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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延琛与孟晟带着数人前往兰亭序。
此时兰亭序里丝竹之声淡淡流出,分外清雅,陆陆续续地依旧是有客人到来,或手谈,或听曲,丝毫看不出前些日子在这里边发生了命案。
微风习习,夹杂在风中的燥热与暑气追着人来,只是踏入兰亭序时,所有的燥热都被拦了下来,丝丝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与那高雅的琴乐之声融合在一起,莫名多出了些许孤傲清冷的出尘之意。
楚延琛与孟晟迈入兰亭序时,一位姿容清雅的女子从楼里走出,面上带着清浅的笑,迎了上来,对着楚延琛与孟晟屈膝一礼,道:“小女子燕琴见过楚大人,见过孟大人。”
她的身上带着一抹浅淡的莲花香气,轻轻浅浅的,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若有似无,极其勾人。修长白皙的脖颈微微垂下,呈现在楚延琛和孟晟面前的是一截宛若白玉般的雪肤。
女子的举动未有丝毫不妥当的动作,但却给人一种特别的魅惑感,勾得人心生怜爱。
这一位便是兰亭序摆在明面上的管事燕琴姑娘。
孟晟看了一眼一脸平淡的楚延琛,知道今日这燕琴姑娘能够如此热络地亲自下来迎接,应是看在楚延琛的面上。他微微一笑,伸手虚扶了一把,道:“燕琴姑娘有礼了。”
楚延琛对着燕琴略显冷淡地颔首示意。
“燕琴姑娘,您自去忙您的吧。”孟晟知道菊乐楼在哪儿,也没想着让燕琴陪同在旁,他们是来查案的,又不是来找乐子的。况且,这燕琴,谁知道是谁的人。
孟晟如今三十而立,早就过了毛头小子的冲动劲儿了。虽是出身寒门,但是能够爬到如今这个位置,很多事儿都是经历过的。
燕琴笑意盈盈地道:“既如此,燕琴就不叨唠了,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让人来寻我。”
她盈盈一拜,便就干净利落地离开。裙摆随风飘动,婀娜的腰肢微微摆动,看得人心神簇生。
孟晟看着燕琴离去的背影,不由地感叹道:“可真是个美人。”
他笑着看了一眼神情平静的楚延琛,低低地道:“要不是你来,只怕这位燕琴姑娘还不会出面。说到底,还是你面子大。”
楚延琛听着孟晟这打趣的话,他笑着摇了摇头,道:“孟大人,咱们先去看看现场吧。”
孟晟见楚延琛不欲多说,便收了话头,带着人往另一头走去。楚延琛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燕琴离开的身影,他的眼中带着一抹深思。
兰亭序虽然发生了命案,但却并未封闭。兰亭序的大多数院落都是隔开的,如今不过是将菊乐楼以及连着的客房都封了,由官府的人守着。
楚延琛走进菊乐楼的时候,只觉得一股阴凉的气息迎面而来。若是说兰亭序的外圈是炙热的,那么兰亭序就仿佛是一座冰雕的屋子,其中最为阴冷的地方便是这菊乐楼。
楚延琛皱了下眉头,他沉声问了一句:“这儿,是用了冰吗?”
孟晟似乎知道楚延琛的疑惑,他开口解释道:“兰亭序里到处都有用冰,所以屋子里显得阴凉,不过这菊乐楼好像特别冷。”
他看了一眼门外守着的侍卫,凑近楚延琛的身边,小声道:“有流言,说是死者阴魂不散。”
“子不语,怪力乱神。”楚延琛看了孟晟一眼,他入了屋内,屋子里的血迹还残留着,只是已然干涸了。
无论是桌上的残羹冷炙还是翻倒在地上的东西,全都维持着原来的模样。屋内的地上还落着些许脚印,想来是当时见到出了命案而入屋的人。
桌上的菜肴经过时间的催化,已经变质了。只是这屋子里的温度低,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异常难闻的味道。
孟晟站在屋子的一角,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开口道:“桌上的菜肴,都检验过,没有毒。”
楚延琛点了点头,他迈步顺着屋子的边边角角绕了一圈,走到桌旁的时候,看着地上的血迹,那血迹深深浅浅的,溅落在地上,形成令人齿冷的画面。
只是这血迹除了有脚印蹭到的地方以外,倒是半分不凌乱,也就是说这人是一刀毙命,半分挣扎的动作都没有。
楚延琛蹲下来,鼻息间似乎有一缕极浅的香气,有些熟悉,只是等他再闻的时候,便又消失无踪了。他的目光落在桌角旁一丝闪亮之处,那里浮着一些微末,似冰晶,又似粉末。他从袖口中取出一条干净的帕子,将那一星半点的东西笼了起来,而后收回来。
站起身的时候,楚延琛却是眼前一黑,险些没有站稳,他扶着桌子,缓了一缓。
“楚大人?”孟晟本是站在一旁随意地环视,这屋子,刚出命案的时候,他就看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故而这一趟也就是陪同楚延琛前来。
他看着楚延琛似乎是探到了什么不一般的东西,正凝神注视着人,一眨眼就看到人站不稳,惊得他一把窜了过去扶住人。
这时候,楚延琛的面色极差,与先前对比,仿佛是顷刻之间就病入膏肓了。
这强烈的反差吓得孟晟的脸色也是一片苍白。要知道这楚延琛身份尊贵得很,新鲜出炉的驸马爷,若是在他面前出了事,他还不得被某人剥了皮!
楚延琛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吐出一口气,肺腑间的阴寒盘旋不去,脑中的晕眩还未散去。
他从袖中取出一瓶药,倒出一枚,服了下去,苦涩的药味在口腔里漫开,但也让他萎靡的精神稍显清醒。
“楚大人,要不,我这就先送你去医馆?”孟晟是知道楚延琛身子不大好,但未曾想会这时候出问题。
楚延琛摇摇头,在苍玉山的这段日子,他养得还不错,故而疾驰回京都未有丝毫不适,不曾想一时之间竟然会又复发痼疾。
药效发挥得很快,楚延琛刚刚青白一片的面色慢慢回复成缺少血色的苍白。
“孟大人,这酒呢?也验过了吗?”楚延琛指了指桌上的酒壶,低声问道。
孟晟愣了一下,他看着那个酒壶,面上的神情略微奇怪,而后开口道:“没有,酒壶里没有酒,空空如也。”
楚延琛神情一怔,酒壶没酒?不,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当时子瑜说过,他不过是喝了一小口,而当时的虞三郎已经是醉了,那不可能继续喝,这酒壶里定然是还有酒的。
“没有酒?”他拧着眉头,又问了一句。
孟晟想了想,而后确定地道:“确实没有酒。”
楚延琛拎起酒壶,打开了壶口,果然看到里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若是说没有酒,要么是子瑜记错了,要么是有人将这壶酒倒了。
他将空酒壶放了下来,触碰到桌面,指尖似乎摸到一丝什么,楚延琛低下头,指尖又拂了过去,这一次果然是摸到一点点的沙砾感,不仔细触碰几乎是摸不到。
他俯身下来,仔细看去,那是极细极细的晶体,似乎是风一吹就没了。
楚延琛直起身,看向身边探头探脑的孟晟,退开一步,开口道:“孟大人,这东西,你之前有看到吗?”
孟晟没明白楚延琛说的是什么,不过见着楚延琛挪开了位置,他便走上前,俯下身,仔仔细细地看向桌面的一角,一眨眼的功夫,似乎有什么细细的东西闪了闪,他迟疑地伸手摸了过去,却是没有察觉出什么。
他抬眸看向楚延琛,见着楚延琛眼中的深沉,又低头看了一眼楚延琛那双比寻常女子还要白皙细腻的手,再瞥了一眼自己的手,那略显粗糙覆着薄茧的手,他无奈地笑了笑,这手可比不得楚大人的养尊处优,桌上的东西比粉末还纤细,也难怪他感觉不到。
他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方大红色的锦绸帕子,对着桌子细细地抚过,而后孟晟小心翼翼地展开帕子,这一次倒是勉强看到沾染在大红帕子上的若隐若现的白色到几近透明的晶体。
“这东西”孟晟盯着这帕子上的东西,面色微变,“先前没有,也或许,当时是我们忽略了。这东西,太微末了。”
楚延琛倒是没有凑近,他刚刚的痼疾复发怕是与这东西有些关系。
“先带回去,让院里验一验。”楚延琛摆了摆手,并未有丝毫责备的意思,他指着那方大红帕子,道,“小心点,孟大人,回去后,你先将手洗干净,我怀疑这东西有问题。”
“有毒!”孟晟心头一跳,险些就将这包好的这一方大红帕子给丢了出去。
楚延琛一脸镇定,他摇摇头,道:“应该不算是毒,若是毒,那么刑部大牢早就该来信儿,说是虞三郎出事了。具体的,还是回去验一验后再说。”
听着楚延琛这般说,孟晟才勉强将这包好的帕子收回来。楚延琛忍不住对着那方帕子多看了一眼,主要是那色泽太过红艳。
孟晟感觉到楚延琛的目光,他嘿嘿笑了一声,道:“这是贱内给我的,这不,今年有点犯太岁嘛,所以你可别笑话我”
楚延琛微微一笑,温声道:“孟大人夫妻情深,令人艳羡,又怎么会笑话。”
“那我们就先回去吧。有些东西,我得回去整一整。”
“好。”
孟晟应了一声,便随着楚延琛出门。这时候,他巴不得早点带楚延琛回去,主要是楚延琛此时的气色并不佳,虽不若先前那般难看,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这般模样,着实是令人担心。
只是他们两人才出了菊乐楼,便见着燕琴姑娘在不远处等着了。
“楚大人,打扰了。有人想见一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