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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于极乐殿众采女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卯时未到,各厢房内己隐隐传出起身的响动,极乐殿的宫婢们也有条不絮来回穿梭于各厢房,伺候着晨起的小主。张万福领着一大群手捧礼服的宫人,来到极乐殿内,向往各间厢房内送去受封的礼服后,又极利索的在殿院里摆放好祈福之用的紫檀雕花条案,条案上端放着硕大的金漆莲口雕花香炉,条案前两米处,数个密绣彩莲的蒲团,依次排开,细细看去,不多不少正好十一个。
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瞅着近辰时,南次厢房率先打开,莫如芝身着金丝碧绣礼服,头偑凤蝶鎏金簪,一枚珍珠紫玉步摇斜插在高挽的云髻间,后髻处一朵彩珠金丝绢花别致点缀,看来她为了今日的册封大典,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思的。
踏出厢房,莫如芝笑魇如花,如弱柳迎风般扭动着纤纤细腰,走向殿院内早己摆放好的蒲团,回身略微环视各厢房,见其他采女也身着盛装,从厢房内向殿院正中聚集。莫如芝朱唇微抿,精致的容顔上露出傲然的浅笑,理所应当的站到了最前排的蒲团旁。
众采女对于莫如芝的举动并无异议,轻移莲步陆续行来,在蒲团旁恭身站定,何苓儿自然而然的被挤到了最后面的蒲团旁。采女四人一列,共分三列,前两列自然是满满的四人,而最后一列因为少了青霜,便仅有三人恭站。列队末尾的一处空缺,使得列队显的极不完整。
何苓儿颌首侧看了一眼身旁的空位,眸子里满是怅然之色,自从青霜搬到与极乐殿相隔甚远的逸月轩后,便完全失去了联系。今日众采女共享册封大典之尊荣,也不知身处逸月轩里的青霜是何状况,病情可有好转?
“哎!”想起了青霜,何苓儿微声一叹,为青霜错过好时节,而暗自惋惜着。
站在何苓儿前排的尹紫荆好似猜透了何苓儿的心思,身子微侧回头暗讥道:“何采女可是想起了与你甚为交好的邱采女?”随即一声轻笑,不屑的继续言道:“不过也难怪何采女如此惆怅,若非邱采女得了恼人的麻疹,此时理应与众姐妹同享这难得的尊荣。这便是万事天注定,半点不由人,怪只怪她自己个儿无福消受圣恩。呵呵!”言毕,尹紫荆掩唇一阵轻笑,双肩得意的微微轻颤,好一副幸灾乐祸的小人嘴脸。
“你!”何苓儿闻言,轻呼而出,双唇嚅了嚅却终归强忍着不满不敢与之辩驳。家世本就不算显赫,再加上她这怯懦的性子,纵然再借她一个胆子,也不敢与尹紫荆等人多作计较。
何苓儿的软弱回应,让尹紫荆颇感无趣,斜瞄了她一眼,鄙夷的撇了撇双唇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何苓儿了。
这时,一名宫人大步从极乐殿外,径直走向站在一旁的久不出声的张万福,恭敬的言道:“启禀张公公,逸月轩里己经打理妥当,邱小主此时己经在轩院里候着,只等时辰一到,便可同行册封大礼。”
“嗯,如此甚好。”张万福点了点头,抬手微微一挥,示意该宫人退下。
站在最前面的莫如芝闻言却沉不住气了,“张公公,怎么逸月轩里也与极乐殿同行册封大典吗?”说话间,眸子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邱青霜患了麻疹,拖着病残之躯,岂配受封?”语气里隐透出强烈的不满,其他采女闻言也微声细语讨论着此事,众人对患疾症的邱青霜,在逸月轩里养病都能同步受封表示极不理解。唯有站在队列最尾的何苓儿眸子里光泽微亮,娇俏的双唇微微一裂浅笑开来。
张万福对莫如芝微一叩首,淡声言道:“邱小主身子抱恙不便前来极乐殿受封,但是规矩却是不能乱的。皇后娘娘额外开恩,允她足不出户受封大典。”
“哼!”莫如芝暗声恨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都己经成那副鬼样子,竟然还可以行册封大典,当真让人气郁不堪!”
身后的尹紫荆急忙讨好的低声言道:“听说这位邱青霜是皇后娘娘是亲戚,好象......”略作思索,继续言道:“对了,好象是皇后娘娘亲姐姐的庶女......”
“咳!咳!”尹紫荆的说话声传入张万福的双耳,当即微声一咳,斜瞪着尹紫荆冷声言道:“放肆,皇后娘娘岂是可随意议论的。邱小主是否有资格受封,当由祖宗家法说了算,尹小主如此言语,可是在暗指皇后娘娘殉私?”
“哦,不不!臣妾不敢,臣妾妄言了!”张万福如此一说,尹紫荆一惊,双颊骇的通红,连连否认同时噤声不语,一对眸子略有怯意的扫了一眼张万福,见其面色微虞,这才暗暗的松了口气。
莫如芝闻得尹紫荆言语,心里微微一惊,不敢接过话去回身站直身子静待着时辰到来。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一声高宣,身着金凤锦袍头偑七彩凤簪的皇后娘娘,在若干宫婢的簇拥下款款而至......
逸月轩
邱青霜身着盛装同样轻纱掩面,在宫人的伺候下,从辰时开始跪于蒲团上焚香祈福,直到双膝酸软几近麻木,又听着宫人宣读着长篇繁琐的宫文条款,,如此折腾直到午时许,册封大典方才宣告结束。
看着宫人们退出逸月轩,青霜终于如释重负软软的跌坐在蒲团上,一面伸手揉捏着麻木的双膝,口中一面发出轻微的唏嘘声,努力试了试想要站起身来,却总使不上劲。正在此时,青霜只感有人轻搀着自己的手肘将自己搀扶了起来,青霜回身一看,一张陌生清丽的面孔跃入眼帘,“你......你是何人?”青霜站起身来,满面狐疑的看着眼前的陌生女子。
陌生女子相貌普通,皮肤虽显白晰却隐隐有些暗泽的斑痕,头顶上挽起的宫髻不难看出是名宫婢,得青霜如此一问,该女子恭声应道:“回邱小主,奴婢是药园子里的粗婢心儿,在高嬷嬷身旁办差。”
“心儿?”青霜碎声默念着,这才记起曾几何时高嬷嬷的确提及药园子里有一位宫婢名唤心儿,青霜面露恍然对心儿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她搀着自己的双手上,轻声询道:“心儿,我可是患了麻疹之人,你与我如此接近,你就不怕染了病气?”
心儿俏皮的掩唇一笑,离青霜却更近了些,轻声笑应道:“回小主,奴婢不怕。奴婢早年也曾得过麻疹,当时宫里的人要将奴婢赶出宫去,亏得高嬷嬷不嫌弃奴婢,并亲自求太医院替奴婢开药,奴婢才捡回一条性命。太医有说过,患过麻疹的人是不会被过病气的。所以奴婢不怕。”言毕,心儿有些得意的仰了仰头,眸子里满是稚气。
青霜笑望着心儿脸庞上那暗泽斑痕,心中当即释然,想必这些斑痕便是当初患上麻疹时落下的吧。
“小主,奴婢替高嬷嬷来送膳食,小主折腾了一上午定是乏了,进房歇息片刻再用膳吧。”心儿虽然年纪不大,却极为体贴,想来定是高嬷嬷平日多加教导的功劳。
“你替高嬷嬷送膳食?这是为何?”青霜这才想起,此时理应是高嬷嬷前来才是,不由奇怪的问询道。
“高嬷嬷昨儿夜里受了风寒,刚服了药歇下。”心儿轻声应道,说话间搀着青霜往厢房内走去。
“受了风寒,高嬷嬷可有大碍?”青霜担心的急声询道,双手下意识的返手拉着心儿。
“小主放心,高嬷嬷身子一向健硕的很甚少患病,即使偶有寒症,一两日也就痊愈了。”心儿见青霜担心,急忙宽慰着应道:“相信再过两三日,高嬷嬷便可康复,这几天就让奴婢来伺候您吧。”说着,乖巧的对青霜笑了笑,青霜情绪稍缓,与心儿相视一笑,进入厢房坐定下来。
心儿虽然年纪不大,却己进宫三年,对于宫里的一些杂事趣谈甚为了解,并且口齿极其伶俐时常即兴说上一些趣闻,令青霜开怀不己,逸月轩里因为有了心儿,显的有了少许生气。
青霜暗地里则照曾少聪的吩咐,开始服用解药。药效果然了的,自服用当日,脸上及身上的红斑便不再痛痒,次日再服过一贴药后,殷红的斑疹更是淡了许多,青霜原本红肿不堪的脸颊,终于隐隐可见原本的妍丽媚顔。
用药第三日,红肿全消唯有细看才能看见浅粉的斑痕,青霜坐在妆台前,自患疹以来,第一次从铜镜里细看自己。以往的时日里,虽然是故意装病,但面对自己容顔巨大的变化,终归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至于那能映照出面目的铜镜,更是一直被她反扣在妆台上避之不及。
此时青霜从铜镜里端详着自己依旧姣好的面容,悄然一笑,一对梨涡时隐时现,暗声自语道:“红癍己消,便不会引人侧目,若义兄真能带我出宫,也算是重新活了一回。”说着,似想起什么一般,暗恨的言道:“至于邱府,我定会如我母亲当年一般,逃的远远的,永不涉足!”
“呵呵,什么永不涉足?”这时,身后传来心儿的调皮的轻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