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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暑假许临生没有回自己家,久久也没再去找江程远玩。
放假的第三天,久久就跑回了老家,重新变成了个野孩子。每日里跟村子里的小朋友一起上墙爬树,下河摸鱼,把自己晒成了个煤球,日子过得很是逍遥自在。
遗憾的是,一周后,这样的好心情就彻底拜拜了。
那天,久久跟表弟才拿着竹竿和一袋子知了兴高采烈地回到爷爷家,就见许临生端坐在矮桌前,正人模狗样地跟爷爷一起喝着茶。
久久指着他大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许临生瞥她一眼,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在你家呆着也挺无聊的,就过来玩玩呗。”
“哈?”久久目瞪口呆。
爷爷笑眯眯地捋了把胡子,对久久招招手:“回来啦?”
久久忙一头冲到爷爷怀里,撒娇打滚求呵护,爷爷笑呵呵地搂着她,任她在怀里拱来拱去。
透过胳膊的缝隙,久久偷偷望向许临生,只见他仍旧坐得笔挺,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
久久暗自下定决心,既然在家里的地位已经无可挽回地比不上这个混蛋了,那么就一定要保住在老家的宝座!
吃过了午饭,久久又要跟表弟还有邻居家的几个小孩一起出门去粘知了。本想无视许临生,谁知他居然就自顾自地也跟了上去。
久久冷哼一声,一路上没理他,带着村里的孩子们大步走在前面,一路上欢声笑语。
许临生一个人落在后面,双手插着兜,悠悠然地跟着,丝毫没有一点不快的样子。
夏日的午后,阳光灿烂得好似漫天洒金粉,闪得人眼前晃啊晃。
一群人很快就走到了村子东头的树林里,各自张罗着手里的竹竿,展开了捉知了的大业。
有人的竹竿顶端是用一个铁丝网圈了个圈,然后系了个塑料袋,而久久的竹竿头上则是粘着一大块面筋。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穿梭在树林里,比那永不停歇的知了声还吵闹。
因为技术精湛,转眼久久就已经粘到了好几只。她兴奋地把知了放进随身带的袋子里,转头的时候,看见 许临生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背靠着树干,闭着眼睛,一副懒洋洋午睡中的样子。
阳光穿过树叶细碎地洒下来,在他的脸上照出斑驳的光影。
夏日正好,白衣短裤,干干净净的男孩安静地沉睡着。
这样的画面,跟周围衣服脏兮兮,鼻涕挂嘴边叽叽喳喳的孩子们,好像是在遥远的两个世界。
久久一时间有些发怔。
直到邻居家的女孩子拽了拽她的衣服,才回过神来。
“久久姐,知了抓了不少了,还继续吗?”
久久看了眼那边安然沉睡的人,心里有些烦躁,一挥手道:“不抓了,今天就这些吧,走,去河边玩去!”
一呼百应,一群人又大呼小叫着往村子西边的河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久久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许临生已经站起身来,又双手插兜懒懒地跟在了后面。
邻居家的女孩子拽拽久久的衣角:“久久姐姐,他怎么一直都不跟我们玩呢?”
久久忙回过头来,一脸语重心长地叮嘱:“你千万别理他,他人可坏了!所以你一句话都不要跟他说啊!”
女孩子茫然地点头答应。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了河边,撒了欢地冲进了水里。
为了引水灌溉,去年全村都修了水渠,也就在这条河上拦腰修了一条宽宽的堤坝。因为并非是大河,河水并不深,水最浅的地方,跳下去也只会淹到小腿而已。因此,一群人都大胆地踩着堤坝就到了河浅的地方,男孩子们纷纷跳下去摸鱼摸螃蟹,女孩子则站在堤坝上指手画脚地指挥。
许临生坐在靠近河岸边一处没有水淹过的堤坝上,河边高大的杨树恰好挡住了热烈的阳光。他又眯起了眼睛,一副懒懒的样子。
久久早就把短裤卷到了大腿边,跟着男孩们跳了下去。
不一会儿,就听见一个男孩大叫一声,猛地把手从水里举起来。只见一只大螃蟹死死地夹住他的大拇指,男孩子一边“哎哟哟”地叫着,一边在水里跳来跳去,还拼命甩手想把螃蟹甩掉。
一群人顿时大笑,纷纷上前去打着帮忙的旗号一边嘲笑一边捣乱。
没过多久,一群人就全都跳下水,玩起了打水仗。各种尖叫声伴随着怒骂声,河中一片欢闹。
唯独许临生仍旧隔着一段距离独自坐在那里,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两耳不闻窗外事。
久久看着他悠悠哉哉坐在一边,一身的干净清爽,心中顿时冒出一只小恶魔来。她弓腰弯身,悄悄地沿着堤坝摸到了许临生身前,伸出双手,抓住他的双脚猛地往下一拽!
“噗通”一声,许临生结结实实地跌进了河里,成了全身湿透的落汤鸡。
久久一边拍手一边指着他哈哈大笑。
许临生从水里站起来,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即便浑身湿透,也丝毫不显狼狈。他望着捂着肚子笑得快喘不过气的久久,嘴角一挑,一步上前猛地搂住她的脖子,脚下一绊,久久就跟个饺子一样地滚进了水里。
一阵慌乱的手脚乱扑,好容易才站了起来,久久被呛得直咳嗽。转头看许临生,只见他站在一旁,一脸嘲笑地望着她。
久久顿时急怒攻心,指着许临生对其他孩子喊:“给我把他弄到水里去!”
一群孩子都是人来疯的主,一听久久这话,立马就围了过来企图把许临生也弄倒。
许临生左闪又推,把几个男孩子都给反按进了水里。怎奈女孩子也加入后,他实在不好再跟对付久久一样上去就搂人家脖子,于是没过一会儿,许临生也被一群人成功地推倒了。
久久大笑着高举双手冲过来,在许临生刚站起来的那一刻一个猛虎扑食冲上去,一把又将他扑倒在水里。
两人鬼叫着在水里滚成了一团,旁边一群孩子大笑着加油鼓掌。
一群人闹腾了半天,终于是累了,于是便全都坐到了堤坝上一边休息一边晾干衣服。
经过那一番闹腾,孩子们也早就不再把许临生当外人,此时围着他叽叽喳喳地问着,你叫什么啊,你跟久久什么关系啊,你家哪里啊,你在哪里上学啊……
许临生居然也是难得的好脾气,有问必答,还跟男孩子们约好了改天一起去后山掏鸟窝。
而男孩子们在听说他家在部队,他认识好多会武术的叔叔时,一脸的羡慕嫉妒恨,纷纷围着许临生求指点。
久久顿感鸭梨山大,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女王地位也要被抢走了呀!
正当久久想着要找什么理由打断他们热火朝天的聊天时,只听一声滚雷,眨眼间,雨点就劈头盖脸砸下来了。
一群人立马跳了起来,尖叫一声,埋头就往村子里冲。
经过一处池塘子的时候,久久大喊一声:“停!”而后迅速摸到池塘边,掐了一大片荷花叶下来,顶在了头上。
一群人顿时有样学样,连许临生也摘了一片。
于是,一群半大的孩子,每人头顶着个荷花叶子,大呼小叫着,冲进了雨里,踩起一路水花飞溅。
那日之后,许临生跟沈久久的关系奇异地就变融洽了起来,虽然也没有多么的亲密无间,但至少不再是见面就像斗鸡一样眼瞪眼了。
乡下的日子悠闲又自在。白天天晴的时候,要么拿着竹竿去捉知了,要么下河摸鱼,再或者去后山掏鸟窝。
下雨的时候,那就在家里,邀请了村里的小朋友到家里,一群人玩拾石子,玩骑木马,玩跳房子,玩一步一回头,玩挑冰棍棒,再或者跳皮筋。
许临生只玩骑木马的游戏。两个人各自用一条腿站立,另一条腿架在膝盖前,用手抓住,而后蹦着向前互相撞击。谁能站到最后,谁就赢了。
这种激烈的游戏一向都只适合男生,而每次许临生都是站到最后的那个。
当其他人开始玩别的游戏的时候,许临生就捧着本从村子里一位叔叔那里借的武侠小说,坐在一边安静地看。任久久他们吵成什么样,都能一页一页读得入神。
晚上的时候,爷爷家会把饭桌搬到院子里,一家人一边乘凉一边吃饭。
之后久久的奶奶会在院子里铺上一张大大的凉席,在旁边烧一些艾草驱蚊虫。久久和许临生就坐在凉席上,一人抱着半个西瓜对头啃着。完了躺在凉席上,望着夜空中明亮的银河,渐渐进入梦乡。再在半睡半醒间被抱到里屋的炕上。
除了这些,偶尔久久和许临生也会帮着做些农活。比如,每人拎个小桶和小铲子,去菜园里除草;或者帮院子里葡萄架上的葡萄藤捉青虫;再或者,跟着奶奶去茶园里采茶;再或者,赶家养的几只鸭子去池塘边喝水。
也曾经应邻居婶婶的邀请,两人跑到山上邻居家包的果园玩。两人不仅在人家的果园里吃了一整天的水果,临走还各带了一大筐回家。
还曾经赶上村里放电影。早早就吃完了饭,各自抱着个板凳,跟着村里的大人小孩一起去村中间的空地集合。那边早就搭好了一个幕布,两人挑了靠前的好位置坐下来,一边嗑着家里带出来的瓜子,一边仰着头看电影。
就这样,暑假转瞬即逝,该回城里的时候,不仅久久死赖着不想走,连许临生都直叹气说暑假太短。
最后坐上回城的汽车时,两人都很是低落。
看着爷爷奶奶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久久偷偷抹了把泪。
许临生看她一眼,没说话,从书包里掏出了条手帕地给她。
久久接过来,含混地说了句“谢谢”,就胡乱地擦完眼泪鼻涕,又递还给他。
许临生看着脏兮兮的手帕,没接:“不要了,明年还可以再来的,哭什么。”
久久“哦”了一声,把帕子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说:“许临生呐,我突然觉得,你最近好像也没以前那么讨厌了。”
许临生扭头看了她一眼,道:“别想抄我作业或者让我帮你做作业。”
久久一呆,扭头望着他,试探地问:“难道……你写完了?”
“恩。”
“怎么可能?!你不是一直都跟着我们在玩的么?!”
“抽空写的。”
久久想起自己那本空白的《暑假作业》,欲哭无泪:“我才写了三页呢……”
许临生拍拍她:“加油,明天才开学,你还有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时间。”
于是,在被许临生坚决而残忍滴拒绝了借作业给她抄或者帮她做作业之后,沈久久足足熬夜到了半夜三点,才马马虎虎地把一本《暑假作业》糊弄完。
拖着快断掉的手爬上床时,久久在心里第一万零一次地呐喊:许临生哪里有变好?他明明就是个实实在在的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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