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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硫半天不说话,北堂玲雅也懒得同她计较,只吩咐了她尽快去找几个公主府的侍卫过来,玉硫依言去找人,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四个年轻侍卫跟在玉硫身后,低眉顺首的入了宫殿,进去后四人站成一排,个个都默默无言。
北堂玲雅看到这,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
“这四个人都不错,看样子是新人,新人好,听话,容易管教,不似旧人,待的时间长了,心眼也多了。”
说罢,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玉硫一眼,玉硫顺势装傻低头,只当没听见,即便她心有不忠,可到底也还没做出什么背叛北堂玲雅的事,所以就算北堂玲雅现在对她有所怀疑,她也是不怕的。
北堂玲雅如今身边只有玉硫这么一个可用的人,故此,必要的敲打是不可少的,而敲打过后,北堂玲雅也不再去管玉硫究竟听没听到心里去,眼下她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那就是趁着卫乾勋不在的空挡,快些将那个女人解决掉!
现在的北堂玲雅几乎已入魔障,她现在一心想着的都是如何杀掉穆四,如何让卫乾勋后悔,如何登上白厦王位……这种执念甚至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双手轻搭在满是灰尘的桌面上,北堂玲雅缓缓起身,两只手跟着抬起,轻轻落在插着枯萎月季花的青釉瓷瓶上,手指微微用力向左滑动,那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花瓶居然从桌子一边移到了另一边,随即旁边的一堵墙上,响起阵阵轰鸣声,整个墙面居然倾斜出了一道小门,这番变故委实惊到了站在一边的几个侍卫,还有目露讶异的玉硫,谁又能想到公主居住的寝殿居然会有一道密门呢?至于这道密门最终将通向哪里,四个侍卫不知道,玉硫也只是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北堂玲雅在密门被打开的时候,就自顾走到了密门前,五指轻轻扫过密门上的灰尘,北堂玲雅头也不回的,对着仍站在原地的四名侍卫和玉硫说道
“这一道密门据说是上一任公主留下的,当时那个公主已经有了驸马,她似乎还很爱那个驸马,驸马对她也算是疼爱有加,如果事情照这样一直发展下去,她们应该会有一个非常聪慧可爱的孩子,那个孩子会是个女孩,在他们的精心呵护下,女孩长大后,一定会是个极为讨喜的姑娘,会有很多人喜欢她,夸赞她,而不是唾弃她……
可事情并不是这样发展的,就在公主刚刚怀了驸马的孩子时,外岛的使节带着他们的公主来了白厦,就住在行宫馆内,这位公主和使节都是由驸马接待的,时间一久,驸马就对那位外岛公主产生了好感,后来竟在公主有孕三个月的时候,与那个外岛公主厮混在了一起,每日早出晚归不说,还对怀着他孩子的公主日渐冷淡。
慢慢的公主也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于是有一天,在驸马早早外出之后,公主吩咐自己的心腹跟了上去,傍晚,心腹回来告诉了公主,驸马同外岛公主的奸情,公主心中愤怨难平,一心只想着找到驸马,好好问问他怎能如此无情,在她有身孕的时候,同外岛公主勾搭上!
就在这时,驸马回来了,公主扯着驸马在房内好一番怒骂,还扬言一定要告诉她的父王,让她父王狠狠教训驸马一顿,驸马心中害怕,不愿好不容易得来的锦绣前程,就这样悔于一旦,于是便抽出佩剑,架在公主脖子上,威胁公主说,只要公主胆敢把事情说出去,就立刻杀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虎毒尚不食子,公主怎么也想不到驸马竞会拿他们的孩子来要挟她,可那个驸马就是这样卑鄙无耻,他甚至还以公主需要养胎为由,拒绝任何人来探望公主,狠心将公主囚禁在了屋中,只留下一个公主的贴身宫女照看,起初公主日日以泪洗面,痛恨驸马的无情无义,后来这种恨意日渐加深,公主开始想办法报复驸马,在被囚禁的屋子中,公主寻了一面通往行宫馆的墙壁,日日与贴身宫女用金簪挖掘墙壁,终于,五个月后,在公主有了九个月身孕的时候,她们终于挖出了一条通往行宫馆的密道,当晚公主便顺着密道悄悄潜入了行宫馆,在驸马同外岛公主在床上颠鸾倒凤时,一刀刺死了他们,而后公主便也跟着一起昏倒在了地上,五个月来她几乎没有吃过一次饱饭,腹中的胎儿本就不稳,再加上头一次杀人的惊吓,公主早产了,并且是难产,当太医询问保大保小时,公主执意要抱住腹中胎儿,所以……公主死了,胎儿活了。
只是这个胎儿没爹没娘,日后定然可怜的紧,公主唯一的哥哥不忍看妹妹拼死生下的孩子,日后被人嘲笑是个野孩子,故此将孩子抱回了府中,对外界宣称是他的孩子,而公主的孩子已经随着公主一起逝世了,后来公主的哥哥继承了皇位,那个小婴儿也被正式册封为了白厦长公主,几乎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这样小公主慢慢长大了……”
北堂玲雅的话到了这里便停下了,一直仔细听着的玉硫,心中不禁狠狠一颤,难道公主就是这个故事里的小公主?这样一来,公主不就不是国主的女儿了!难怪公主会知道这里有道密门,想来该是国主告诉了公主她的身世。
可是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公主知道了,不是应该死死守住,不让任何人知道吗?如今将这事说了出来,难道是想等抓来那个女子后,将她们全部灭口?
北堂玲雅收回有些悲凄的目光,一瞬间又恢复成跋扈的样子,仿佛刚刚那个哀愁的女子仅是幻觉一般。
眉毛微挑,斜看了眼紧张到面色发白的玉硫,嗤笑道
“你紧张什么,我没死之前你们都是安全的,毕竟我现在手上没什么人,留着你们几个也方便些,和你们说这些,完全是因为突然想到了,还在那边站着干嘛!快进去,卫乾勋到了宫里后一定会发现是被骗了,趁着他还没发现,都给我手脚麻利些!”
在北堂玲雅凶狠的目光下,玉硫与那四个侍卫不敢再耽搁,匆忙穿过密门,入了密道,北堂玲雅嘴角冷笑,见他们都进去了,才跟在后面一起进去。
密道及其狭小,几人一路都是躬着腰爬过去的,潮湿的壁岩上,不时爬过几条蜈蚣,爬在前面的几人见了,均吓得不敢再多做动弹,玉硫甚至吓得几次都差点失声尖叫出来,北堂玲雅一直爬在众人后面,蜈蚣她也是见到了,不过她生性冷血,心如蛇蝎,一条小小的蜈蚣还真不放在眼里,不屑的看向前面五个畏缩在一起的人,北堂玲雅冷声训斥道
“都停下做什么!几条蜈蚣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蜈蚣会吃了你们吗!不许停!继续往前爬,如果再有人停下,就立刻给我去喂狼!”
此言一出,几人立刻急忙朝前爬去,他们心知北堂玲雅这话绝没有开玩笑,后园的几头狼大家都是见过的,个个体型健硕,凶狠残暴,因着经常被北堂玲雅饿着,所以一旦有人进了兽园,它们就会发了疯般一拥而上,直到将人撕扯碎裂,才各自叼起属于自己的战利品,分散离去,当然,有的狼饿急了甚至还会与同伴互相厮杀,以夺取对方的食物,总之,那个场面想想都会让人不由战栗。
经这一番威胁,众人的速度明显提快不少,很快便到了密道尽头,几人从中间让出一条空隙来,北堂玲雅顺着空隙爬到前面,密道尽头由一块木板挡着,北堂玲雅抬手轻扣木板,幽暗的密道中顿时传出沉闷的‘嗒嗒’声,由声音可以判断得出来,木板对面应该是中空的,北堂玲雅手下稍微用力,木板便被推开一条缝隙,丝丝光亮透过缝隙照进密道,在一片黑暗中形成一束耀眼的光,只是密道中的几人,都没有心情去在意这光耀不耀眼,爬在后面的几个人,此刻都全神贯注的盯着北堂玲雅推动木板的动作。
很快,木板被推开了,北堂玲雅抽出木板,靠在身旁的密道岩壁上,然后轻轻挪动身子,爬出密道,与密道连接的是一个檀木做得柜子,推开柜门后,见到得就是一间布置得精致华贵的屋子,这屋子正是当年外岛公主所居住的,第一眼看到这屋子,北堂玲雅眼底的恨意几乎是不加掩饰的倾泄而出。
爬出柜子,四下环视着屋内,北堂玲雅的目光突然牢牢定在床上,那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穆四。
玉硫和三个侍卫在北堂玲雅爬出柜子后,也跟着相继爬出,几人见北堂玲雅一句话不说,只盯着床上的一个女子目露狰狞,顿时明白那女子估计就是让公主恨得牙痒痒的人了,几人一时都不做声,如在公主府时一般,又垂首站成了一排。
北堂玲雅缓缓迈动步子朝床前走去,待看到床上女子的面容后,心中腾的掀起了一股更大的怒火!
床上女子昏睡的样子显得恬静无害,细长的眉毛如远山一般宁静安雅,睫毛是少见的修长茂密,浅浅瞌在一起,勾勒出一抹最恰到好处的弧度,小巧挺直的鼻子完美到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赞叹,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那丰盈饱满的嘴唇,虽然略带些病态的苍白,但却依旧美的令人嫉妒。
北堂玲雅一向自负美貌天下无双,而今见到了比她更为漂亮的穆四,心中蒸腾的愤怨几乎让她克制不住的,想要直接杀掉穆四,还好仅存的一丝理智让她明白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要尽快把她带走,到时想怎么折磨她不都是由着自己吗?
这个女人容貌胜于她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死在她的手里,还有这个女人的面皮,剥下来制成扇面,一定别有一番风趣。
想到这,北堂玲雅回过头来,冲着老老实实站在一边的几人小声说道
“把她带走,动作小心点,别发出声音,外面有人看着,被发现了咱们就都别想活着出去。”
几人立马殷勤点头,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小心抬起穆四,然后再次爬进密道。
玉硫迟疑了片刻,她知道只要这个人被她们带走以后,她们就都没有退路了,那个冷酷的大罗皇帝一定不会放过她们,可她也没有办法,不按公主说得办,她死的只会更早。
北堂玲雅的目光冷冷扫来,玉硫不敢再迟疑,跟在几个侍卫身后爬进密道,北堂玲雅如来时一般,仍是在最后进入密道,临走时还不忘将柜门带上。
回去的路显然要比来时困难一些,四个侍卫趴在地上,轮流背着穆四朝前爬去,好不容易爬回公主府,大家都已经狼狈得不成样子。
北堂玲雅嫌弃的看了眼身上的污泥,眉头紧皱在一起,对更为肮脏的几个侍卫敲打警告道
“今天的事,你们给我统统烂在肚子里,要是让我知道从你们嘴里传出去半句风声,后果如何,你们知道的,现在可以出去了,玉硫留下。”
四个侍卫依言退下,徒剩下玉硫一人独自面对北堂玲雅,此刻,玉硫的心情几乎是徘徊在悬崖边的感觉,生死都只是别人一句话的事。
与玉硫不同,北堂玲雅现在的心情几乎可以用愉悦来形容,一想到卫乾勋视若珍宝的女子,将要被她结果了性命,心里就说不出的激动!所有对她不敬的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卫乾勋也不例外。
北堂玲雅轻笑着在穆四身旁站定,曲膝蹲在地上,指尖缓缓在穆四脸上游走,嘴角轻启,浅淡的话语似喃喃自语一般
“玉硫,你没杀过人吧?杀人的感觉很好呢,只要在脖子处轻轻划上那么一刀,不论是谁,都会一瞬间喷涌出鲜红的血!然后,一条生命就在挣扎中慢慢流逝……人在死之前的表情是很有趣的,那种恐惧到极点的眼神,还有渐渐微弱的挣扎,他会拽紧你的衣袖,祈求你放过他,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心软,因为即便你心软也是救不了他的,血流的太多啦,止不住,像流水一样,还会有浓烈的血腥味。”
北堂玲雅的声音极为舒缓,可玉硫却无端的听出一种阴森的感觉,头顶麻麻的,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划开了喉咙一样。
稍顿了一下,北堂玲雅的指尖落到穆四白皙的脖子上,继续刚才的语气接着道
“我杀过许多人,有男人,也有女人,他们有的懦弱到让我都不屑去碰,只要亮出刀子,他就会像狗一样跪在脚下,没有一点尊严的求你饶他一命,也有不懦弱的,那是个不愿意臣服于我的人,不管我怎么威胁恐吓,他都对我不屑一顾,后来,我生气了,专门让人从中原送来几头凶狼,我把这些狼饿了整整五天,然后把那个男人丢到狼窝……那是我见过最血腥的场面,于是,我留下了那几头狼,以后只要有胆敢挑衅我的人,都会被扔到狼窝,被狼群分食入腹!……玉硫,我给你一个机会怎样?你来杀了她,你知道的,我最信任的只有你。”
玉硫心中一怔,不可思议的看着北堂玲雅,公主是疯了!一定是疯了!她怎么可能杀人!被那个男人知道了,她死的只会更惨!
北堂玲雅冷眼看着玉硫惊鄂的眼神,嘴角的笑容一寸寸淡下,最终失去弧度,森然质问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还是你早就已经背叛我了!她和你只能活一个!现在,你是动手杀她,还是要我动手杀你!”
北堂玲雅脸上布满寒霜,阴狠的目光紧紧盯着玉硫。
“奴婢对公主一直衷心耿耿,绝无二心!之所以不愿意杀她,其实是在为公主着想,您看她都已经在您手里了,是生是死都是您一句话的事,杀不杀她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再者,卫帝心中既然如此在意她,公主不妨留她再活几日,也可借她要挟于卫帝,您想要日后登上白厦国主之位,一个强有力的联盟还是不能少的,大罗的国力在列国间已是无人能敌,若有他的扶持,公主继位指日可待!”
玉硫实在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打消北堂玲雅此刻杀人的念头,只能期待她会因刚刚那番话动摇,毕竟公主对权利的热衷应该还是高于对卫帝的怨恨。
在这一点上,玉硫猜的还是不错的,北堂玲雅果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沉思片刻后,起身冷笑道
“说得不错,就暂且让她多活几日,我倒是很想看看,卫乾勋发现她不见了以后是副什么表情,哼,一定会非常精彩!”
听到北堂玲雅这么说,玉硫暗暗松了口气,而后又在北堂玲雅的吩咐下,将穆四藏了起来。
另一边,卫乾勋仅带了两个护卫前去赴宫宴,一路上都脚步匆匆走得极快,他的心里一直隐隐有些不安,想尽快赶到宫里将幻境的事问清后尽早回去,如果不是贴身看着,他总不放心穆四一个人待在屋里。
一路疾行,王宫的轮廓总算出现在眼前,卫乾勋脚下不由又加快两步,走到宫门时,正巧与匆匆往外赶的太监迎了面,看那太监的品服,在宫里也该是个颇有地位的管事公公。
对于无谓的人卫乾勋一向是连个眼风都不留,更何况还是个白厦岛国的太监,当即移了步子就要继续朝前走,谁知那太监见此顿时笑得一脸讨好,略有些好奇的躬腰拦在卫乾勋身前,奉承道
“贵君来得真是时候,宫宴刚刚布置好,国主让奴才去请您,结果您自己就来了!”
闻此,卫乾勋平静的脸上泛起冷意,极力克制着心中的不安,一字一句沉声问道
“不久前你们有没有派过一个女官到行宫馆传话!”
那太监被问得一头雾水,但看卫乾勋一脸冷凝的样子,心知该是出了大事,不敢多想,立马恭敬回道
“国主只派了奴才一人来请贵君,没有另派什么女官。”
卫乾勋听到这,一言不发,转身就往行宫馆的方向跑去,两个跟来的侍卫头一次遇见这种事,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只得跟在后面一起跑,但卫乾勋的速度实在太快,二人很快便被甩在后面。
卫乾勋奔跑的速度几乎已经快到极致,但他却还是觉得不够快,路边的百姓看到这一幕,均惊鄂的站在原地,大家都在好奇,究竟是什么事竟能让一向沉稳示人的大罗皇帝,这般不顾帝王尊容的疯狂奔跑。
此刻的卫乾勋顾不上别人如何看他,现在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跑快些!再跑快些!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快,仿佛只要稍微慢下一点,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就会消失一般。
一路狂奔回行宫馆后,卫乾勋一句话也不说,直直冲进穆四住着的屋子。
院中金戈正带着几个侍卫在石桌前闲聊,猛地看到疾奔而过的卫乾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其他几个侍卫则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卫乾勋推门而入,直接奔到床边,之前还报有一丝侥幸的心,瞬间跌落谷底,一阵抽搐的痛意传来,卫乾勋身子摇晃两下,从心底呕出一口鲜血,支撑不住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