个白天,妮儿的人马与老祭司及众人告别,后者要对吃不完的兽肉进行分割、腌制,暂时不能离开。那位叫丹卓的首领独自为妮儿带路。几个小时后,他把考察队带到秘道的入口,它藏在灌木和藤蔓之中。秘道原来是一条地下暗河,洞径不大,但足以容鼠马通过,过于狭窄的地段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水量也不是太大,大部分路段可以涉水而过。越往里走,洞子越黑,丹卓点起了事先备好的火把。
中间有一段路必须游过去,丹卓脱光衣服,将其盘在头顶,骑在鼠马背上,将火把高高举起,率先下水了。不久他游到对岸,高声呼唤着这边。押述询问地看看妮儿,虽然他相信妮儿不会在意,但毕竟男女有别。妮儿笑着让士兵们照样进行,于是三十个士兵,还有苏辛、成吉、尼微,都脱光衣服盘在头顶,或骑鼠马或游泳,络绎过去。最后是妮儿,押述在她之后保护着。
游到对岸,押述背朝妮儿,以身体做遮挡让妮儿穿衣服。当然,仅靠一具身体是遮不全的,丹卓看到了裸体的妮儿,惊得眼珠子都掉了下来。他自嘲地喊:“我真是个瞎子!原来这位穿军服的小个子是女人!我一直在嘀咕,哪儿有这么漂亮的男人。”
妮儿半听半猜地听懂了他的话,笑着回应:“承蒙夸奖。”她在丹卓烧灼的目光下穿好了衣服,突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便低声问(不想让尼微听见):“丹卓酋长,如果不犯忌的话,我想问你一件事。”
丹卓笑呵呵地说:“没啥犯忌的,你尽管问。”
“在你的部落里,是不是大部分都是光身人?我刚看见你的部下全都是大肚脐,包括你。”
“什么光身人……哦,我明白了,你是说喂奶人。对,我的部落大部分是喂奶人,只有少量的卵生人。”他补充道,“据祭司的记载,从前卵生人比较多,以后越来越少。”
“噢,是这样啊。”
妮儿与押述对望,押述对这个过于敏感的事没有发表意见。妮儿想,丹卓部落对光身人的命名——喂奶人——其实更为准确,说出了两种人类的实质区别。而且他说的“卵生人越来越少”的情况也在情理之中,因为估计这个部落没有限制两种人的通婚,那么,两种人通婚的结果就是后代全部是光身人(喂奶人),一如在天朝的情况。丹卓部落里现在还有少量卵生人,恐怕只是因为偶尔的返祖现象。这更证实了她过去的猜想——光身人才是息壤星人的“原始配置”,对光身人的歧视是完全没道理的。
身为卵生人的押述没有说话,但他分明也领会到了这件事的含意。
那位性格粗莽的丹卓一点儿不耽误时间,直截了当地说:“喂,妮儿,你有男人没?要是没有,我会带着一百匹鼠马的聘礼去迎娶你。”
妮儿温婉地说:“谢谢啦,你的情意让我感动。我没有结婚,但天朝那位世皇禹丁是我的情人。”
丹卓不敢同世皇争爱,悻悻地说:“那个家伙倒好福气。不过,看来他不知道该咋珍惜,他该和你马上结婚的。”
以后的旅程中,他一直闷声不响。尼微看出来他情绪低落,便有点儿担心(担心这位蛮人首领在后悔为陌生人带路),尼微悄悄向押述询问。押述笑着说明了原因——是向妮儿求婚未果——尼微这才放心。他虽然一向对妮儿有敌意,这会儿也对妮儿“战无不胜的魅力”有了新感受。
此后的洞中道路不再有水,向上的角度加大,人工开凿的痕迹也更多。两个白天后,丹卓把他们带出了山洞,前边是莽莽苍苍的大叶树林。丹卓说他也不知道蛋房的具体所在,传说它在最西边,太阳落下的地方,据这儿至少还有一岁的路程。
妮儿真挚地谢了他,说:“丹卓酋长,如果你要求,我们会为你的秘道保密。但我想其实用不着,这儿很快就会成为长崖东西的交通要道,我会让天朝的教廷和皇室为你颁发誓书铁券,让你的部落永远做这个关口的主人,向过往商旅征税。你们将得到丰厚的收入。”
这位酋长喜滋滋地答应了。作为酋长,他不能离开族人太久,他要在这儿同考察队告别。临走前他说:“妮儿,同我抱一抱。”
妮儿笑着走过去,同他紧紧拥抱。趁着拥抱,丹卓附耳说:“你在天朝万一有啥不如意,就来找我!在秘道这儿等我就行,这儿长年有我的眼线。”
妮儿真诚地谢过他,同他告别。
考察队已经深入到林海之中。这儿是绝对的无人区,暗绿色的大叶树林遮天蔽日,暗红色的蛇藤在大叶树上缠绕,把寄生根插到大叶树干上。蛇藤盘旋向上,直到超过大叶树顶,向天空昂着暗红色的蛇头。阴暗的林中有鬼鬼祟祟的林鼠、在枝叶中轻松滑行的鼠蝠、面目狰狞的鼠狼、长着毒牙的鳄龙,以及身体庞大的双口蛇蚓。士兵们在密林中砍出通路,与鼠狼和鳄龙搏斗,艰难地向禁区中心推进。由于押述的机警和谨慎,也由于成吉的高明医技,考察队至今没有减员。三十名士兵一直保持着高昂的斗志,这多半要归功于妮儿,她以女人的细心和温存,有效地凝聚了军心。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她施予的**。在禹丁特意为妮儿制作的隔间帐篷中,妮儿床上常常少不了一个男人,大部分时间是押述,有时是成吉,不过妮儿也周到地把机会分给每一个士兵,尤其是其中最辛苦最能干的。妮儿认为这既是遵从耶耶的教诲(《亚斯白勺书》记载,第二使徒小鱼儿为阿褚、亚斯、萨布里等多名男性使徒生育了儿女),也是遵从大自然的天条(生物演化论阐明,雌雄生物都有四处留情、寻找最优基因的本能,并把它化为两**合的快感)。既然这是神意和天意,妮儿干吗要压抑自己的欲望?何况它还能带来某些世俗的利益。
考察队中除了妮儿的学生苏辛,就只有尼微教士未曾与她一亲芳泽。有天晚上,医官成吉在她枕边说:“妮儿,我要提醒你一句。三十个***的士兵是很危险的,你已经有效地化解了它;但独独撇下一个***的男人可能更危险,你得设法化解它。”
妮儿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笑着说:“谢谢啦,我倒是很愿意化解它。但也许那位高贵的卵生男人不愿屈尊俯就一个卑贱的光身女人呢。”
成吉笑着摇头,“一般来说,任何一个卵生男人都愿意为你这样的尤物把什么鬼出身抛到脑后,但那个目光阴沉的家伙……我吃不准。”
“不管怎样,我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