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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川静在之后的那段日子里生活可谓是一团糟,诸事不顺,总觉得有人在恶整自己,偏偏又拿不出证据。去找自己的哥哥诉苦,小川副队长也只是安慰她可能输她的神经太紧张了,放松些。高杉晋助是直接无视了她,那一日那样冰冷而阴鸷的眼神始终让小川静再也不敢靠近高杉晋助。
小川静终究也只是他们生活中的小小插曲,无论如何,生活还是在继续,时间也已走到了他们站上攘夷战场的第三年。战场之上的硝烟似乎永远也停息不了,天人们的势力却逐渐的朝内渗透。
在这样的情况下,幕府现今的当权人德川定定竟然下大了命令军士们卸甲归田的命令。来到鬼兵队宣布命令的那个使者直接被打了出去。鬼兵队从来都不是幕府的拥护者和下属。吉田裟罗至今还记得那一日的夕阳染红了半边的天空,血色的残霞打下的光线落在高杉晋助的脸上,衬得那张俊朗的面容仿佛带上了杀伐之气。高杉晋助墨绿色的眸子注视着前来的使者,嘴角的笑容冰冷而嘲讽:“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简直是愚不可及。”
当时的他们或坐或站的待在一旁,沉默的不发一语。听从即使死,天人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些踏着他们无数尸骨的攘夷志士呢?可惜这个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志愿军队伍之中的军士听到这样的命令,为着那虚假和平的表象,心甘情愿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然而,却没有多少人逃过幕府随之而来的猎杀。
一时之间,攘夷战场之上似乎只剩下鬼兵队在负隅顽抗。即使如此,鬼兵队总督用兵如神,加之鬼兵队军士中能人众多,竟也让天人们久攻不下。
这般僵持了几月之后,幕府张贴出公告——三日后午时,处决吉田松阳。
听到负责侦查的士兵带回这样一个消息,托着托盘走入的吉田裟罗,手上一松,托盘上的茶壶和茶杯“哐当”的碎了一地,溅湿了她和服的下摆。吉田裟罗神色恍惚的抬步,好似全然未看到面前的地板之上满是碎片。高杉晋助伸手将吉田裟罗拉到自己的身边,避免了对方因此伤了她自己的场面。
吉田裟罗清雅秀丽的面容之上透着难掩的悲伤,她伸手紧紧的抓住高杉晋助的手,平日里总是温柔婉转的嗓音低落而无力:“是陷阱。”是的,是陷阱,可是他们明知如此却还是得往里面跳,别无选择。请君入瓮,那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
高杉晋助的手顿了顿落在了吉田裟罗的腰上,将神色有些凄婉的少女拥入怀中,低沉魅惑的嗓音一字一顿的缓缓许诺:“裟罗,放心,我会将松阳老师带回来的。”如同每一次他对她承诺之时那般郑重其事。高杉晋助心思百转,很少有人能猜中他的心思,偏偏吉田裟罗就是能做到。他从不对吉田裟罗撒谎,任何事只要她想知道,他便会说。
“等到将老师救回来之后,我······”高杉晋助低头对上吉田裟罗水光潋滟的墨色眸子,摇了摇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算了,等我回来再说。”却未想到往后许多年,吉田裟罗都没等到高杉晋助原本想说的那句话。
吉田裟罗低低应了一声,靠在高杉晋助的胸口处,两个人的心跳声仿佛渐渐重叠在了一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冲淡她心中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隔着门帘,似乎还能听到门外清水月姬压抑的低声啜泣,以及坂田银时慌乱的安慰声。片刻后,清水月姬故作凶狠的声音响起:“混蛋天然卷,你一定要把松阳哥哥救回来听到没!”吉田裟罗甚至都能想象出此时的清水月姬必然是微红着眼眶,揪着坂田银时的衣领神色不安的如此说着。
吉田裟罗叹了口气,神色有些苍白,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这个从一开始就猜想到的最坏的结果还是来了。
鬼兵队不能听从幕府卸甲归田的命令不仅是因为那是个催命符,更是因为若是他们手上没了鬼兵队的力量就更加不可能救出吉田松阳了。幕府容不下吉田松阳,而他们绝对要救回自己的恩师。
那几日高杉晋助,桂小太郎,坂田银时,坂本辰马以及那些参与救援的松下私塾的学子们几乎日日夜夜都在探讨着布局计谋,行动计划,每个人都是一副忧心忡忡夜不能寐的模样。最终还是吉田裟罗看不下去了,熬了一大锅安神助眠的药水,强硬的让每个人都喝下去。
“你们这幅样子怕是到时候得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今日到此为此,夜深了,喝了汤药就去睡吧。反对无效。”
······
“呀”吉田裟罗捂着自己受伤的手指,脸上的神色有些迷惘和不安,今日自打高杉晋助等人出发之后,她便一直心绪不宁的。虽然她一直在对自己说,那不过是对晋助他们的担心,却无法排解心中不断汹涌的不安情绪。占卜师的第六感往往很准确。吉田裟罗摇摇头,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那些不舒服。‘晋助他们一定会把父亲带回来的,我该做好饭犒劳他们。对,我该做这件事’,吉田裟罗站起身朝着厨房方向走去······
“裟罗。”高杉晋助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压抑着的悲伤。
吉田裟罗转身手指无意识的蜷缩着,紧揪着自己的衣角,努力忽略心中不详的猜想,扬起笑脸:“晋助,父亲呢?”
高杉晋助动了动嘴唇,最终痛苦的紧抱住吉田裟罗:“裟罗,对不起。”身上的血腥味比每一次都要浓重,不难想象他是经过怎样惨烈的厮杀方才冲出重围。那些都是别人的血。
“晋助,别开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吉田裟罗的身子轻轻的颤抖起来,她知道的高杉晋助从来都不开玩笑,可是她却宁愿这一刻他是在逗弄她。
高杉晋助叹了口气,沉默的揽紧吉田裟罗,那力道就好似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我们只抢回了······”下边的话似是再也说不下去般梗在咽喉之中,让嘴中泛起苦涩。吉田裟罗轻轻推开高杉晋助,跌跌撞撞的朝着院落之中走去,她想自己去看看,即使是会痛彻心扉,也想去看看。
参与此次行动的松下私塾的众人浑身浴血,沉默的围站在庭院之中,脸上的表情被低下头落下的阴影所遮蔽看不真切,然而周身环绕着的悲伤绝望的气息确实如此的浓郁,仿佛在那一刻他们被世界所抛弃。
抿起嘴,吉田裟罗安静穿过一个又一个人的身旁,走进围在最里围的几人,透过留出的空隙看到的唯有一个孤零零放在地上的头颅。嘴角含笑,却永远不会再睁开眼睛的吉田松阳的头颅。吉田裟罗仿佛失去支撑般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她想起了那一年藤田亚纪决然而温柔笑脸,她想起了那一年那个名为吉田松阳的男子微笑着朝自己伸出手的样子,她想起了他们那一路那个男子将在护在身后的模样。那是她母亲一辈子心心念念至死不悔的人,那是她当做生身父亲的存在。那些年,那些事就在脑海之中如同走马观花一般的回放,清晰如同昨日,而那个男子却永远永远的走往另一个世界,无法再回来。
有人温柔的抱住了她,就像那一年吉田松阳被带走时给了她如同浮萍般无助的心一根浮木。吉田裟罗知道现在自己靠着的那个胸膛属于高杉晋助,她也知道对方的担心,可是现在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裟罗不要哭。”原来自己哭了吗?吉田裟罗愣怔的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本来不想哭的,本来不该在这时候哭的,可是为什么眼泪却怎么都停不下来呢?吉田裟罗从来都是优雅淡定的模样,唯一一次的落泪便是在吉田松阳被带走的那一日。高杉晋助面对吉田裟罗的眼泪一向都是手足无措的,那些谈判之时的舌粲莲花,在看到那张梨花带雨的面容时,似乎口齿都变得笨拙。他知道吉田裟罗哭泣的模样很美,我见犹怜,却一点都不希望吉田裟罗哭泣,可每次都只能那样笨拙的说着同一句话。
“裟罗,松阳老师让我带给你一句话:不要恨。”高杉晋助的话语传来,一字一句似是说得极为艰难。吉田裟罗轻轻叹息,将脸颊埋入了高杉晋助怀里。吉田松阳只是单纯的期望着自己宠爱着的妹妹和女儿能够幸福,遂将其托付给了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他懂得这几人彼此间真切流动着的情义。
这两个少年会真心的对待着清水月姬和吉田裟罗。吉田裟罗不比清水月姬,裟罗考虑的事情总是深沉几分,吉田松阳并不愿让吉田裟罗如同藤田亚纪般画地为牢。恨是太深沉的感情,很容易磨灭一个人心中的欢乐。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却为料到确实那一句话生生的堵在吉田裟罗和高杉晋助之间,让两人整整错失了五年的年华,甚至于险些分道扬镳。
良久良久之后,吉田裟罗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站起身。
“父亲,并不希望看到我们这样。而今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想让父亲入土为安,葬在那个他花费了毕生心血的松下私塾。”语调沉着而哀婉,脸上的神色依旧苍白。这样的吉田裟罗是他们彼此陌生的,然而她的话语却依然点中了他们的心声。悲伤解决不了所有的事情。
那些围在周围的学子们沉默的点点头,四散开去整理军队的事物。他们需要绝对的空暇,避开所有的感染,安静的让他们的恩师在松下私塾入土为安。
一时之间,原本还显得有些拥挤的场景,而今便只剩下高杉晋助,吉田裟罗,桂小太郎,坂田银时,坂本辰马这五人在场。
“裟罗,我买到了好食材哦。呵呵,今天松阳哥哥会回来,我们吃得丰盛点好了。”一大早便出去寻找食材的清水月姬就这般措手不及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而清水月姬脸上的笑容也在见到放置在地板之上的吉田松阳的头颅之时消失殆尽。
坂田银时低着头站在清水月姬的面前,额前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清水月姬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却从靠门而战的桂小太郎和坐在门口台阶上的高杉晋助身上,隐隐约约猜到了他们想要说的是什么。吉田裟罗脸色苍白的被高杉晋助揽在怀里,看着清水月姬的墨色眸子里饱含担忧。
“对不起……”有谁在耳边这么说着,可是清水月姬不想听,她只想吉田松阳能够回来,那是被她奉为救赎的存在。
“松······松阳哥哥。”清水月姬声音颤抖的如此叫唤着。她不吵不闹,全然不似往日的张扬,她只是脸色苍白的对着坂田银时说道:“骗子!坂田银时你个大骗子,你明明说会把松阳哥哥带回来的。”随后便头也不回的甩上了房间的房门,只留下一句‘我想一个人静静。’平静的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安。
清水月姬不同于吉田裟罗,她带着些大小姐脾气,常常都是想笑便笑,想哭也不会忍着,偶尔便坂田银时气急之时,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哭着追着对方打的事情。可这样一个情绪外放的女孩,如今却沉默的不落泪。怎么能让人不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