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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阿哥对储君之位,有势在必得的心,也在情理之中。
他是康熙长子,康熙三十七年的时候已晋封了郡王,其母惠妃出身满洲八大姓之一的纳喇氏,与明珠是同宗,在众多妃嫔中出身算是比较高的。
满人一向是子以母贵,母亲的出身有时候能直接决定儿子的前途。就像胤禩一直被诟病的“辛者库贱婢之子”,就是因为良妃的出身。他虽然年幼时,就是由惠妃抚养长大的,但是任凭他才能再出众,出身低却是改不了的事实。
映月坐在御茶房隔壁的休憩间里,望着茶盏中的茶,一根根茶叶,杆立叶开的竖立着,犹如一枝枝盛开的海芋花。
顾问行坐在她对面,看她愣愣地出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想起近日来的局势,不确定她是不是顶不住乾清宫的多重事端。
想了想开口道:“要不要我找个由头,把你调到太后宫里去?”
映月回神,疑惑地望着他,“怎么?”
他放下手中的杯盏,直了直身子,道:“现今是多事之秋,在万岁爷身边侍候尤其不易,我担心你应付不了。太后宫里清净。”
她笑笑,心里倒是很感激他,这个姑父倒是很为她着想。
“没事的,姑父。我能应付的了,您不用担心。”
顾问行见她如此说,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抬头瞅见远远的月洞门口,梁九功带着小安子匆匆拐进来,正要起身相迎。
却忽听映月道:“照我看,太子德行有亏,被废已是必然。万岁爷极有可能立大阿哥为太子。您想啊,自古立嫡立长,大阿哥现在已经封了郡王,品阶自然是高。惠妃娘娘又出身大族,地位尊贵。咱们满人,一向是子以母贵,这储君之位,非大阿哥莫属啊。”
因为她背对着梁九功来的方向,不曾看见梁九功进来,他便一个劲给她使眼色。可是她却像是没察觉,仍旧在说着:“众位阿哥里,才能出众的有,身份尊贵的有,但是如大阿哥一般,有才能,母妃地位又高的,可不多。何况,大阿哥还是长子,不立大阿哥还能立谁啊!”
她眼角瞥到梁九功靛蓝色的衣角,忙住了嘴,慌慌张张站起身,回头果见梁九功冷着脸,一双眼睛怒火烧灼,厉声道:“小安子,掌嘴!”
小安子犹豫着不敢上前,掌嘴虽不是能夺人性命的重刑,但是在宫女中它却被认为是最重的刑罚。满人家的姑娘一向自视甚高,最要面,这宫里因被主子掌了脸羞愧自尽而死的宫女不知道有多少。
“师傅,这……”
梁九功见他犹豫,横眉竖眼,怒道:“这什么这,掌嘴二十!”
顾问行又急又气,他方才那样子使眼色了,她竟然都没瞅见,被梁九功抓个正着。可是,他却不能求情,宫廷之内,等级分工甚严,不是自己管辖的范围,若是伸手就是无视法度。
小安子还是犹豫不决,噗通一声跪下,“师傅,李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师傅就饶她这一回吧。”说罢,又转头对着映月,急道:“李姐姐,你快说句话啊,姐姐你也是一时口快吧?”
映月低着头跪在地上沉默。
梁九功冷着脸,“小安子,你不打,难道要让师傅我亲自执刑吗?还是要将她送到慎行司?”
小安子一听要送到她到慎行司,心知肚明那是个什么地方,思量半晌,叹口气,还是他来打吧。总比慎行司那起子鬼怪下手要轻。
“啪!”
“啪!”
“啪!”
小安子的手中的戒尺,一下下落在她的嘴上,才几下,嘴角就有鲜血滴了下来。映月咬紧牙关,只能生受,梁九功作此惩戒,已经是对她另眼相看了。若是换了旁人,妄揣圣心,还是事关储君之事,恐怕早就已经进了慎行司丢掉半条命了。
直到二十下打完,整个嘴角简直是血肉模糊的,两唇肿起一寸多高,滴答答留着血。
顾问行心里不忍,这样子,恐怕要歇上半个月才能好。
“行了!”
听见梁九功下令,小安子忙住了手,扶住映月。
映月推开他的手,向着梁九功磕了个头,含糊道:“多谢谙达开恩。”
她知道,梁九功这是在给她开恩。若是放在平常的宫人身上,妄加议论储位,估计早都进了慎行司被脱一层皮了。
他只吩咐人掌嘴,并没有惊动掌刑太监,摆明了是给她留活路。
梁九功冷着脸,“你进宫也有两年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心里要掂量清楚。”
“是。”
梁九功吩咐小安子将她送回去,亲自端着茶往康熙所在的正殿去。
姜娆因为病着,就一直呆在屋子里,见着映月满嘴是血进来,唬了一跳,忙从床上坐起,“姐姐,你怎么了?”
映月冲她摆摆手,“没事,说错话了。”
“荣妞,快去妆匣抽屉里取止血去淤的药膏来。”
荣妞忙慌慌去寻了药膏来帮映月上药,才触到她的嘴角,映月眉头一皱,“嘶~,疼。”
“你还知道疼啊!”姜娆气结,“你到底在万岁爷面前说了什么,才会被掌嘴啊!”
“没什么,就是多说了一句,万岁爷并不曾听到,是梁谙达罚的。”她接过荣妞手里的膏药,自己对着镜子慢慢摸上膏药。
“恐怕这半月,这个样子去御前侍候,可是失仪。”
映月点点头,“我知道,我看你的病也算好的差不多了,就去前头帮着松云姑姑吧。”
姜娆无奈,往床上一坐,瞅着映月红肿的双唇,道:“你这样被掌嘴,又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闲话呢!”
乾清宫的职位,是宫里人人向往得到的,自然乾清宫人的一举一动都是被众人时刻瞩目的。
映月深知这一点,她便是要利用这一点。
果然,傍晚擦黑的时候,她所住的院子里就来了以为不速之客——大阿哥胤褆。
他穿着普通太监的灰蓝制服,快速的闪进院门。天已将黑,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的认不太出来。见到李映月,嘴肿得像个红柿子,先是吃了一惊,“咦~”了一声,眉头皱皱,像是很鄙夷。
不过,想想她是因为支持他的缘故才被打成这样,心里的厌恶感顿觉少了不少。更何况,美人自是美人,虽然嘴巴不能看,眼睛倒是依旧很美。
“起来吧。本王是听说你因着本王被责罚,所以来瞧瞧。”
映月起身,心道:你不就是来探口风的吗,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奴婢没事,是奴婢犯错,受责罚也是应当的。”
胤褆见她没答到点子上,不免心焦,搓搓手,道:“本王今日听说,你在御茶房谈论皇阿玛属意的储君人选,才被责罚的?”
“是。是奴婢妄议朝政。”
还是没在点子上,胤褆跺了跺脚,脸上挂上笑,“皇阿玛到底属意谁?”
映月心里一喜,果然是为此而来,既如此,她的嘴就没有白白被打。抬头瞅瞅胤褆,目光急切,满脸红光,看样子是早已知道了她说了什么而被打。到这里来,不过是为了听她亲口确认的吧。
“郡王爷,奴婢想求您件事。”
胤褆心里正迫切想从她这个御前近侍的人身上得到恳切的答复,自然不在意她提出什么要求。想来,不过就是一个宫女,想攀龙附凤罢了。
“说罢,本王若能做到便应你。”
“郡王爷,奴婢有个远房表哥,在热河行宫里养马。您也知道,行宫本就艰苦,养马更是又累又脏的活。奴婢想求郡王爷,将他从热河调走,到您府里,就算是看个大门也是求之不得的。”
胤褆想一想,调走一个太监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还是远在行宫无人识的太监。便点头应下她,“你那表哥叫什么名字?”
“吴池。”