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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一,我走的也是正门。】
【提示二,我跟你打赌,那个摄像头只拍到了你。】
这两句话就像是钻进血液里的倒刺,在时夜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折腾,等他醒过了神,阿坤早就不知去向,应该是从巷子口跑出去了。
时夜快走两步追出去后,左右看了看,又不见有人来过的痕迹。
这巷子外也是人烟稀少,四周都是早年留下的工厂宿舍,但这个时间宿舍里的住户大多去上工了,若不是要杀人越货或是做点见不得光的暗地交易,谁也不会往这边钻。
时夜皱了下眉头,忽然就涌来一股刚才是自己精神分裂的错觉,又回头看了一眼,心想着莫非樊小余并没有看到阿坤?
时夜边想边穿过小马路,立在超市前几步远,目光略过脏兮兮的玻璃门和门口那不像样的广告牌,转而又抬头定在挂在高处的摄像头,心里就像是长出了无数个小洞,其中还有一条蛇在里面钻来钻去。
那些洞就像是时夜的疑心病,从洞口望过去看不清各种联系,更不知其中谁通着谁,但冥冥中却总觉得只要方式用对了,就能用一根线将这所有的洞串在一起。
所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但凡是破案的脑袋瓜子想象力都可见一斑,只有掌握到罪犯的犯案逻辑,才能想象到对方的作案手法和推论出下一个受害者是谁,抢在罪犯动手之前破案是最佳的。
时夜这会儿也顾不得去思考为何自己突然这么多疑心生出来,所有的注意都被萌生出来越发遏制不住的想象力勾去了,甚至还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挖出来许多他一个厨子不该具备的科学知识,这些没头没尾的东西散落成一盘,滚在一起,好像只等他穿针引线。
时夜脑子里想着,脚下也终于挪动了几步,推开超市的玻璃门踏了进去。
***
小超市的老板坐了一早上也没迎来一个客人,本来么这里不是什么热闹的街区,四周住户大多是工人,若非真有急需的东西要买谁也不会一早上跑来光顾,即便老板将超市的广告牌拿到几百米外的街口,对着还有些人流车流的大马路,也很难将人吸引进来。
上午过去了一多半,老板已经昏昏欲睡,脚边的纸箱子里堆着刚过期的食品,他正愁着怎么低价处理掉,谁知这时门就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
这一眼许久都没放下,糙人见多了突然见着个五官精致衣着考究的难免惊艳,何况这还是个放在人群中瞬间就会捕捉到的帅哥,深色的且熨帖这身材的着装,发梢有些乱,挡住了部分视线,却又平白营造出神秘的色彩,高挺的鼻梁像是被外面透进来的光打上了一层釉子,从头到脚看下来自有一种冷淡的气质。
超市老板还没醒过神,时夜已经来到柜台前,眼神颇为平静的对上来,一开口就是:“老板,能否让我看下挂在外面的监控?”
时夜边说,一手边伸进外套口袋。
指尖却是空的,什么也没抓到,他不由得心里一怔,回想着自己到底是要摸什么出来,又不是警察办案,自然也拿不出什么身份证明。
可是见到时夜这动作的超市老板却有些紧张,挂在脸上没收住。
时夜一下子捕捉到,想来这老板平时也卖些违禁品,突然有生人上门张口就要看摄像,下意识就会觉得是被盯上了,不定是哪个相关部门来调查的,这才心虚起来。
索性时夜也不澄清,就让老板这样误会着又重复了一遍,依然是那个不紧不慢的语调,声音还冷了两分。
超市老板有些结巴的回:“监控……没开。”
时夜略微挑了下眉:“我看指示灯亮着,应该是开着。”
就这样瞬间戳破了老板的掩饰,很快又给他找了个台阶:“我只是看看这十分钟之内拍下的门口的情形,无论有什么,都和这店里无关。”
言下之意是让老板安心,无论这老板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都不关他的事。
难道即使看到他杀人越货也坐视不管么,老板自然不相信这番说辞,当然他也没有杀人越货。但转念又一想,不过这十分钟拍到的画面,能看出什么,别说十分钟,就是这一上午门口也没走过一个鬼影。
超市老板正在犹豫,时夜眼尾一扫,补了一句:“作为感谢,我愿意买下那箱子里的所有东西。”
他指的正是超市老板发愁如何处理的过期食品。
就这样双方达成共识,超市老板交出了上午的录影带,时夜就真的坐在那里安静地看了起来,也遵照约定只定格在这十分钟以内。
超市老板时不时瞄过去一眼,瞅着时夜认真的侧脸,微蹙的眉,抿紧的嘴唇,身体线条有些紧绷,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似的,连眼神也变得锐利。
超市老板越发好奇,走到时夜身后跟着一起看,只见画面里拍到对面的巷子口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看衣着和身形就是眼前这位。
只是画面里这男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好几分钟,像是正看着超市这边,只是镜头蒙了尘看不清他当时的神情。
超市老板实在想不通,这男人站在超市对面半响是在看什么,这会儿又要走这段录像又是在找什么?
超市老板正琢磨着,时夜已经站起身,将录像带揣进兜里,留下一叠钱,便一言不发的将角落的那个纸箱子抬走了。
***
时夜折回巷子里找了个垃圾箱将过期食品扔了进去,拍了拍手又沿着原路返回,脚下走的不快不慢,视线一直盯着前方的地面。
这条巷子不仅脏,而且多年没有人打扫,平时也很少有人经过,地上积攒了一层土,有些地方还有污水,成了泥泞,加上他刚才一路跑过来时踏过水洼,地上留下一串他的脚印吗。
单从脚印来看,刚才跑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这和录像带里拍到的画面相符。
也就是说,方才和他对峙的人并不存在。
时夜脚下一顿,静了片刻,神情有些凝重,直到重新迈开腿,这才将思路捋清楚。
打从出现第一桩命案开始,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对劲儿。
先不说旁人,就说他自己,去了案发现场就能推理出真实画面已经匪夷所思,他又自问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怎么大半夜的居然耐不住好奇心偏要再去看一趟。
在追逐阿坤来到这里之前,时夜还在想他脑海中突然映射出的案发现场的真实经过,只是他的大胆想象么?那真是像极了精神分裂的征兆,甚至像是妄想症。也许根本没有那个凶手存在,因为按照分析bill就是真凶,怎么平白无故的多出一个陌生男人?
直到方才看到和bill分道扬镳跑向这里的阿坤,时夜瞬间和此前出现在推理画面中的凶手联系到一起,唯有一个疑点在对峙时没有解开,即案发当天大猫家门口的摄像头没有拍下这个人出入的任何画面。
那么就有如下两种假设。
一是这个人是假的,是时夜的臆想,那么他就有精神分裂,此前经历的事就存在很多水分,真真假假他已不会分辨。
一是这个人是真的,那么他的确杀了人,而且有要liliai和方彤的动机,那么时夜就没有精神分裂,没有产生幻觉……
时夜皱了下眉,瞬间就将第一种假设推翻。
可第二种假设又牵扯到一个难以解释的问题,为何摄像头都拍不到阿坤,只有他看得到?
或者,他是否应该将假设做得更大胆些?
比如如果这个男人不是假的,假的是这个空间呢?
呵,这在逻辑上真是难以说通。
思及此,时夜站住了脚,垂眸叹了口气,随即自嘲的笑了,又抬手揉了揉眉心,正打算再重头捋一次。
然而下一秒,却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升起,呼之欲出。
其实要将一件看似匪夷所思的事情解释清楚,最大的难关不是这件事有多么迂回复杂,而是要冲破分析者给自己设的迷障。
此前时夜的思路一直纠缠在“凶手是谁”上,这才会被bill和他明明见到却又突然消失的真凶弄得团团转,所以如果暂且抛开这个问题不谈,只单纯去考虑在什么样的“空间”里,一个分明存在的凶手可以“无形”的存在即可。
答案只有一个:这是一个虚拟世界。
只是这答案一浮出水面,时夜就笑了,甚至想下意识否认。
这简直比刚才的假设还要荒唐。
***
时夜正在自我否定时,另一边樊小余和bill已经离开了废弃的厂房,两人的神情都很严肃,正穿出左边的巷子来到三岔口处。
远远地就见时夜一个人立在那里,眼睛盯着地面一动不动,像是灵魂出了窍。
直到两人走近,时夜被脚步声惊动,眼底复杂的情绪还未褪去,目光就迎上两人。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心里都装了一肚子的问题,盼望这里有人能够解答,可是话到嘴边谁也没有问出来,因为那些问题自己听了都会觉得荒唐。
无论如何,只能先回去再说。
不过不能放任方彤的尸体扔在厂房里不管,三人驱车回去的路上,樊小余下车买了一张电话卡打给市公安局报案。
那后来的一路,车里气氛额外死寂,各自沉浸在各自认定的“荒唐”中难以自拔。
樊小余又去摸腰侧,却再也摸不到那里的凸起物,不禁怀疑方才在厂房里摸到的东西是否是错觉,可是为何她脑海中会突然出现bill给她腰侧植入胶囊的画面,因没有用麻醉药而带来的疼痛感都分外真实?
还有在那间手术室里,躺在冰床上的男人是谁,她、bill和大猫居然要合力一起救这个人,这个人一定和他们很熟很熟。
可他是谁呢?
为什么在危急关头,她会知道怎么对付肺气泡?
她不应该知道的,bill也说不记得教过她。
尤其是那些幻觉太过真实,甚至比这几天经历的凶案还要真实。
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樊小余简直不知道如何区分。
唯有一样,樊小余十分确定,那就是她没疯。
***
一转眼已经过了傍晚,外面的天色暗了,路灯亮了,樊小余的卧室里挂着厚重的窗帘,若不是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只觉得是在深夜。
樊小余以为这一觉会睡到第二天,事实上她只睡了五、六个小时就自然醒,坐在床头发愣。
在睡觉前,她递给bill一杯放了半颗安眠药的白水,并且坚持让他留在这里客房里休息,一切都等大家休息好了再从长计议。bill对于这样的安排丝毫没有疑义,喝了水没一会儿就涌上困意,加上之前连续几天没有个好觉,不到十分钟就昏睡过去。
bill睡着了,樊小余和时夜才能放心休息,两人没有过多的交谈,颇有默契的各自回房,一直到现在。
樊小余靠着床头闭了闭眼,再度将上午发生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随即下了床,踏出门口,一点犹豫也没有的走向紧邻的卧室。
樊小余想的很单纯,她的疑问太多,得找人梳理。
时夜的卧室门没有锁,她按下把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奇怪的是,时夜竟然也醒着,但显然精神头没有樊小余足,他正站在桌前,一手撑着桌面,一手端着玻璃杯往嘴里送水。
卧室的窗帘没有遮实,路灯的光透了进来,加上床边还亮着一盏小灯,整间屋子一览无遗。
樊小余推门时,时夜杯子里的水还剩下最后一口,一滴水顺着唇角滑落,毫无障碍的越过脖颈,没入睡衣的领口。
事实上以现有的光线,加上两人的距离,是不可能将那滴水的轨迹看的这么清楚的,可偏偏樊小余不仅看到了,视线还飞快的跟上了。
时夜放下杯子,侧过头,凌乱的发梢垂在额前,衬着那双眸子越发深邃,上身睡衣贴在身上,肩膀很快,腰身很窄,下摆一脚掖进松垮垮的睡裤里,那双得天独厚的大长腿虽是随意站着,可因这昏暗的光,渐浓的夜色,竟然像是在……
撩骚。
这两个字很快滚进樊小余的脑袋里。
樊小余有一瞬间的晃神,其实这一瞬间连一秒钟都不到,不过已经足以让正将目光定在她脸上的时夜抓住。
下一刻,时夜脚下一转,箭步向她走去。
在这短短的移动中,时夜脑子里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他的行动远比想法更有侵略性,神情肃穆,下手也不客气。
可就在时夜刚刚碰到樊小余的瞬间,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就把时夜拽了进去,他甚至没有看清楚自己是怎么躺下的,只觉得腰身重重的落地,连疼痛感都来不及散发出来,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条纤细的手臂。
不过一秒,樊小余已经跪骑在时夜身上,一条手臂卡在他喉咙上,手里一攥就将那件睡衣拽的更加贴身,睡衣下摆被抬起,露出一小节腹肌。
等时夜醒过神,才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樊小余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只嗷嗷待宰的猎物。
那眼神里充满了野性,一下子就击中时夜的心脏。
电光火石间,两个与此时形势极度不符的字眼闯入脑海。
时夜不及反应,嘴里就低声道:“余儿,你轻点。”
那腔调又沙哑又低沉,仿佛呓语。
而且话音落地,时夜自己也愣住了。
这酥酥麻麻的感觉,这么亲昵的称呼,还有像是这样被樊小余压在身下,一切的一切都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